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梧桐树?”
就在听到瓦伦蒂娜的话语之后,阿拉吉娜咀嚼了一下这个有些熟悉的词汇,总算在北境信奉霜凤凰的神话传说里找到了对应的名词。
但任何北境人都只是认为那传说中的梧桐树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人类已经深入雪山无数次了,却从来没在里面找到过任何关于凤凰梧桐树的蛛丝马迹。
“啊,没错,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至少曾经是真实存在的。”
坐在轮椅上的瓦伦蒂娜双手交叉没有回应,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红衣男子,那名为巴尔扎克的施瓦利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开口回答起了阿拉吉娜的疑问,说道,
“咳咳.是这样的,根据已有的研究,现存能发现的典籍里都很少描述辉煌的凤凰是如何落幕的,即使是今天,你们北境人还将他们看做是不朽的神明但事实是,他们曾是真实活跃过又最终消失的神秘存在,你和我老板手中持有的遗物便是他们真实存在的证明,它们曾经是两位凤凰之子的武器。”
阿拉吉娜若有所感地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瓦伦蒂娜,只见她的双手轻轻推开了手中那一个小小的木盒,露出了里面那柄半月牙形状的黑色武器。
不像阿拉吉娜的冰王子,这柄兵器即使存放在木盒之中也没有其他异样,但若是观察仔细,你就会发现那刀刃之上不时流转而过一道类似于月光的柔和光华,那光华之中渗透出的寒气丝毫不输于冰王子,只不过全部内敛在兵器之中所以难以察觉罢了。
在【月公主】遗物显现出真容的时候,阿拉吉娜背后的刺青也变得愈发灼热,一股凌人的寒气无意识地散发,像是在向瓦伦蒂娜怀中的兵器示威一样。
对比而来,瓦伦蒂娜手中的兵器就显得十分温和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躺在那小木盒里,仿佛看不见远处的冰王子一样。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研究这些传说,据北境中没有考证的传闻,三位凤凰之子的关系似乎并不好,他们之间经常产生纷争,连带着跟随他们的六种亚人种眷族也一起卷入了这剧烈的争斗中,所以有一段时间北境的氛围有一些剑拔弩张。”
“凤凰们的消亡可能会与这样的争斗有关,但这却无法解释稳居在梧桐树上的凤凰之王在凤凰种消亡的故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无法说明为什么所有凤凰都像是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一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也无法说明那传说中的梧桐树现在去了哪里.”
这位来自施瓦利的红衣男人似乎和费舍尔一样是学者,而且是专门研究北境历史的,怪不得之前站在狮人种菲莉丝旁边的时候费舍尔就感觉他基本没啥威胁
或者说,大多数正常的学者都是这样,费舍尔算是里面比较特殊的一位,无论是研究领域还是战斗能力都是比较特殊的。
眼前的巴尔扎克说到了自己研究的领域便越说越兴奋,就连语速也明显快上了不少,
“直到几年前,我在塞玛雪山研究时,竟意外地在冰层下发现了一座苍鸟种的坟墓。坟墓主人的祖先曾经是追随凤凰长子冰王子的无数苍鸟种的其中一员,在凤凰与梧桐树消失许久之后,他和许多苍鸟种同胞返回了雪山附近,并在那里获得了一个关于梧桐树的线索,并将其视作返乡的希望派出族人追寻”
“嘿,那墓中记载,在所有凤凰消失之前,曾有一位凤凰之子将一封从梧桐树送出的卷轴秘密派遣忠心的手下送出了北境大陆。那卷轴就是现在置于金匣之内的臻冰卷轴,没人知道里面记录着什么,但最有可能里面藏有与梧桐树密切相关的直接线索。”
“但可惜的是,虽然苍鸟种曾派遣过无数族人远赴海外想要取回这一件物品,最终却毫无疑问地都以失败告终,甚至还为此付诸了惨痛的代价,以至于如今他们的族人要么身死道消,要么沦为附庸.那座苍鸟种坟墓中埋葬的苍鸟种是他们部族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是他最终决定放弃寻找这个线索,并将它带入了坟墓中。”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巴尔扎克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站在阿拉吉娜身旁的奥茜,刚才她伸展出翅膀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这是一位苍鸟种族人。
但听到巴尔扎克的话语之后,奥茜只是眨了眨眼,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鬼,她对于护卫之外的事情知道得很少,更别说这些尘封在北境风雪之中的故事了。
没有得到预期之中的反应,巴尔扎克在心中将苍鸟种奥茜归类为和狮人种菲莉丝一样的文盲,他最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亚人种的时候,就像是蛮夷一样难以沟通。
他撇了撇嘴没有不再理会,反倒是有些神秘兮兮地看着阿拉吉娜说道,
