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氏在杜远砚的怀里哽咽着,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咱们睡吧。”
“好!”拥着邰氏躺在床上,两人却是各怀心思。
四个丫环分别去提热水和热食物去了,丽婶进了屋子,杜雅汐已经下了床,她看着丽婶,满是歉意的道:“丽婶,你们几个就一直在外面守着我们?”
“我们放心不下。”丽婶进了屏风后,给她拿了一件斗篷出来披在她的身上。
“怎么不让紫苏她们几个回房休息?”
“上半夜紫苏和桑枝去休息了,我本是想着让她们四个轮流一下,待会我让半夏和忍冬去休息就好。”丽婶知道她心疼人,便解释道。
杜雅汐点点头,“待会你也和她们一起回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不会有事儿的。”
“这可不行。”丽婶态度坚定。
“那你就把软榻移到外室去,铺了被子在那里睡,有什么事儿我就喊你。其他的人都让他们回去休息吧。”杜雅汐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心知丽婶的性子,就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果然,丽婶听了就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紫苏和桑枝就提着热水进来,杜雅汐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后,几个丫环已经被丽婶打发回房了,丽婶也已经在外室铺了被子。
杜雅汐站在床前,看了姚宸之好一会儿,然后走向外室。
丽婶铺床的手顿了顿,见她的发梢还滴着水,连忙去拿了干棉布,拉她坐了下来,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道:“少夫人,你得把头发擦干了,这若是着凉可怎么办?”
“没事!我也就是想偷懒,让丽婶帮我擦擦头发。”杜雅汐看着桌上的油灯,拿起一旁的银拨子轻轻的挑起灯芯,目光渐凝渐亮。
“丽婶,这紫苏她们四个是祖母指给我,我只知她们武艺不低,心思也是玲珑的,却未曾问过她们家里的事情,你可知道一些?”
“她们都是早早就被老夫人送去了习武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紫苏是府上唐妈妈和侄女,前不久刚知道忍冬是孤儿,桑枝和半夏就不清楚了。”丽婶如实的应道,心里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杜雅汐关心这四个丫环。
杜雅汐轻嗯了一声,整个人就陷入沉思之中。
紫苏是唐妈妈的侄女,这个她倒是第一次听到。
“唐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少夫人不是问哪里人是十九年前就在姚府的吗?唐妈妈就是其中一个,少夫人想知道什么,或许可以差紫苏去问问她姑母。”丽婶停了下来,拿起一束鸟发,见已经干了,就把棉布放置一旁。
杜雅汐没有吭声,沉默的坐着。
突然,丽婶皱眉一脸警惕,这时,外面就飞来一道银镖。当的一声,丽婶欲追出去,却被杜雅汐给拉住了。
“丽婶,你别去。”
等了一个晚上,她终于等到黑衣人的出现了。
看来,自己的怀疑并没有错。
丽婶取过飞镖下的纸条,递到了杜雅汐的面前,接过纸条时,杜雅汐的心里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喜的是或许她马上就可以有无忧蛊的方子了。
“少夫人,你为何不让我去追?”丽婶疑惑的问道。
杜雅汐展开纸条一看,眉梢就松舒了一些。
“我一直在等黑衣人的出现,现在风尘完全没有消息,或许,只有黑衣人才有解去无忧蛊的方子。”杜雅汐将纸条递到了丽婶的手中,眸光坚定的道:“丽婶,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会会他。”
纸条上写着,半个时辰后,大松树下见。
“少夫人,我得陪你去。”丽婶不放心。
杜雅汐摆摆手,道:“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如果你去了,他反而有了理由不告诉我关于无忧蛊的解法。”
“可是?”
杜雅汐一脸严肃的看着丽婶,“你该对我有信心才是。”她转身走到床前,替姚宸之掖好被子,温柔的看着他,道:“等我回来!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离开,你也别狠心撇下我们母子三人。”
“丽婶,替我换衣。”
丽婶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就转身去屏风后的衣柜前,替她找套厚实一点的衣服,而杜雅汐则是把头上的玉钗换成金钗,又拿了一个青花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少夫人,你?”丽婶正好看到她吞药的一幕,不由惊讶的问道。
她转身朝丽婶淡淡一笑,道:“没事!只是一颗解毒丸,这么出去,总是要做足措施的。丽婶,你要守着宸之,千万不要离开。”
“是,少夫人。”丽婶郑重的点头,服侍她换了衣服,又见杜雅汐从梳妆台上拿了一瓶红色的小瓷瓶,然后,打着灯笼离开。
丽婶送她出了房门,“少夫人,你小心一点。”
“好。”杜雅汐微微颔首,转身一个人离开杜家。
进了竹林,她就拿出红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无色无味液体擦在自己的衣服上,走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把挂在胸前的银哨子拿了出来。
一声哨响,一道黑影就出现在眼前。
杜雅汐肃然的问道:“黑灵,上半夜可查出是谁出去的?”
