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恨惧

拳掌利刃,什么都及不过,她眼中的恨和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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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再次阖上,只余一线灯迹。

夜风冷厉如刀,将胸腔中一直持续的怒和痛吹得更旺。

“我不会放过你!”从齿缝中咬出的字句冷绝至极,却敌不过眼底的骇然风雨,愈发汹涌。

......

收到周和的信,知她所处情境,他当下怒火中烧,忧心愤悸,信在手中,被撕了粉碎......

她的性子宽容柔弱,甚至是习惯了逆来顺受,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才会下决心离开司徒宇,连娘家都不愿再回......

可若不是她能侥幸遇见周和,凭她一个自小养在深闺的弱女子,还不能言语,要是一个人在外无依飘零,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思及此,他就恨不能将司徒宇碎尸万段,这个男人竟如此伤她负她,以致逼她自写休书而去,但他亦是知道,这一切连环的恶果,皆缘于那次他执意的与她相见,否则,她怎会被误解,又怎会遭受到这般到对待......

他最不想辜负和伤害的人,到头来,却还是因他而伤......

她一个女人,怀着身孕,却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

将军中事务丢给副将,他不顾一切的日夜兼程赶了回来,一抵京城,他一秒都没有耽搁,寻到周和,便马不停蹄的来周家找她,可他还是来迟了......

救她的人,不是他,如果不是这个叫陆少卿的侠士,他不敢想象,......

买凶杀人,死无对证。江湖上,战场上,他听过、见过太多次,太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一个人在这世上永远消失,不复存在......

震鄂惊惧下,只看得见在她眼底氤散开泪水,无声滴落,他心中撕扯揪紧,只剩疼痛。

不能放开她,再也不能......

这唯一的念头,在脑海里沉淀下来,曾经的忍抑克制,恨伤决绝,瞬间皆成泡影,未来如何,他都不在乎,只要能护她周全,给她福安,他什么都愿意抛却......

可是,他发现,如今的她,想逃开的,不只是司徒宇,还有他......

方才,一夜的惶恐已是累积许久,她身心俱疲,而司徒宇的陡然出现,更让她措手不及,怔鄂之余,一不小心竟动了胎气,脸色忽地煞白,痛楚之下她连站都站不稳,可她却依旧想挥开每一双伸向她的手,就算是要带她去找大夫,她也死死的抓着桌脚,似是宁死都不愿跟谁离开周家,这个她刚刚才在此经历了生死劫难的地方......

幸而村落里前两天刚来个年轻的大夫,周和匆匆忙忙将大夫请来,诊治之后,她胎息虽尚有微紊,但终归腹中孩子是保住了,可她却是谁都不愿看见,他们一靠近,她就哭着往后缩,任是旁人说什么,她都捂着耳朵不住的摇头,眸中尽是排拒和坚持......

这样的方若慈,怕不只是他一个人第一次看见,身边其他人,也是被她的反应惊的无所适从,不敢再上前一步......

最后,在大夫和周母的劝诫下,为免她情绪失控,他们都被撵了出来,等待却是痛苦难熬,没过一会儿,司徒便想要破门而入,见状,他怒极,迎头劈掌而向司徒宇,司徒宇先是一怔,随后却不做反抗,硬生吃了他三掌,狠冽的掌力之下,他可以确信已伤及司徒宇的心脉,但这依旧难解他心头之恨,再要出手时,却被陆少卿阻了下来,一句话,让他不甘心却又只能忿然松开了手......

就算你杀了司徒,她也只会更痛苦而已。

......

他不会放过司徒宇,他不能原谅这个如此伤害她的人,司徒宇根本就不配拥有她,但是,陆少卿说的没错,若司徒宇有个万一,她会为这个男人更痛苦......

纵使不甘承认,但她的种种反应却都在说明,她的伤,她对司徒宇的恨和惧,是因为爱了,才会如此之深......

她受了伤,从来都不敢寻找慰藉,只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舔着自己伤口。

伤口越深,越疼,她就越胆怯,也越倔强......

而他,是不是也早已失去了,对她说,把你的伤**给我的资格。

.......

如果,从开始到如今,他都没有松开她的手,他都不曾离开过......

眉宇间深蹙纠结,目中已是幻做痛悸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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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丹田,一股猩热却渐渐难抑,从膛倒循口中,嘴角终是渗出一抹鲜红的血迹,抬首望向纸窗上依稀剪影,这些时日以来,越发熟悉的思念和痛楚,又遍袭全身。

不会放过他......

呵,连他自己,都无法放过自己......

他已不敢去想自己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心胸狭隘,有眼无珠,他自恃的骄傲,更是愚蠢可笑。

对她的“恨”,蒙蔽了一切是非,在他面前楚楚可怜的江宛心是假,受了伤用冷漠淡然掩饰的她却是真......

江宛心假装有孕,甚至自编自演了一场被她下药毒害落胎的荒唐无耻的戏码,这场戏,看似完整,实则漏洞百出,而他却是一再纵容,不明态度,使她孤立无助,以为自己从不信她的为人......

那封“休书”,她是怀着何种心情写下的,认了一切莫须有的嫁祸和罪责,只为能够和他恩断情绝,再无相干......

纵使清楚知晓他满城风雨的寻她,纵使知晓自己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她都宁愿一个人在外流离飘零,不肯回到他身边,就如他梦中所见,他在她身后拼命追赶,她却是不再回头......

他还能用什么去赢回她......

买凶害人的是江宛心,可如果不是他对江宛心的利用和纵容,不是他对她的伤害和反复,江宛心又怎会狠毒至此,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得知真相后的他怒不可遏,若非晴儿和下人的制止,他的手几乎就要把江宛心脖颈硬生捏断......

真正让我不择手段,买凶杀她的人是你!

转身寻人之际,江宛心在他背后,嘶吼着那句话,恍若一个惊雷,猝然将他击中,刹那间,已是万劫不复......

罪魁祸首。

脑中一遍遍闪过这四个字。

假如,他们母子有任何不测,那个罪魁祸首,的确就是他——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惊惧和恨意,竟是清晰可见,让他的备存的千言万语,忏悔乞求,如鲠在喉,一句都说不出口。

方若慈恨一个人。

有着那样几乎包容一切的温柔目光的女子,竟然会恨一个人......

他深爱的人,却恨着他.....

......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想给你的,你却是再也不会要了。

......

断绝夫妻之名,日后生老病死再无相干。

而你要的,我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