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拉着李宝珠还没走进宝华殿，就听到斜刺里传来一声嘲讽：“只会跳这么一支舞，也敢在陛下和各位娘娘面前献丑，实在是可笑之极！”
她们转脸看去，说话的是个打扮艳丽，容长脸，高颧骨，长相有些刻薄的年轻女人，再加上说出来的嘲讽之语，让人一见就心生不喜。
李宝珠语气有些不耐烦：“荣安郡主，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然的惹人讨厌。”
那女子一愣，这才看向站在若雪身边的李宝珠，皱眉打量她，“你怎么认识我？竟敢当众侮辱本郡主，你有几条命？”
“你不满意可以侮辱回来。”李宝珠不想搭理这个刻薄少女。
这个荣安郡主是康王府的幼女，性格刁蛮任性，天不怕地不怕，说都不放在眼里。
只除了当今的太子殿下——朱常洛。
李宝珠知道这个荣安郡主迷恋皇兄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因性格蛮横众人皆知，即便她是郡主，皇帝也根本不可能让她做太子妃，大明未来的皇后。
“你给我站住！”荣安郡主可从未见过敢对自己如此不客气的人，一跺脚就要上去拉扯李宝珠。
若雪知道大嫂怀了身孕，这可是沈家金贵的嫡孙，如果有一丁点闪失，若雪觉得自己只怕万死也难则其咎。
“大嫂小心！”她慌忙拦在李宝珠面前，硬生生挨了荣安郡主一巴掌。
“没想到还有贱婢愿意主动挨打的……”荣安郡主对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喊道，“既然她喜欢挨打，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打！”
李宝珠顾不得理会她，先去检查若雪的脸蛋，鲜红的巴掌痕印在左脸上……
“荣安郡主你……”李宝珠有心教训她，耳朵却听到里面的琵琶曲已经几乎到了尾声，再不进去的话，若雪一定会被责罚。
偏生这蛮横的荣安郡主又拦着不让走。
李宝珠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在宝华殿门口殴打郡主，心中正着急，忽见朱莫愁黑色修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李宝珠心中一喜，高声叫道：“朱莫愁过来！荣安郡主做了让皇家蒙羞的事情，你来解决她！”
黑色身影立即停了下来，白生生的面孔向这边看过来，长及臀部的长发随风摆动。
“我什么时候做了让皇家蒙羞的事？你和朱莫愁什么关系？”荣安郡主听见朱莫愁三个字就呆了一下，浑身的嚣张气焰立即消失无踪。
李宝珠就知道京城里的正常人都绝不愿正面招惹朱莫愁。
趁着荣安郡主愣神飞功夫，拉着若雪就进入宝华殿。
“大嫂，我的脸怎么办……”若雪脸颊红红的印子这么明显，跑到皇帝面前献舞根本就是君前失仪。
若是皇上生气怪罪下来，若雪万万承受不住。
她背负这么多来到京城，成败在此一举！
否则她也不会执意要琴艺高超的李宝珠帮她弹奏。
“别怕，大嫂有法子，你只管跳就是……”李宝珠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用两只小小金钗给她簪起来，挡住半张面孔。
刚好这时陈素素的《长恨歌》结束了最后一个调，站起身向皇帝和娘娘们谢恩。
一个小太监窜到她们面前，火急火燎的抱怨：“哎哟我说雪小主啊，您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啊，这就该您上了……”
他是凭着那身红色舞裙认出若雪的，结果一打眼却见她蒙着脸，不禁愣住。
“雪小主您这是……”
若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李宝珠着急的拉着她就走，问那小太监：“没时间说了，瑶琴准备好没有？”
“好了，不过县主您……”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就愕然看到这位平民县主把坐在瑶琴后面的乐师给挤开了，自己坐了上去。
此时宝华殿所有人目光都聚齐在红衣蒙面的若雪身上，自然也有不少人注意到原本应该是乐师的位置，却坐着刚才还受到众人瞩目的寿宁县主。
而小童豆豆仿佛护驾似的，昂首挺胸站在李宝珠身边。
坐在沈临云身边的沈少泽正百无聊赖的握着茶杯喝茶，耳边忽然听到周围人嗡嗡的议论声，有几句若有若无的飘进他耳中。
“那蒙面的是谁？身段倒是不错……莫非是教坊司的姐儿？”
“嘘！不要命了你！不要胡咧咧，没见带她进来是沈家那个寿宁县主？今年沈府也进了两个秀女，其中一个听说是个大美人儿，说不定这位就是……”
“真的假的？那为什么把面蒙上？说不定是太丑了不让人看……”
“滚犊子去！没文化！没听说过犹抱琵琶半遮面？要的就是这种含羞带臊的味道……”
“……”
沈少泽听着听着坐直了身体，抬头向殿中央看去，赫然看到自己娘子正坐在瑶琴后，身边站着小豆豆。
手落琴吟，仍旧是熟悉的《梅花三弄》。
而那白绢蒙面的红衣少女，他不用看也猜的出来，一定是若雪……
这两个女人……
在家给老太太祝寿也就罢了，沈少泽委实不想要自己家的女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盯着看。
瞧瞧那几个王孙公子哥看着珠儿的眼神……
尤其朱无忧！
那双眼放光的无耻嘴脸，连端到嘴边的茶杯都忘放下来了！
沈少泽从面前碟子里捻起一颗蜜饯，用指力噗一声弹向朱无忧。
朱无忧正盯着李宝珠坐在瑶琴后的悠然模样发呆，冷不防端着茶杯的手一阵刺痛，端着茶杯的手一松，啪啦一声，茶杯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茶杯里的热水也泼到了朱无忧腿上，他惊叫一声腾地站起来，大腿和裆处已经湿了一片……
众人忍不住轰然大笑，把个朱无忧臊的面色残红，想走吧，皇帝就坐在不远处，站着不动吧，被热水浇的地方又疼痛难忍。
一时间哄笑声把李宝珠泉水叮咚般悦耳的琴声都淹没了……
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万历皇帝虽然也听到下面的喧闹声，不过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心情好，自然也就懒得追究那么多。更何况，他现在的心神全都放了眼前一袭红衣，舞姿妙曼的蒙面少女身上。裙角翩迁的少女不停旋转，面上白纱若隐若现，想叫人看清她的模样，又在心中不停幻想，实在是叫万历皇帝挠心挠肺的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