“你们可能不清楚凤凰种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他们被北境生灵奉为神明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能看穿未来的命运、能操控现在和未来的命运,任何觊觎梧桐树的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即使是这些凤凰之子忠心耿耿的仆人也不例外。”
“我们老板是有特别的目的才想要寻找传说中的梧桐树,但你们与这件事毫无干系,所以才不想你们卷入这场纷争中的”
等巴尔扎克说完之后,坐在轮椅上的瓦伦蒂娜点了点头,白皙的手指相互交叉,小小的帽沿下,她那一双淡银色瞳孔十分漂亮。
北境人的瞳孔大多都以蓝、棕色为主,就算是其他地方的人也很少有这种颜色的瞳孔,不知道是不是图兰家族特有的象征,就像葛德林家族世代流传的金发金眸一样。
“我对你们并无恶意,所以才提前准备好了控制卷轴诅咒的遗物。如果你们同意将卷轴交还给我,我愿意支付给你们一定的报酬,价格可以商量.当然,如果你们有其他的条件也可以说,我会尽量满足。”
瓦伦蒂娜虽然坐在轮椅上,但那平淡之间透露出的豪华气质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了的,仿佛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毛毛雨一样。
仔细算起来,似乎瓦伦蒂娜身边的人除了那背后的蒸汽人赫尔多尔之外都是雇佣来的,算上从北境赶到这里的路程、收纳卷轴准备的金匣子遗物和之前想要贿赂费舍尔的支票,这些钱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
帕赫兹听到巴尔扎克那疑神疑鬼的话语之后,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之前那些死去之后都还在接续生长羽毛的怪异尸体,她有些不寒而栗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摩擦了一下,心中对于霜凤凰的信仰让她一下子觉得那施瓦利人所说的并非虚言。
和西大陆信仰母神一样,就算你不是一位纯正的母神信仰者,在有些时候违反母神戒律的时候你还是会感到忌讳,说不清是求个心安还是真的若有其事。
但费舍尔听后却只是挑了挑眉,连同那重新跳上了他肩膀只有一只眼睛的埃姆哈特也做了一个同款的动作,随后他便靠在了费舍尔的耳边对着他吐槽道,
“吹牛吹大发了,还操控命运嘞,凤凰种真这么牛怎么操纵不了自己消亡的命运?这种事情连圣裔和最擅长篡改规则的阿加雷斯都做不到,更别说凤凰了,他们能看见一点点模糊的预言就不错了”
虽然批驳的话语说的很有力,但与之相反的是埃姆哈特那像是蚊子扇翅膀的细微声音,他生怕把对方辩驳急了然后过来揍自己,所以这义正言辞的话语他也只敢对费舍尔一个人说。
其实费舍尔也早有预料,这诡异的卷轴之所以会造成生长羽毛的诅咒不是因为凤凰种能操控命运,精准清算任何觊觎这枚卷轴的歹徒,而是因为它本身就携带了某种诡异的、来自灵界的污染。
之前在这些人被诅咒吞噬的时候,他们的身边曾经出现过类似于灵界注视的现象,而且对于自己一行人的灵魂也有一定的冲击,但具体的原因还不知道是凤凰种的物品是怎么和灵界产生关系的
不过之前埃姆哈特曾经说过,凤凰种和混沌种之间曾经有过一次大战,而混沌种就来自于灵界,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阿拉吉娜听后有些意动,毕竟她本就是流亡在外的海盗,这些北境内的神话历史对她来说根本就毫无用处,而且这卷轴身上带着古怪,就算让她留下来她也不可能带上冰山女王号拿自己船员的生命开玩笑,她可不想自己的船员全部变成长着羽毛的怪物。
想到此处,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费舍尔,费舍尔了然她的意思,在金匣的下方,他的中指和拇指同时对着食指用力,在食指的指腹处捏出了一点鲜血,随后他精确地控制着微弱的魔力夹杂着那一点点血液在金匣的下方留了一个印记。
他现在在留的印记在魔法里有专门的学名,叫做【标准标记素】,粗略的定义就是一个可使用其他魔法指向的明确目标,如果这个金匣子离开了自己手边,之后自己还可以使用其他追踪魔法来定位这个标记素。
对方的赫尔多尔是一位会魔法的魔法师,但费舍尔料定他发现不了这个标记素,原因就在于这金匣子不是一般的物品,而是一件遗物。
遗物会产生额外的魔法波动,轻而易举地就能覆盖标记素的波动,这也是为什么学界目前对遗物制作的主流看法是魔法材料的原因。
费舍尔一边做着记号,一边将金匣子递给了阿拉吉娜,让她来处置这个卷轴。
“我明白了,这个卷轴交给你,你给我们金钱,我们两清。”
瓦伦蒂娜听后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将之前给费舍尔的黑色支票交给了身旁的赫尔多尔,随后伸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白皙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那戒指是她佩戴的所有戒指中唯一一个没有魔法光辉的戒指,是一件纯粹的装饰品,也是她的伴身之物,
“这里是500万北境银元,不记名,任何北境的银行都可以支取,海盗港中我记得也有这样的场所,你们应该对此并不陌生。”
帕赫兹听后意外地看了那少女一眼,海盗港这个名词实际上对于非海盗的其他人来说是一个秘密,就像是费舍尔,如果没有阿拉吉娜告诉他,他大抵是不会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可这个少女却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
“滋滋.”
