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定案,归家

云沐看跪在地上始终低着头的方氏微微皱起眉头,她看得清明,方氏只在司玉晨走出来时抬起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清水镇不大,那干货铺子离衙门也不远,没过多久那伙计就被带来了。

小伙计可没经过这样的阵仗,一进来脚就有些软了,不过想到那人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心里稍稍平静下来。

“大人,草民,草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章大人眼睛一瞪。“本官问你,几天前这个妇人是不是到你店里买了生栗子?”

伙计看了王氏一眼点点头。“是,是,当时她嫌小的卖得贵,一直都不肯买,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多次,后来草民准备把之前陈旧的坏掉的栗子拿去扔掉时,被这个妇人看见了,她就说要出钱买那些栗子,草民说那是不能吃的,可是她偏要,小的也没办法,就给她了……”

“好你个黑心肝的东西,那天分明是你问我要不要,要的话五个铜子一斤卖给我的!”王氏一听伙计颠倒黑白,那还得了,直接就大叫着反驳起来。

“胡说,我分明是要拿去扔掉的,是你强行要抢走的……”

“那天云沐,对云沐也看见了……”王氏回头去找云沐的身影。

“那又是何人?”章大人问道。

云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大人,小女子便是她口中的云沐。”

“你当时看见他将东西卖给她了?”

“是,不过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罢了。”

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就是说双方都是清楚知道要买卖的是什么东西。

“云沐你这个贱货乱说!分明就是他骗我的。”王氏面目狰狞,那眼神很不能把云沐给撕烂。

章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你们好大的胆子,明知道坏掉的栗子不能吃居然还敢买敢卖!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不然本官就严加处置!”

“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啊,我哪里知道哪些栗子吃了会出事儿啊……都是他害的民妇啊……”王氏被吓得不行,都是这个伙计,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买!

“大人冤枉啊,草民也是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啊。”

不管干货店伙计和王氏怎么哭喊,这不能吃的栗子就是从他们这儿出来的了。

“好你个王氏,你居然敢害我儿,大人,砍她的脑袋,砍死这个毒妇!”要不是衙役拦着,张氏夫妇就要冲进来打王氏了。

王氏知道自己的罪名是被咬定了,心里一横咬牙道:“大人,这事我小叔也知道,就是他让我去买栗子的,不然我哪有钱去啊,他说那里的栗子便宜,让我去买,这事他也有份!”

张氏他们不是心疼方小年吗,那她就咬死方小年,不能让她一个人倒霉!

“你这个毒妇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大人你千万不要听她胡说,草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大人明查啊……”

“砰砰砰”

章大人有些头大的拍了好几下惊堂木。

“都给本官闭嘴!”

“大人,这样一来这件事跟香山楼就没有关系了,不过香山楼的掌柜的说了,那些糕点到底是在香山楼里卖出去的,愿意赔偿众位医药钱。”邓伟先趁机开口道。

邓伟先话一出,那些要状告香山楼的客人心里又得到了不小的安抚,觉得香山楼做得道义,让香山楼的名声上升了一个高度。

章大人沉吟片刻才道:“这件事起因是方家妇人买了不能吃的栗子,方小年又在知情的情况下依旧将东西卖给香山楼,所以错全在他们身上,与香山楼无关。”

闻言,邓伟先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大人明鉴。”

“至于你,方妞,你虽然分不清好坏,但这东西都是出自你手,罪责亦是难免,你本官就罚你五个大板。”

一直呆木的跪在地上的方氏终于动了动。“民妇,多谢大人。”

“至于你们三个,先收监,听候本官发落,退堂。”

章大人站了起来,跟主薄两人走了。

衙役上前将地上的方氏拖了起来,准备打板子。

方小年和王氏他们也被衙役拖着准备关回大牢。

“爹,娘,你们救救我啊……”方小年已经在牢房里待了好几天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回到那个乞丐住的都不如的地方!

