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如期进行。
与其说这是一场晚宴,不如说这只是一场追悼会,在场宾客没有人调笑嬉戏,无不怀着沉重的心情敬酒交杯,庄重的气氛让金晴心里很是压抑。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南林玲回过头,深黑色瞳眸定定望着她。
从他那双干净的黑眸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金晴的一张精致脸颊。她苦笑一声摇摇头:“有点闷,我去阳台那里坐坐。”
南林玲出乎意料地同意了:“去吧,等会我来找你。”
金晴点点头,提着裙摆向阳台的方向走去。
直到金晴走远后,南林玲才放下酒杯,负手走到夜岩身旁,低语:“目标呢?”
夜岩清浅一笑,眸内带着深意:“放心,我在别墅外面安插了人,他想跑也跑不掉。”
“嗯,干得不错。”南林玲点点头,脸上始终保持温和的笑意,这是他一贯用来伪装自己的利器。
他们口中的“目标”是某一位抛楼卖地的政府工作人员,曾是洛月的高中同班同学,自然会参加这场故人的宴会。
洛亚集团对于那块要地虎视眈眈很长一段时间了,如今这个大好机会摆在面前,他们自然是不能错过。
而此时,金晴正端着一杯热可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轻轻晃着身,漆黑的夜空里只有一轮明月皎白地发着光亮,映着她一张清秀的脸庞非常恬静。
“金小姐。”
身后,已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吴启航自然是偷偷溜出会场的,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了洛亚集团的知名总裁南林玲,商界都流传着南林玲外表时而冷漠时而温和,实际他的手段和心底远远不如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三十出头就能坐拥洛亚集团并且在海内外同时拥有分公司的男人,注定不是那么好惹的。
况且,他也心知肚明南林玲对于那块城南宝地的虎视眈眈。
“抱歉,吴先生,请您务必跟我们走一趟。”谁知,他刚拉开车门,身后不知何时站出了两个身形高大,黑衣蔽体的男人。
吴启航知趣地笑了笑,那一定是南林玲派来守卫在别墅门口的人:“两位大哥,不知道你们有何事?”
其中一位冷着脸,由于戴着黑色墨镜,眼中的戏谑之色自然被他忽略:“我们总裁想约您见一见,不知道可否有这个荣幸?”
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吴启航盯着面前两个男人一副不跟他们走就把你抛尸的模样,心里一横,反正他今天是空着双手而来的,关于那份地产的文件全都秘密锁在公司保险箱里。去一趟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莫名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精于生意场的他还是忘记了,南总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脑袋如此精明的那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各种文件的问题,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静静候在角落处一个房间里等待猎物上钩。
而此刻,某间阳台上,这里也在悄然无声地发展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洛天秋持着一杯百年红酒,偶尔放在唇边细抿一口,妩媚的眼神内逐渐泛染起一层迷离:“金小姐,没想到
你是这么有心机的人。”
金晴微微侧头,眉心蹙起:“怎么说?”
洛天秋莞尔,纤长的柳眉弯弯:“从为他制作房屋设计图开始就故意接近他,到现在,正式把我踹下位,成为他身旁站着的女人。”
金晴点了点头,无心一笑:“洛小姐也不亚于我。为了得到南林玲的怜爱,不惜缠上了他最好的兄弟夜岩。”
洛天秋微微愕然,随之脸色恢复冷清:“夜岩,我们都是各取所得罢了。”她轻轻摇曳着高脚杯,血腥色的酒映着惨淡的月光,平添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金小姐,其实你我都在做无用的努力。”洛天秋一口将红酒喝尽,将高脚杯重重放在桌上,目光内晕染上一抹嘲讽,“勾心斗角,算尽心思,无非就是想得到那个男人的宠爱。没错,我也想,我想得到那个男人的欲望程度是你难以想象得到的。”
听着她带着激动的语气,金晴捏紧了高脚杯,思绪沉入一片深海。
但是,她已经猜到了洛天秋下面即将会说些什么。
“但是,那都是无用的。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在做无用功。你根本没法想象南林玲有多爱洛月,也许比我爱他还要更上一个程度。洛月死了以后,他曾经有过不下于几十次自杀的念头,整整过了2年,他才恢复到正常状态,可以自己刷牙洗脸吃饭洗澡,但是每天依旧不去公司上班,天天把自己闷在家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洛天秋静静地叙述着,眼里慢慢泛起泪光。
金晴细细听着,手指一点点捏紧装着温热可可的杯子。
这些她都明白。
只是,呆在他身边时,享受他的好时,可以暂时撇开脑后,任自己对他的爱疯狂蔓延。
“他选择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有一次我把他灌醉了,我们两个发生了事情,那晚,我记得很清楚,他一共喊了54次洛月的名字,一次也没有喊到我。显然,他是把我当成她了。”