“回少夫人的话,紫苏姑娘曾出去一个时辰,虽然她是从桑枝姑娘的房里出去的,但属下认得出她的身影。”黑灵据实回答。
心,忽然似是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一样,血就滴了出来,痛得无以复加。四个丫环中,虽然情分都差不多,但在她的心里,紫苏是她最亲近的,最贴心的人。
想不到,这个人却是她。
“待会我出去之后,你故事弄出声响,引她随着一起来。”杜雅汐冷声吩咐,“让人把这事告诉祖母,让她提防一下唐妈妈。”
“是,少夫人。”
“按我说的去办吧。”
“是,少夫人。”夜灵得令,隐遁而去。
杜雅汐交待完了,提着灯笼继续往竹林外走去。她垂眸看着路面,眸色幽厉。
紫苏,你辜负了我。
大松树下,杜雅汐眸光微寒的看着大树下的黑衣人,她闭目敛了敛情绪,再睁开眼里,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提着灯笼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离那黑衣人还有五步之遥时,她停下了脚步,同时,黑衣人转过了身来,一双厉目扫看着她的肚子,“你来了。”
“我来了。”杜雅汐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主题,正色开口,“侠士,雅汐有一事相求。请侠士把解无忧蛊的方子告诉我,不管侠士开什么样的条件,我都愿意。”
黑衣人的眉头紧皱,目光就落在了她严肃的脸上,“不管是什么条件?他当真值得你这般吗?”
“宸之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杜雅汐一脸肯定,话儿说得掷地有声。
黑衣人就笑了,笑声中似乎有些自嘲,也有一些愤怒。
愤怒?
柳眉轻蹙,杜雅汐不明白,为何他的声音里会有愤怒?
黑衣人笑了几声就停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她,眸底流过伤感,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杜雅汐捕捉到了。
杜雅汐的心更是迷惑了。
完全想不通。
“我曾说过,无药可解。”黑衣人别开了脸。
“看来侠士并不是诚心索要条件的,既然如此,那雅汐就回去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咻咻声响,他已抓住了她的手臂。
杜雅汐扭头看去,问道:“侠士想到解方了吗?”
黑衣人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道:“解药需要身中无忧蛊者的亲生子,而中了无忧蛊的人是不可能拥有子嗣的,所以,我才说无解。”
“如果有呢?”杜雅汐问道。
手臂上传来一阵紧痛,杜雅汐却无心计较这些,她惊讶的是对方听到自己的问题时,眼底的错愕。
他不是吃惊,而是错愕。
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杜雅汐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找到任何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眼睛上了妆,画着浓浓的眼线,露出的额头上还有一道伤疤。
可他眼中的错愕却像是已经知道姚宸之有子嗣的事实,倒像是不知道自己也知道这个事实。
他知道老君山上的事情?
“如果姚宸之有子嗣呢?”杜雅汐又问了一句,“那该怎么解?”
黑衣人不答反问,“是不是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是!”杜雅汐的心怦怦直跳,直觉她一直寻找的解蛊方法就要出来了。
“如果我要你离开他呢?”
满眸愕然,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色,“可以!”
“你竟答应?”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
“只要他能好起来,我愿意。”杜雅汐坚定的应道。
“不是暂时离开,而是永远也不许再见面。”黑衣人再次重复自己的意思,怕她误解了,“我要你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他,这辈子都不许再见他。”
“可以!”
“你就一点都不犹豫?”
“无需犹豫,但是,如果你给的方子没用的话,这个条件是不会成立的。”杜雅汐看着他,神情严肃的道。
“我还没有说完,你离开他后,我要你嫁给我。”
嫁给他?
杜雅汐惊呆了。
她还没有想通他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姚宸之,一下子他就给自己答案,可是这个答案会不会太荒唐了一些?
自己是一个成过亲的,又是一个即将生孩子的妇人,他要自己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自己嫁给他?
这人不是有病吧?
