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一惊,叫道:“母亲!熙姐儿可是正经嫡出小姐,怎么能做妾?”
“咳咳……”沈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嘴边溢出鲜血。
沈临云见了怒道:“你添什么乱!母亲病的这么严重,你还敢忤逆她!”
“我……”许氏难得见到一向温吞水似的丈夫对自己发火,心里一慌就说不出话来了。
沈临云跪倒在老太太床前,道:“母亲说这么就是什么,儿子都听您的!”
沈临云是长子,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咳……”沈老太太面如金纸,声音如风箱,“你们,你们一定要,要好好守住这个家……阿泽,你答应我……”
沈少泽握紧双手,沉默着站立不动。
沈临云见他这个样子,怒道:“你这逆子还不说话!”
“你快过去啊!”许氏急的推他,她生怕老太太一个不高兴就要把她主中馈的权利转给二房或者三房去。
“阿泽……”沈老太太向他伸出手。
沈少泽慢慢走过去,握住老太太有些枯瘦的手,终于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一直注视着他的李宝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老太太得到沈少泽的点头,欣慰的努力扯起嘴角笑笑,便慢慢闭上眼睛。
哭喊声,叫嚷声响起,屋里顿时慌乱成一团。
宋大夫正在一旁候着,见此连忙上前查看,结结巴巴的说:“老爷夫人们别慌,老太太气息犹在,只是,只是暂时昏厥过去了。”
“老太太还活着?”许氏脸上正在做出的悲痛表情也不知该收回去还是怎么样,变成了似哭非笑。
沈临风大踏步揪住宋大夫,吼道:“你快给我救治!”
“老,老夫实在是诊断不出老太太的病症……”宋大夫抖似筛糠,“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刘世珩兴许有办法可想……”
碧荷哭道:“可刘老前几天就告假回乡祭祖,上哪去找他啊……”
众人的视线便出奇一致的转移到了李宝珠的身上。
因为她是刘世珩唯一的弟子。
沈三爷一向不羁的脸上面沉如水,径直来到李宝珠面前,沉声道:“寿宁县主,现在要去城里请你师傅也来不及了,你是他唯一的弟子。三叔恳请你救救老太太。至于拦着你的人,有我在!”
放荡不羁的沈三爷一旦严肃起来,连沈大爷也不能与之对抗。
李宝珠看一眼沉默不语的沈大爷和许氏,又看看一直蹲在老太太床前的沈少泽,心中一痛。
她慢慢站起身,点头道:“三叔放心,老太太也是我的家人,我必定尽力!”
李宝珠脚步沉稳,一步步来到老太太面前,把刚才思量过的诊治方法想了一遍,取出银针在老太太的头顶百会穴缓缓扎下,又用银针刺激其太阳穴。
宋大夫和黄医女看的心惊胆战,却不敢出声。
老太太的面部和头顶被扎满银针,李宝珠需要凝聚十二万分的精神和注意力,才能记清每一针的步骤和穴位以及扎针深浅。
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把指尖一点劲力渡进了银针,带进老太太的穴位里。
这一点劲力渡进银针,李宝珠觉得手上忽然顺滑许多,原本扎针的晦涩和艰难似乎也减轻许多。
她来不及细想这道劲力从何而来,只是顺其自然的把指尖上的每一点劲力都渡进银针,扎进老太太的穴位里。
挂在墙上的西洋钟滴答滴答,时间慢慢过去。
李宝珠浑身冒汗,额头上滚落大颗大颗汗珠,离得近了几乎可以看见她头顶有热气蒸腾而起。
把整套一百零八根银针全都扎完,李宝珠吁了口气,脚下一晃。
“珠儿!”沈少泽忙扶住她,伸手给他擦汗,心疼的说,“你怎么样?歇一会吧!”
李宝珠摇摇头,仔细回想一遍扎针的顺序,按照相反的顺序,从最后一针开始起针。
这套银针术是最复杂的一种,需要用上全部银针,且扎针和起针的顺序决不能有一丝错乱,否则老太必定会当场毙命。
取完前面一百零七根银针,还剩最后一根百会穴上的银针,李宝珠把指尖最后一点劲力渡出,带动银针急射而出。一道细细的黑红色随之而出。
而银针底部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李宝珠不动声色把银针收起,提笔写了一个方子交给碧荷,道:“你去叫人按这个方子抓药,等抓药回来后,加上这个——”
李宝珠把她拉到避人的地方,拿出一株灵草递给她,轻声说:“这个你拿着,和抓来的药材一起煎药给老太太服下。千万记得,找一个信得过的小厮去,你亲手煎药,不要交给别人。”
碧荷连连点头:“少夫人放心,奴婢全都自己亲手做,决不让别人碰!”
李宝珠微微点头,这丫头没有问为什么,是个稳妥的人。难道老太太一直倚重她。
“老太太怎么样?”沈临云等人见她收起银针,忙一齐过来问道。
李宝珠脸色白的几乎透明,轻声说:“还要观察观察,等喝了药才能知道到底如何。”
“等于忙活到现在连老太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许氏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什么刘老唯一传人,不过是个噱头罢了!有名无实!”
沈临风脸色一沉,喝道:“大嫂闭嘴!”
“你……”被自己丈夫的弟弟吼叫闭嘴,在许氏二十来年的沈府生活中还从未发生过。她气的脸上涨红,但在丈夫的怒目而视下却不敢回嘴。
沈少泽对父母的争吵视而不见,倒了一杯水递到李宝珠嘴边,轻声说:“珠儿喝点水,你脸色很不好,我带你回去休息。”
他知道李宝珠这套银针术的施展,是要以耗费精神力为代价的。沈少泽扶着李宝珠向门口走去,纳兰氏忽然淡淡的说道:“宝珠丫头现在走恐怕不太好吧?老太太现在生死未明,你怎么能回去歇着呢?”李宝珠轻声说:“我睡一会,马上就好,现在老太太只要等着喝药就可以……”她现在只觉得身体空虚,仿佛每一丝力气和精神都被抽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