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祁阳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再度睁开双眼时已经半点怯弱也无。“行,那我就直说了。
君主的脉象似有若无,微弱到几乎已经感觉不到。
一如前几日给君主诊脉的御医首及其他御医口中所述,时日无多。
但我刚才在给君主号脉的时候,发现了很奇怪的两点……不对,是三点。
其一:
君主的脉象,不像是濒死之人的脉象。
通常人在濒死的边缘,脉象的情况都是时好时坏,极不稳定。
可从君主的脉象看来,虽然情况不容乐观,却规律得有些不像话。
与其说是濒死,我倒更宁愿相信君主是陷入沉睡。
其二:
尽管痕迹不太明显……
不过君主的病入膏肓,并非自身龙体抱恙所致。
而是由于两种不知名的慢性毒药相互制衡、抵抗,才间接造成了现如今的状况。
倒是不用担心,君主体内的两种毒性都已经被彻底肃清,应该就是在前几日的样子。
并且,君主有血亏的症状出现。
我猜应该与龙体内两种毒性被肃清有很大的关系。
其三:
在君主体内的毒性被肃清后没多久,也不知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竟让君主进补了效用甚强的东西。
还好进补的量不大。
不然,君主可能在服下进补东西的当场暴毙身亡了。
好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邢祁阳说完话就看向季琉璃,两眼直冒金光。“怎么样怎么样?我够资格得到郡主亲笔默写的《药千草》?”
“噗,看你那猴急的样儿。”季琉璃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没有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算你过关。半个月内,我便将《药千草》前五册默写本交到你手里。”
邢祁阳生怕季琉璃会反悔似的,因此忙不迭颔首道。“好好好好,别说半个月了,就算等半年我也心甘情愿。”
“慢着。“耶律卿打断了季琉璃与邢祁阳的相谈甚欢,皱起眉头。“刚才的那些话,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他虽然将邢祁阳的话听得一字不落,却无法将这些话跟自己所知道的有关耶律德的情况联系在一起。
有关耶律德的情况,还有这么多年来自己被冷眼相待的原因,他也都是在前几日与季琉璃单独相处在念馨苑中时从她嘴里得知的。
当时季琉璃就说过耶律德身中两种毒性,活不过‘明日午时’。
这么几天下去了,尽管有些大逆不道,可他就一直在想耶律德为什么还没死。
毕竟季琉璃的诊断之言一般都不会出错的。
至于那什么进补的东西……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这几天他每日都会避开众人的耳目来看看耶律德的情况,耶律德始终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要怎么进补品?
还有!
耶律德体内的两种毒性在前几日就被肃清了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他可没有听说过啊。
“别急,我这不正打算解释么?”季琉璃瞥了一眼耶律卿,转身向不远处的圆桌走去。“说来话长,都过来坐下吧。”
季琉璃是不拘小节之人,认为所有人都能跟她同席而坐。
可殿内能跟季琉璃平起平坐的人除了龙榻上的耶律德就只有耶律卿了。
就连行事言语较为随意的邢祁阳也懂得最起码的尊卑有别。
于是,现场就成了季琉璃、耶律卿二人在圆桌前入座,邢祁阳、青媌、富公公三人立在一旁的尴尬景象。
“……”季琉璃略显无奈的抚了抚额,倒也不强求这一点,神色凝重地开口道。“今日要你们在场,是为了要跟你们说一些事情。
其实君主体内的两种毒性,早在前几日我扮作医者入宫的时候就已经解去了。
至今不说,也是顾虑了很多的事情。
原本我想凭自己的力量去查找出对君主下毒的罪魁祸首,但现在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君主的事情,并非依靠一个人异想天开就能解决的。
我其实几日前就知道了君主体内两种毒药中毒性较重的一种是耶律智、耶律克这两个人合谋干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和证人去指证。
况且,就算找到证据惩治了最近才对君主下毒的耶律智、耶律克也是无济于事。
耶律智、耶律克给君主下的慢性毒药虽然毒性较重,可充其量不过起了激发君主体内潜藏毒性的作用罢了。”
“也就是说……”耶律卿思绪冷静地总结出了最重要的一点。“真正对他造成致命伤害的,是第一种毒性。”
“对。”季琉璃点了点头,偏过头看向了一旁的邢祁阳。“祁阳,关于安怀仁,你了解多少?”
邢祁阳不知道季琉璃为什么会突然问到安怀仁的事情,却还是回答道。“安怀仁是两年前被安贵妃执意送进御医院的人。
医术不行,药理不行,人品更是差劲到了极点,御医院的其他人基本上是不敢惹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熬药的手艺了。
不然,为君主熬药的重任怎么会被交到他手上?”
“什么?!”季琉璃难掩震惊的惊呼着,低声呢喃道。“天哪,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耶律卿仿若是没听到季琉璃的惊呼与呢喃,只在意邢祁阳的口中所述。“为何会有人专门负责给他熬药?不对,应该说……为何他会需要专门给他熬药的人?”
“在你离开东临前往边境后不久,君主的身子每况愈下,喝药的次数跟每日用膳的次数相差无几,这些你不知道么?”季琉璃还以为耶律卿对耶律德的事情了若指掌呢。
“不知。”耶律卿坦白承认了自己对于耶律德身体情况一无所知。“我并未特别让人调查他的事情。”
说实话,自从他的母妃去世之后,他因为心中怀有恨意,根本不曾在意过耶律德的事情。
尽管前几日季琉璃跟他说过耶律德这么多年来摒弃他、任由旁人欺凌他的原因……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可就算如此,也改变不料母妃蒙受不白之冤枉死这个事实!
他无法理解耶律德隐忍至今的做法,更搞不懂这么做究竟意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