“谁?”黑衣人突然扭头看向右边,咻咻咻几声,手中的银镖就飞了出去,一个个都入木三分。
黑影左躲右闪,黑衣人就追了过去,一会儿林子里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主子,你不能告诉她无忧蛊的解法。”
“是你?”黑衣人停止了攻击,目光冷厉的盯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指手划脚了?”
“十一不敢!”
“你不敢?你胆子大着呢。”黑衣人周身骤起冷气,目光中隐隐含着杀气。
“啊——”这里,耳边传来杜雅汐的尖叫声,黑衣人心下一慌,连忙弃下十一就往回赶。只见杜雅汐跌坐在地上,一个黑衣人正冷冷的用剑尖指着她。
咻——
一道银光闪过,那人灵敏的闪开身子,回头瞥了一眼黑衣人,就问道:“十一呢?”
十一?
难道这人是母亲派来的?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袖中的暗器就不停的朝那人射去,却是没有伤到那人。那人一阵闪躲之后,狼狈的纵身离开。
黑衣人也不去追他,而是轻身一纵就蹲在杜雅汐身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晶眸轻转了几圈,杜雅汐蹙起了眉头,道:“我没事!”
他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自己明明就在身上擦了软筋散调配出来的液体,这东西无色无味,却可以沾在人的肌肤上遇热挥发,让沾上的人全身发软。
刚刚自己佯装离开,就是故意引他来抓自己。
他的手曾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臂,不可以沾不上的。
难道?
念头闪过,她不禁吃惊。
这人的城府不是一点深,他一定也是有备而来,事先就服下了解毒丸。
黑衣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欲扶她起来,可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防备的看着她,“你可以自己起来吧?”
杜雅汐看了一眼,便点点头,“可以。”这人太小心翼翼了,一定是深怕自己突然拉下他的蒙脸巾。
“那你起来吧,地上凉。”
“侠士,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请你告诉我真正的解方。”杜雅汐扶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听着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解方,黑衣人的眸中就染了寒意,果然,立刻就听到他冷冷的问道:“你就这么的在乎他?”
“他是雅汐的夫君。”
“他很快就不是了。”
“可他现在还是。”
“如果以后你嫁给我了,你是不是会这样对我?”
杜雅汐轻轻的摇头,“我可以嫁给你,但是,我得如实的告诉你,我的心在宸之的身上,我没有多余的爱给你。”
“你不怕我因为你的实话而拒绝告诉你解方吗?”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黑衣人看着她,问道。
“怕!”杜雅汐弯唇一笑,嘴角的笑容如罂粟花般灿烂,让人一看就上瘾,无法抽回目光。
“那你为何还说。”
“如果因此,你就拒绝说出解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真正要的条件并不是娶我,我在你心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杜雅汐这是在赌。
赌他在乎自己……
“呵呵!”黑衣人笑了,“你等我通知,我会给你一个落脚点,你在那里等我,即可。”
这女子太厉害,自己的心理她把握得很准。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关于姚家的事情?”杜雅汐一直克制着不问,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我一直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浓眉轻挑,黑衣人看着她,道:“不过,我现在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以后,你会明白的。”
“解方呢?”杜雅汐屏息看着他。
黑衣人将一个瓷瓶丢到了她的面前,“有这个连同紫河车一起煮,最后滴下脐带血,让他连汤带渣服下。”
见杜雅汐目露惊喜的将小瓷瓶收入袖中,黑衣人又道:“这样并不是完全解除他身上的无忧蛊,等到你与他和离的那一天,我会让人送上最后的解药。”
“你?”
“必须解两次,这中间还得隔一段时间。”说完,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身一纵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杜雅汐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她咬紧的牙根,忍住冲那黑衣人吼骂的冲动。
小人,骗子,心机男……
他这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这么就给了自己解方,他不怕自己耍赖吗?
“你不会耍赖的,因为,没有第二次的解药,他一样活不成。”远远的传来了黑衣人的声音。
杜雅汐跺跺脚,终于忍不住的骂道:“骗子——,我偏就耍赖了。”说完,她捡起一旁的灯笼,从身上拿出火折子,点了灯笼就离开了大松树下。
料定她不耍赖吗?
哼——她就耍赖了。
杜雅汐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看着她离开的方法,低声嘟喃,“雅汐,你才是一个大骗子,你把我的心给骗走了。”
直到那一抹亮光完全隐在了夜色之中,他才纵身离开。
……
杜雅汐如悄悄的离开般,悄悄的回到房里,丽婶听到脚步就出来开了门,伸手就将早已备好的手炉塞进了她的怀里。
“少夫人,你先暖暖手。”
杜雅汐点点头,进了屋,就先把解药收拾妥当,然后到床前看着姚宸之,问丽婶,“宸之一直没有醒过吗?”