“可是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自从第一眼看到南林玲,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爱上了妹妹的男人。”洛天秋苦笑,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外掉。
爱上了妹妹的男人?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耳熟,好像有些类似于她,金小米和肖元宇之间的纠葛。
“我和他在一起后,论谁都看不好我们,虽然媒体播报得铺天盖地,但不管是他的家人还是他唯一的小女儿,都深深厌恶着我。其实,想讨好他,博得他女儿芳心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我知道你是靠着那样上位的,只是你我都清楚,这无异于是饮鸩止渴。”洛天秋的眼睛很美,也许是因为染上一层淡淡的哀愁。脸颊旁还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她忘记了擦去,从那绝望的神色中,金晴竟有些自惭形秽。
能爱一个男人爱到如此境地,抛弃尊严,抛弃一切,她是怎么也无法做到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让我离开他?”金晴轻声道,声音微微颤抖着,手里那杯咖啡已经全然冷掉了。
洛天秋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离不离开是你自己的选择,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从我对南林玲多年的了
解,你是自洛月去世后,站在他身边的第二个女人,他对你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和企图,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她拿起空高脚杯,摇曳生姿地离开了。单留下金晴一人呆呆地杵在原地。她本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该如何应对洛天秋的步步紧逼,可是无奈,最终的防线还是被一道道攻破。
已经是第三个人的警告了,她无助地想道。
她收拾好东西,独自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别墅。
暗黑的夜晚里,寒风瑟瑟,如同薄刃一般刺痛了她的脸颊。她捂着冰冷的身躯,上下牙不停地打着哆嗦,她孤独一人站在别墅区外,望着漫无边际的野外,偶尔不时还有迭起的狼叫声。
她就像一只漫无目的的蒲公英,找不到归属和方向。
突然,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大黑晚上的,还怪吓人,她惊声叫了一声往后退,当看清楚那张脸时,脸上的惨白才逐渐褪去,取代的是讶异:“你怎么在这?”
站在面前的男人正是芊芊,他身形颀长,脸色带着心疼之意:“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在这?”
金晴依旧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之地,她颤抖着嗓音问:“你,你在这里工作吗?”
芊芊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是跟着你来的,你说你们大半夜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我还不是害怕他把你卖了。”
金晴感动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呢,把我卖了能赚几个钱?”说着,还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没见过这么说自己的!”芊芊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然而入手的却是一片冰凉和僵硬,他脸色大变:“怎么这么冷?”
“没什么,还好。”金晴强笑着摇摇头,芊芊厉声呵斥道:“还说没事!手都没温度了,跟我上车!”
金晴无奈,更何况以自己现在这个情势也很需要他,便只好乖乖地爬上了车。
芊芊一上车,便体贴地打开了暖气设备,还配上一段柔和的音乐,不过多久,车里便逐渐回暖,金晴的脸色也一点点红润起来。
她虚弱地笑了笑,唇色慢慢由苍白到健康:“谢谢,我好多了。”
芊芊这才舒了一口气,从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渴了没?喝点水吧。”
金晴点点头,拧开瓶盖喝着水的同时,手机在包包里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他的电话吧,接吧。”芊芊指了指她的包包,温笑道。
“不想接。”金晴掏出手机按下拒绝接听键后,迅速关了机塞进包里,“我们出发吧。”
车子一路行驶回城区,等到达白若舞家楼底下时,芊芊再次望去,金晴已经像一头乖巧的猫咪般静静地睡着了,唇角挂着恬静的笑,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
芊芊停下车,安静地熟视她漂亮的睡颜,干净的瓜子脸,眼睫毛修长地垂下,在脸上落下一层层阴影,小巧的鼻肖下,粉嫩的薄唇一闭一合,均匀地呼吸着。她是那么脆弱,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碎。芊芊自然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小心翼翼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动作尽量轻柔地不把她吵醒,他爬上楼,敲开了白若舞的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