“小年,小年……”张氏想要上去拦着,却被衙役给拦住。

“做什么做什么,都出去,都出去!”

“王氏你这个毒妇,我一定让富贵休了你这个毒妇!”方德满眼恨意的瞪着王氏,要不是王氏,方小年说不定就没事了!

“怎么样,我就是死也要找方小年这个垫背的!”王氏这时候的表情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可不管张氏夫妇有多恨,方小年还是被关回了大牢里。

“啪啪啪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方氏被拖到堂中行刑的声音。

云沐低垂下眼帘,没有转眼去看。

五个板子不多,但是实打实的打下去也够呛。

“我打点过,那些板子不会太重。”司玉晨看云沐低着头不说话,便低声道。

云沐抬起头看着他扯了扯唇角,却不是在笑。“做错事的人,总要得到一些教训。”

那晚,司玉晨跟她说,他可以上堂给方氏做讼师,在凤国,有秀才功名的人是可以上堂的。

其实他们是想在堂上让方家人将那自私刻薄的嘴脸显现出来,让方氏看清楚她任劳任怨为其付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人,只是没想到张氏他们比她想象的还要不把方氏当人看。

“都是你,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临了到头来你就反水了是不是!你刚才怎么不跟大人认罪,那些破玩意儿都是你做出来的,关我家小年什么事儿!你看看你把小年害成什么样了,都是因为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生了你个丧门星啊!”

张氏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回头看见还趴在长椅上的方氏时就跑过去一掌掌的打在她的身上。

方氏却像是死了一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方氏打骂。

“你们不许打我娘!”

一直被冯娟子牵着在一旁的云雯看见方氏被打时就红了眼圈,可是冯娟子告诉她,那是官差,她不能上前拦着,但是张氏他们不是!

小小的身子冲跑过去,像是冲出牛栏的小犊子发了狠的往张氏他们身上撞去。

“我不许你们再打我娘!”

张氏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好你个小杂种,看我不打死你!”

“张氏你够了!你一把年纪了想死我不拦着,我和雯儿还年纪轻轻没活够呢,你要不怕就继续闹,看你会不会被抓去陪你的宝贝儿子!”云沐一把推开想要冲上来的张氏,冷冷的瞪着她。

“不想你儿子被关到死,还是去想想办法怎么把他弄出来吧!”

那位章大人没有马上判方小年他们的罪是为了什么,谁心里没点数。

清水镇这个小地方,根本没什么好处可捞,像这种情况,可是非常好的捞外水的机会,这些人又怎么会错过。

那些吃栗子糕出了问题的人又得到香山楼的赔偿,哪里还管过错是在谁身上,这事过几天就过去了。

至于方小年能不能出来,那就要看方家舍不舍得花这份钱了。

方德一把拉住张氏,恶狠狠的瞪着云沐。“看好你娘,别让这丧门星再到我家里来,不然我就打死她!”

冯娟子和司玉晨已经将方氏扶了起来,她双眼空洞,嘴唇干裂,皮肤又青又黑,看着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方家人都出了衙门,看来是想办法救方小年去了。

“方婶子的情况不太好,先带到医馆去看看吧。”司玉晨看了眼方氏的模样道。

“不用,一会儿到镇上买件衣裳换上就成。”她自己懂医,没必要在镇上治疗,况且镇上几乎都是男性大夫,方氏的伤口又在腰臀,怕她会不乐意,最主要的还是她做的伤药效果更好,等他们回到村子天也快黑了,村子里没什么人能看见方氏这样子,也是给她留一分脸面,毕竟今后还是要在村子里生活的。

“嗯。”

几人合力扶着宛如死人一般的方氏出了衙门,到了街上后云沐去成衣店买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让方氏换上。

方氏虽然睁着眼,但也是一动不动的,就任由云沐他们摆弄。

等回到村子时,司玉晨在村口下了车。

“你们先带婶子回去,我去跟宏叔他们说一声。”