丽婶忧虑的点点头。
“少夫人,情况如何?”
“他给了第一次的解药。”杜雅汐探身过去,伸手朝他的额头上探了一下体温。
丽婶问道:“第一次的解药?”
“他说要经过两次才能真正把无忧蛊全部清出体内。”杜雅汐的眼角余光飞瞥了一眼窗户,继续不动声色的道:“丽婶,你先睡一会吧,一切等明天和我师伯他们商量过后,再说。”
丽婶从外室的炉子上提了铜壶进来,“少夫人,你洗把脸也休息一下吧。”说着,就提着铜壶进了净房。
杜雅汐等她倒了水出来才进去。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丽婶上前替她脱了斗篷挂在屏风上,杜雅汐自行宽衣上了床,朝丽婶招了招手。
“少夫人?”
“丽婶,你帮我看看帐顶是不是有一个蚊子?”
“有蚊子?”丽婶蹙眉上前,心想,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蚊子呢?杜雅汐就附在她的耳边,仅于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丽婶,待会不管听到什么声响,你都装睡,不要有动静。”
“这?”丽婶惊讶的看向她。
杜雅汐一脸严肃的朝她点点头。
丽婶就会意,空掌拍了一下,道:“还真是有蚊子,少夫人,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找老何要些驱蚊的檀香来。”
“好!丽婶,你也歇着。”
“嗯!”丽婶打了个呵欠,笑道:“我也真的是想睡觉了,那么,少夫人晚安。”
“丽婶晚安。”
丽婶吹了多余的灯,只在床边的小几子上留下一盏灯,她拿起一旁的银拨子,在油灯里拨了几下,如豆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一阵衣物声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锦被下,杜雅汐握紧了姚宸之的手,心却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嘎吱一声响,罗帐前就掠过一道身影,杜雅汐连忙闭上眼睛,凝神竖听。
没多久,窗户那里又是一声响,然后,房间里就恢复了寂静。
倏地睁开眼睛,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翌日,清晨。
杜雅汐和丽婶早早起床,洗梳过后,推开房门就见杜家人和空老头、木青、老何及药园的几个干事全都站在房门口等。
邰氏一看到杜雅汐,眼眶就不禁泛红。
杜远砚就问:“雅汐,宸之醒了吗?”
杜雅汐摇摇头,“还睡着呢?”说着,她就扫看了自己的四大丫环,半夏、忍冬和桑枝都眼晕泛青,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紫苏却是面色泛黑,脖子上围了一条花色的围巾。
眸中冷光掠过,杜雅汐随即就敛收回神,微笑着对众人,道:“感谢大家的关心,宸之很快就会好起来。大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几个干事听着,就上前朝杜雅汐拱手,道:“少夫人请放心!药园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管好。”
“好!谢谢大家。”杜雅汐欣慰的点点头。
几个干事就相视一眼,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苏齐就扭头深深的看了杜雅汐一眼,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微笑着点点头,向他示意自己没事。
苏齐颔首,转身离开。
她还是那么好强。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昨晚我和师伯、老何,已经给宸之排过毒了。他只是累了,多睡了一些时辰,很快他就会醒来的。”
杜雅汐看向杜氏夫妇,面色平静的道。
“那我和你娘准备早饭去。”杜远砚就轻扯了下邰氏的袖子,邰氏连忙附合,道:“你们先聊聊,我去准备早饭。”
“我也去。”几个丫环连忙跟着一起去厨房。
杜雅汐的目光就落在了紫苏有些僵硬的步伐上,随即她就看向空老头、老何,还有木青,道:“都进屋坐吧。”
丽婶给众人沏了茶。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杜雅汐率先就打破了沉默,道:“昨晚我见到了黑衣人,他说这无忧蛊要解两次,第一次要用他的解药和紫河车同煮,凉后滴入肚济血,汤渣一起服下。第二次,他没有说。”
木青就问:“嫂夫人,你可知道那黑衣人是谁?”
杜雅汐摇摇头,道:“他蒙着脸,还刻意的对眼睛上了妆,我只看到他的额角有一道伤疤,不过,怕也只是障眼法。他似乎对无忧蛊很熟,对姚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怀疑这个人和姚家有一定的渊源。”
“解药呢?”空老头问。
“我已收妥当。”
老何还是不太放心,看向杜雅汐问道:“少夫人,此人的话我们可以尽信吗?”
