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身体, 会如何?当初的尧天没有想太多,直到看着自己透明漂浮于空中,才第一次确确实实的感受到灵魂是如何存在的。
“尧天, 你且忍耐几日。”
尧天不明白烟白的意思, 而自己也有好多问题想问他。“烟白, 你说过我会失去所有记忆, 为何没有?”
“你真想失去记忆吗?真想忘记所有前尘往事?”
“我不想。然, 我不想却是让自己更痛苦,你岂会不懂?”若非怕自己无法承受相思的痛苦,又怎会让烟白毁去自己的记忆?
“哎……尧天,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如此的。青焰暂时还在收复神力, 等他醒来, 我便和他商量。”是自己和青焰欠他太多,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尧天一辈子以灵体的形态飘荡在这尘世。
尧天想起自己初被带到此地的诧异, 没想到,这里就是那藏宝图的所指之处。更没想到,青焰的真身,便在于此。
得者得天下的宝藏,指的就是真神?可笑即便世人知晓宝藏之处, 也绝无可能进入。若非当日青焰带路, 烟白护法, 自己早死于那些神界的阵法之中了, 谈何进入。
兜兜转转, 最终,自己还是来到了此处, 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
“尧天,你要相信自己,并非命运定你,而是你变命运。”
“我变命运?”尧天笑的讽刺:“若我真能改变命运,便不会落得今日下场,也不会让过往发生那些种种。”
烟白摇头“命运本是轨迹,无法脱离无法扭曲,能够在既定的规矩中走出不一般痕迹者,便是能改命运的命定之人。尧天,人怎可与天比?就算是神,也不得不归属于天,你可知道?”
“烟白,我不知你们那些个天命人运的,我只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能做什么。连现状都不能把握,无法去改变的人,谈何改变天命?太可笑了。”
“我不与你争,你会知道的。”烟白摇了摇头,最终只是叹出一口气,转而看向不远处的石门。青焰,快点醒来吧。
“既然我的痛苦注定是我的,那我也不会再要求你为我抹去什么。只要秋过的好便好。”尧天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而飘落到烟白身边:“烟白,能不能让我看看他们现在的情况?”
他是神仙吧,是神仙就能让他看到吧。哪怕只是一会也好,自己只是想确认他活得很好。
烟白微不可见的颤了下身,随即面露严肃的问:“你确定?不管出现什么,你都想要看?”
“不管出现什么?会出现什么吗?烟白,是不是秋他发生了什么事?!”激动的想抓住对方的衣襟,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尧天一愣,是啊,自己已经是个没有实体的灵体了,自己不再是个人了……
烟白注意着尧天情绪的波动,适时的开口:“你莫急,只是怕你看到潭度秋会越发思念而已。”说话间,衣袖一挥,一面素朴的古镜出现在尧天眼前。
只听烟白喃喃低念着什么,不久镜中开始出现一幅幅画面。
尧天把心思转向镜面,看见镜中出现的人时,身子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潭度秋被救回边城,潭度秋苏醒,潭度秋井然有序的安排着战事……喜怒哀乐不显于外,他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或者说,是更冷漠连自己也不曾见过的样子。
尧天看着镜子,缓缓靠近,最终在镜面前停住。本该不会流泪的眼,此刻竟然充满了湿意。
他看见冉椿,看见茄子,看见潭默……连南宫枫他们也来了。
他看见湘宜恢复了,也看见她与鸿飞间浓情蜜意的场景。
他看见南宫枫恢复的很好,身子已经健如当初。
他看见张大哥满脸的疲惫,是为了战事而心力憔悴吧?
最后,画面再次停格在了潭度秋身上。那是一身戎甲的他,坐在潭影身上,格外的英气逼人,俊朗不凡。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大军,气势如虹的喊着必胜的口号。这,是要出战了吗……与漆国黎国的联军?
镜花水月,转瞬间画面再次消失无踪,独留那古朴的镜面,毫无光泽。
“烟白,他……”
“尧天,你想看的,我已让你知晓。接下来的事,我不便再说。你既然决意离开,也决意让他忘记,又为何执着于那些与你再无关联的尘世?”
“我……”
烟白收回古镜,转身离去。他没有告诉尧天,刚才的画面是早在一月前的场景,也没有告诉尧天,而今的大陆早就狼烟四起,生灵涂炭。而这些无法避免的杀戮中,潭度秋的狠戾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心惊胆战。
尧天,不会想知道;自己,也定不会让他知道。
依国边城——樊
“皇上,凌国花将军求见。”
“有请。”
花羽凡风风火火的踏进屋门,看见翡冉椿,有礼的单膝点地,双手抱拳:“凌国花羽凡拜见依皇。”
“花将军请起。”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匆忙的赶来?“花将军来找本皇有何急事?现在这时刻,不是应该在陪凌皇巡视吗?”
