此时明月垂下头,黑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完全听不到李宝珠的话,他心里只有刚才她叫自己那声熟悉的尊者,和她眼中令人心痛的茫然。
当年,他和她犯下滔天过错,她为了他,神形俱灭。临终前,她眼中便是这样,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茫然,也只留给他一句“我欲和汝携手游青天”……
他痛,他怒,他恨,他想把这天地摧毁,可最终,他选择把自己困于这小小的仙园中,像是惩罚自己一般,独自一人度过漫漫岁月。
刚才那瞬间,分明是她回来了,可她,已经不是她了……
看着站立在桌前的娇小身影,明月狠狠握紧了双手。
……
“明月,我们还去冰雪谷吗?”李宝珠小心翼翼的问明月。她刚才一口气灌了半茶壶凉水下去,觉得清爽许多,头痛也已经消失了。
“走吧。”明月站起身,率先走出小木屋,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只是个凡人,自己不可对她动任何心思。
李宝珠忙抱起一个坛子跟上去,想起刚才和明月之间的动作,心下纳闷不已。
明月抓住李宝珠的胳膊,带着她飞到冰雪谷,便留在一旁,抱着胳膊,静静看着她搜集落雪和采摘黄金树上的黄金叶。
“好了,咱们回去吧。”不一会李宝珠抱着坛子拎着篮子,亦步亦趋走到明月面前,笑盈盈看着他。
明月看了眼她的篮子,“就摘这么点?”
“这么珍贵的黄金叶,我舍不得摘多了。”李宝珠老老实实的说。她的打算只是把黄金叶泡的飘雪茶当作镇店之宝,这可不是来个人就能喝到的。
“改不了的小家子气!”明月不置可否,拉住她的胳膊飞到空中,瞬间便又回到了小木屋里。
“明月,你是不是只有在仙园里才会飞?”李宝珠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明月在外面也会飞的话,他才不会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坐马车。
明月:“……”
看到明月默认,李宝珠心情好了起来,嘿嘿笑道:“看来你这个神仙也只能在仙园里耍耍威风。啊,你说若是白圆圆和沈若兮同时要抢你回家做夫君,你这个不会飞的神仙该怎么办呢?”
李宝珠接着说道:“白圆圆嘛我是不知道,不过沈若兮家里可是有钱有势,她若是派几百个高手来抓你,看来你也只能乖乖就范了。”
明月淡淡的说:“娶了她也无妨。”
“我发现你自从幻化后越来越像正常人了……”李宝珠摇摇头,不再打趣他,踌躇道:“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吗?”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李宝珠先前已经睡了一觉,倒不觉得困。
和明月一起出去的好处是不必念那个恶心巴拉的术语,自从发现这点后,李宝珠便经常留在小木屋中过夜,等天亮后拉着明月一起出去。
好在她向来都是独自一人睡在屋中,不用担心会被红秀和柳絮她们发现。
奇怪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人嫌了?
李宝珠之前在去冰雪谷的时候就发现明月不像以前那样,只是抓着自己的胳膊,想带着只小鸡一样飞来飞去。
李宝珠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怪味啊。
明月出去后,她拿出柳絮事先给她准备好的红绫绣袄和百褶长裙换上,又把唯一的一件白色狐毛大衣披在身上,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红秀推门走了进来。
她眼前一亮,喜道:“小姐穿这身红色绣袄真好看。”
李宝珠对着镜子照了照,笑道:“过生日也没必要穿的这么隆重吧?”
“怎么没必要?”红秀把她按在凳子上给她梳头,一边唠叨着,“女子及笄是一件大事,过了及笄啊,小姐您就可以嫁人了。况且今天还是咱们仙踪林开业的日子,您不穿得好一些,怎么压得住场面?说不定要被那起子踩高捧低的小人看扁了。”
“好好好,我这不是穿上了吗,瞧你这一车话,明年和小海哥成亲了还这么着,小海哥说不定要后悔呢。”
红秀脸上大红,羞道:“小姐你说什么呢,奴婢在说您的事儿!”
看着红秀娇羞模样,李宝珠大乐。
“小姐,您把这个带上。”柳絮抱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
那是李宝珠第一次去沈府时,沈老太太给她的一套纯金宝石头面。
“这个就算了吧,这玩意也太重了些。”李宝珠觉得自己带不了这么华丽的首饰。
“今天过生日,就带这么一天。”红秀已经伸手从盒子里取出那只金凤发钗给她佩戴在发髻正中间,把坠子和手镯都给她戴在身上。
李宝珠一身红色裙袄,白色狐毛大衣,头上和耳畔的首饰金光闪闪。原本有些华丽到俗气的首饰,戴在身上却衬托的李宝珠艳光四射,叫人移不开眼睛。
红秀仍觉得不够,又拿出胭脂给她细细涂抹,最后把一块拖着长长丝绦的玉佩给她系在腰间。
“这玉佩哪来的?”李宝珠拿起玉佩端详。
“那是红秀巴巴的攒了许久,求我一起去首饰铺里挑的,说要给小姐你做及笄的礼物。”柳絮笑道。
“红秀……”李宝珠有些感动。
“柳絮姐姐也不差啊,给小姐的这身红绫袄,熬了半个月的夜才赶出来。”红秀笑嘻嘻的说。
“还有这个,是窦嫂叫小海哥捎来的。”柳絮拿出一双精致漂亮的红色小蛮靴,“她说眼看入冬了要下雪,这双靴子是用金大哥打的鹿皮做的,又暖和又不湿脚,踩在雪地里也不怕。”
“你们对我真好……”李宝珠穿上靴子,又舒适又暖和。
“怎么还不开饭!”李宝珠正感动着呢,外面明月一声饿狼似的声音响起,生生破坏了气氛。“表少爷,早点已经好了,这就端来!”红秀和柳絮一听明月的召唤,立刻抛下李宝珠,打了鸡血般冲了出去。“……”李宝珠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呢,可惜没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