“除此之外,暂时我们没有第二个办法,不管能不能尽信,我们都只能选择相信他。”这个疑问,杜雅汐不是没有,只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几人就沉默了下来。
良久,木青又问:“他的条件是什么?”
杜雅汐笑了笑,道:“还是像上次一样,先欠着,等他要。”这个时候,她答应的那些条件,杜雅汐不可能说出来。
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杜雅汐,目光中含着探究,但见她眸底清明,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也就相信了她的话。
“如果这办法真行,可依少爷现在的情况,如果要等小少爷出生,怕是有些困难。”老何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杜雅汐抬眸看向空老头,对方轻轻的摇头。
空老头看向杜雅汐的目光严肃,像是在说:“我不同意你的想法。”
“可是,师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杜雅汐凝视着他的眼睛,无声的向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二姐,早饭好了。”门外响起了杜瑞兆的声音,杜雅汐就站了起来,“大家先吃早饭吧,我们晚一点再商量。”
几人点点头。
老何就道:“我先进去看看少爷的情况。”说完,他就进了内室,替姚宸之听脉,检查。
众人便也随之进去。
不一会儿,几人才出了房门。
杜雅汐喊住了丽婶,“丽婶,我就不去堂屋吃早饭了,你帮我把饭端过来吧。我想在这里陪宸之,他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好。”
返回内室,杜雅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携过姚宸之的手,温柔的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宸之,孩子都知道担心你,这两天都不闹我了。你可不可以醒过来,告诉他们你醒了,不用再担心了?”
说完,她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他们都沉默了。要不然,呃?”
小家伙似是对杜雅汐的话进行反驳,突然就用力的动了几下,杜雅汐的脸上溢满了母性的光辉,笑道:“你们爷仨,还真是心有灵犀。姚宸,你瞧,孩子们都在唤你起床了。你真的还要赖床吗?”
“……”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眼眶骤热,豆大的眼泪就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杜雅汐哽咽着道:“姚宸之,你是一个大懒虫,我数十下,如果你不醒来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几下。
杜雅汐就道:“孩子们也同意了,你可给听我好了,我是一定不会多数的,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一、二、三、四……七、八、九……”
‘十’就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泪水滚滚而落,杜雅汐握紧了他的手,脑海里不禁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这下,她就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姚宸之,你是一个大坏蛋,你欺负我,你骗我,你明明就说,我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的。可是,现在我让你醒来,你为何就是不醒呢?呜呜呜……”
外间,端着饭菜的邰氏,已是泪流满面。
突然,她端着饭菜又出去了。
端着汤从后面跟来的丽婶看着,就立刻追进了厨房。看着那个蹲在灶膛前哭得全身颤抖的人,丽婶将手里的汤放在灶台上,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杜大嫂子,你心里难过就哭吧,可是,你千万不要在少夫人面前哭。如果看到你哭,我怕她会更加支持不住。”
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邰氏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丽婶,紧紧的咬着她的衣服,呜呜直哭……
过了好半晌,她才停了下来。
两人抽出手绢,各自拭去眼角的泪水,邰氏看着丽婶肩膀上的衣服被她打湿了一大片,就不好意的道:“丽娘,谢谢你!”
“大嫂子,你为何要对我言谢?你一直把我当成姐妹,可我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如今少爷出了这事,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辜负了你当初的托付,我对不起你啊。”
丽婶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不不!你已经帮我做了许多事情了,这事我们都帮不上忙,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生活上多关心他们。我答应过远砚不哭的,可是,刚刚我听着雅汐哭,我就忍不住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顺当过,我这个做娘的,真的很心痛。”
“大嫂子,你快别哭了。”丽婶见邰氏豆大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连忙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拭泪。
看着两人都又红又肿的眼睛,丽婶打趣,道:“看来,咱们得在这里先坐一会儿,这个样子让少夫人看到了,也只是徒惹她伤心而已。”
邰氏就点点头。
房间里,杜雅汐一直数数,可每次都只数到九,她始终没有办法数到十。
“宸之,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不理你。”她无奈的笑了笑,“宸之,有些事情压得我的心很痛,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你醒过来,好不好?”
覆在肚子上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杜雅汐就道:“你看,孩子们又催你了,你怎么还不醒啊?你这样做可不行,以后你还怎么在孩子们的面前立威啊?”
手又动了一下。
杜雅汐又道:“你这样懒床,以后,我就让孩子们喊你懒虫爹爹。”
“呵呵!”