“依皇,子诀和皇上起了冲突,皇上下令重责……”
话未完,只觉身边一阵风过,屋内已无人影。
“子诀!”
意识已然模糊,若非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怕自己也无力抬头回应。些微的转动都牵着着身上每一处鞭伤,疼的莫子诀冷汗涔涔。
“子诀!”翡冉椿被眼前人的惨状吓到心惊,随后满腔的怒火杀意源源不断的渗出。“是潭度秋下的令?”
轻柔的解开系着对方的绳子,颤抖着手把莫子诀揽入怀中。
“都哑巴了吗?说!”
扭曲的表情,阴冷的口气,让周遭的士兵双腿不住的哆嗦。但皇命不可违,于是,带头一人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凌皇。”
“好!好样的!竟然私自动我的人!真当我能一再退让!”翡冉椿说的咬牙切齿。当初攻陷黎国外城时,他不顾自己反对的屠城,之后多次与漆国的交锋中又不顾自己的意见一意孤行,导致双方人马都损失惨重,连他的震天将军都受了伤。
他不明白,明明是联军,为何他老当自己不存在,什么事都一意孤行。虽然依国的确比凌国弱很多,可是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主,自己的军队好歹也在为了两国的未来拼命撕杀。潭度秋可以不顾他凌国士卒的性命,可他不行,他做不到!
战争是残酷的,可不代表不能把死伤降低。自己不否认潭度秋的确有行军打仗的天赋,把握战局、运筹帷幄,特别在南宫枫、东方鸿飞等人来此后。然,用牺牲人命来取得绝对的胜局,这样的方式自己无法认同。
“冉椿,别气……我没事。”
“子诀莫要多说,我心里自有分寸。”
“冉椿,怎么说,潭师父对我都有恩。收养我,教导我,哪怕今日我死于他手也是不能有怨言的。冉椿,依凌两国的联军不可以出现裂痕,现在的局势,漆国依旧强势。连着黎国都甘愿向其称臣了。”话说的有点快有点急,莫子诀说完大口的喘着气,脸色也更为苍白。
“子诀!来人,快传军医!”
“咳咳……”莫子诀楸紧了翡冉椿胸前的衣襟,一阵咳嗽后,示意其莫要忧心。“我自己便是大夫,冉椿你忘了吗?”说来奇怪,记忆中潭师父并不会医术,为何自己能拥有那身傲人的医术呢?
“是,可是现在你这副样子,怎么替自己医治?我先带你回房。”
“恩。”
安心的靠在翡冉椿的胸口,任其抱着回房。然,途中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一身黑衣的潭默潭随,猛的扯住翡冉椿的衣袖。
“怎么了?”
“快……冉椿,快阻止潭师父的计划。”
“计划?”
“潭师父要潭默和潭随去送死。他要他们去刺杀漆国国主和范衍星……”
“什么?!”
“是的,潭师父打算牺牲他们,让他们混入漆国皇宫,伺机暗杀。”且不说皇宫内高手如云,范衍星的武功又深不可测。即使暗杀成功,他们也不可能有命逃回来。
“他竟然狠到连自己人都能牺牲吗?明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如此渺茫。”
“潭师父不过是想扰乱对方的进攻步伐罢了。即便不成功,也能造成宫内混乱,让漆国暂时不能发兵。潭默他们,不过是拖延漆国的棋子。”却要用命去换来那片刻的迟缓。
“子诀,你莫忧心。我送你回房便去找潭度秋。”前次是为了节约时间,不惜牺牲一队人马引开黎国军队,让他们突袭成功。几百条性命,就为了省下那片刻的时间而全部断送。这次,连身边的亲信也不在乎的去牺牲吗?
若自己没记错,潭默和潭随都跟随潭度秋十几年了吧。连子诀都和他们交情匪浅的样子。潭度秋就如此的毫不在乎?
翡冉椿不懂,也不会懂,因为他不是潭度秋。
安抚好莫子诀,翡冉椿匆忙前去找潭度秋,希望自己能赶上并阻止他。怎么说,自己也是依国的皇帝,若自己求情,应该会让他改变想法?说到底,翡冉椿心中,没有丝毫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