“好,那司大哥你路上小心。”

“嗯,回去吧。”

云沐驾着车回到吕氏家门外。

“回来了。”吕氏一听见敲门就跑了出来,跟冯娟子将方氏从车上扶了下来。

云沐点点头。

“我去烧水。”云雯跳下车就朝灶房跑去。

几人将方氏扶到了她们睡的那间屋子里。

云沐垂眸看着方氏那双有枯又黄,宛如老妪的手转眸闭上了眼睛。

“回来就好了,没事的。”吕氏的手轻轻落在云沐肩上,她轻柔的声音仿佛有安抚的作用,让云沐一颗有些紊乱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嗯。”

“沐妹子,给婶子擦擦身子吧。”冯娟子端了热水进来。

“好。”

云沐将方氏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看着她瘦弱的身上还留着或深或浅的青紫痕迹,就想到她刚到这个世界时,在方家方氏还是处处护着她跟雯儿。

她轻柔的将她将身上的污渍都擦干净,拿着银子在牢房里打点了一番,方氏到没吃什么大苦头,身上也只是一些不重的小擦伤,擦了药过两天就没事了。

“婶子熬了一些肉粥,让你娘吃些吧。”

“谢谢婶子。”云沐接过肉粥。

“谢什么。”

冯娟子把方氏扶了起来,云沐搅了搅肉粥勺了一勺子喂到方氏嘴边。

方氏却缓缓的转动眼珠子看着云沐道:“我自己来。”

这是今天为止,方氏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旧放的破风箱。

云沐没有拒绝。

方氏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那不急不缓的动作跟平时的她其实很不像。

方氏性格虽然软绵,但却是个急性子。

“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去吃饭吧,婶子做了饭。”

“婶子吃了吗?”

“婶子馋,在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吃了,我在这陪着你娘,你们去吃吧。”

云沐觉得,对吕氏,真的已经不能用谢来还清她对自己的恩了。

“好,我去看司大哥回来了没有。”

云沐这边出了屋门,就看见推开院门走进来的司玉晨。

“司大哥回来了,婶子做了饭,先吃饭吧。”

“好。”

司玉晨把东西放好,勺了温水洗干净手后就进了堂屋。

吕氏今天杀了一只鸡,放了几颗枣子熬了一大锅鸡汤,还炖了一个大萝卜。

司玉晨坐下后跟她们一块儿吃饭。

“司大哥,你今天可真是厉害。”喝了口鸡汤,云雯满眼崇拜的望着司玉晨。

司玉晨眉眼带笑的看着她。“司大哥哪里厉害了?”

云雯歪着脑袋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听不太懂司玉晨在堂上说的那些话。“就是厉害,打哪儿都厉害!”

“你这小妮子,还挺会拍马屁啊。”云沐好笑的嗔了她一眼。

“阿姐,啥是拍马屁?”

云雯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就是说你竟会挑些好听的说。”

“哦……那我也拍阿姐的马屁。”

云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给她夹了一个大鸡腿。“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这张小嘴,快吃饭。”

“嘿嘿。”云雯小脸快要埋进碗里了,但一双大眼睛去轱辘的转着,司大哥咋一直盯着阿姐看呢,虽然她也觉得阿姐好看,但阿姐又不能吃……

吃饱后,吕氏就过来说方氏已经睡下了。

“你们那屋睡三个人已经有些挤了,现在又加你娘一个,哪里还能睡得下,今晚雯儿就到我那屋里去睡。”吕氏说完看向云雯。“雯儿,今晚愿不愿跟婶子睡?”

云雯从小就一直跟在云沐身边,突然要分开有点舍不得。

云沐也知道吕氏是为了她们着想。“雯儿,今晚乖乖睡觉,别乱闹腾知道吗?”

云雯有些不舍的扯着云沐的衣角。“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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