一声轻轻的笑声传入耳中,杜雅汐一脸惊喜的看去,“宸之,你醒啦。”
姚宸之虚弱的笑着点头。
“你口渴吗?你肚子饿吗?你先不说话,我去给倒杯水进来。”杜雅汐有些手足无措,起身就要去给他倒水。
他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低低的道:“雅汐,你不要走!我想好好的看看你。”杜雅汐坐了下来,脸上已是爬满了泪水。
她哽咽一声,就扑进他的怀里,“宸之,宸之,宸之……”不停的唤着他,仿佛只在这样才能抚平她内心的害怕。
“我在,我在,我就在这里。”姚宸之爱怜的抚着她的头发,一声一声的应她,每听她唤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就心如刀割。
他到底是又让她担忧害怕了。
“雅汐,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就没事。宸之,你别再以为我很坚强,我其实就是一个胆小鬼,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杜雅汐抬眸看向他,眼角脸颊全是泪水。
“好好好!”姚宸之不停的应好,不停的点头。
“你若是骗我,我将来就让孩子们喊你骗子爹爹。”杜雅汐孩子气的道。
“好好好!就让他们喊我骗子爹爹,懒虫爹爹,坏人爹爹,好不好?”姚宸之宠溺的应道。
闻言,杜雅汐惊讶的看向他,“你?”
轻轻颔首,姚宸之眼角湿润的道:“你说的,我全都听到了。雅汐,我不是不想醒过来,我只是拼尽全力也醒不过来。我梦到自己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迷失了,我好像听到了你在叫我,可我又看不到你……”
怀里的身子陡然一震。
姚宸之关切的问道:“雅汐,你怎么了?”
“我没事!”隐下心中的震撼,杜雅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傻瓜,那只是梦,你做恶梦了。”
他做恶梦了。
自己也做恶梦了。
这些都不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自己的梦和他的梦竟然是一样的,关联在一起的。如此一想,杜雅汐的心就涌上了浓浓的惧意。
那条血色的河代表什么?
她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邰氏和丽婶两人在厨房里整理了一下情绪,两人就端着饭菜和汤进来,当她们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姚宸之,立刻就惊喜的叫了起来。
邰氏跌跌撞撞的跑到堂屋,满脸是泪。
众人被她吓了一大跳,忙问:“出什么事了?”
伸手指着外面,邰氏一边哭一边道:“宸之…宸之…宸之,他……”
堂屋里哪还有人的身影,在她话还没有说完时,众人就已经跑到杜雅汐的房间里去了。
姚宸之终于醒了过来。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趁着姚宸之服下药睡着后,杜雅汐就领着丽婶和半夏、忍冬去紫苏的房里。
“紫苏,你在房里吗?”半夏上门叩门。
开门的是桑枝,桑枝见杜雅汐来了,忙行礼:“少夫人。”杜雅汐就点点头,目光越过她朝屋里看去,“紫苏怎么了?”
桑枝应道:“早上起来身子就不舒服,忍到早饭时,就已是忍不下去了。”说着,桑枝的面上涌起担忧。
“少夫人,紫苏没事!你别进来,别让紫苏的病气过给你了。咳咳咳……”紫苏说着就咳了起来。
杜雅汐看向桑枝,桑枝就侧开了身子。
“你我的情分,又不假的。你生病了,我来看看,又岂有什么过不过病气之说?紫苏,你可别忘记了,我是一名大夫,我来替你诊诊吧。”
杜雅汐走了进去,看着倚靠在床头的紫苏,道。
“少夫人。”紫苏挣扎着要起来给杜雅汐行礼,杜雅汐就上前坐到了她的床沿上,用力按住了她。
“你别起来了,躺着吧。”
“谢谢少夫人。”紫苏温顺的倚回床头,“少夫人,都是紫苏没用,好好的就病了,让少夫人操心了。”
“你可不是好好的就病了。”
紫苏就惊讶的看向杜雅汐,“少夫人,你的意思是?”
杜雅汐似笑非笑地望着紫苏,“我哪有什么意思?你为了我和宸之可是操了不少的心,当然会累病了。我该谢谢你的。”
闻言,紫苏就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你折煞紫苏了。”紫苏的脸红了。
杜雅汐就携过她的手,轻轻的拍拍,道:“怎么会呢?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诚心待我者,我必诚心待之,反之,我也必将除之。”
紫苏的手轻颤了一下,疑惑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像是没有看见她的探视,抬头看向其她几人,道:“你们都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我把你们都当成是自己的姐妹,你们当然担得起我的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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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