赫尔多尔握着那张支票,吐着蒸汽朝着阿拉吉娜走去,他先将手中的支票放到了阿拉吉娜手中,随后退了一步才向她伸出手,示意她将金匣放在自己手中。
阿拉吉娜将匣子交给他,随后他一只手拖着匣子走回了瓦伦蒂娜的背后,而另外一只再度捏住了她身下的轮椅,
“滋滋.菲莉丝,走了。”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菲莉丝蹲在不远处沙滩的边上正摸索着什么,她身上的衣物清凉,身后一条狮子一样细长、末端有一圈深棕色毛发的尾巴一晃一晃地,在沙滩上扫出了一道道如雨刮器一样的扇形轮廓来。
“啊啊?来了来了”
她一边答应,一边慌乱地站起身子来,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这家伙怀里正死死抱着一小堆金子和工艺品什么的,她一边起身,另外一只手还恋恋不舍地再从沙子里捡起了一个古老的铜壶,眼看着没地方放,她直接将那铜壶放在了自己胸前的凸起处,企图用这种方法来增加携带的物品。
“你这只蠢狮子,你在干什么?!”
一身红衣地巴尔扎克看着菲莉丝那抱着一大堆财宝兴奋地朝着自己一行人跑来的模样,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那种耻于与之为伍的感觉一瞬间就达到了顶峰。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只狮人种是一个财迷到不能再财迷的死财迷,但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个人,
“妈的,老板给你一个月的工资都能管多少财宝了,还去捡这些破烂,死人的东西能捡吗?真是脸都不要了!”
“你什么意思,巴尔扎克,不懂什么叫多多益善是吧?又不是拿你的,你急个毛,抠门!”
菲莉丝抱着一大堆财宝从沙滩上跑了回来,帕赫兹和奥茜往那边看去,才发现这座岛的沙滩和树丛里有不少被遮掩的物品,应该是那些船员从船上拿下来的东西。
瓦伦蒂娜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冷冷地对着自己的手下开了口,
“够了,别吵闹了,回去。”
眼看着老板发话了,巴尔扎克和菲莉丝也同时噤声了,只是巴尔扎克还是颇为不屑地扫了菲莉丝一眼,菲莉丝还在忙着数自己到底带了多少财宝回来,所以没搭理他。
阿拉吉娜看都没看自己手中的黑色支票,只是将那支票递给了旁边的帕赫兹,随后便走到了费舍尔的身边,对着他说道,
“我们回去吧。”
“嗯。”
帕赫兹吹了吹自己手中的黑色支票,又将那支票纸放在了阳光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在看见那纸张在阳光下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金印之后终于放心地收回了怀中。
但费舍尔却没有离开,反倒是一直注视着那握着金匣离开的赫尔多尔。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有一个猜想,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还记得刚刚他离开阿拉吉娜去追逐菲莉丝的时候那群守卫就曾经说过,要么将这个卷轴交给真正的凤凰,要么将它销毁,那么有没有可能,只有真正的凤凰种才能将这个东西从岛上带走呢?
就在阿拉吉娜注意到还停留在原地的费舍尔时,远处,在费舍尔的视线中,那蒸汽机械人手中的金匣周边陡然亮起了一道道诡异的波动,将他留下的魔法记号渐渐扭曲起来。
看到这一幕,费舍尔的脸色一变,连忙对瓦伦蒂娜他们喊道,
“等等!把那匣子放下!扔回岛上来!”
“咔咔.”
就在费舍尔的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赫尔多尔那完全由蒸汽机械组成的手臂上忽然诡异地生长起了一根根灰色的羽毛,那羽毛将它手臂上镌刻着的魔法纹章完全挤破,只是一个瞬间,他的机械手臂都变得毛茸茸的。
双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奥茜走到了阿拉吉娜的面前护卫起了受伤的阿拉吉娜,而阿拉吉娜又用自己受伤的右手护住了费舍尔,将他抵在了最后面。
“.”
费舍尔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拉吉娜和她前面的奥茜,总觉得奥茜那不算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承担了太多太多。
赫尔多尔没感觉到痛觉,但还是立刻将那金匣子扔回了岛屿内侧,随着那金匣子重新回到了岛屿内,赫尔多尔手上羽毛的生长也戛然而止,但他手臂上的羽毛却没有消退,变得如同鸡毛掸子一样颇具喜感。
菲莉丝原本都把怀里的捡走的财宝全部放在了他们的小船里,看到这一幕又开始担心那些财宝上会不会也附带着诅咒了,但她又不舍得将它们从船上拿下来,宁愿自己离那船只远一些都不愿意将那些财宝给丢掉.
瓦伦蒂娜皱起了眉头,看着赫尔多尔的手臂问道,
“没事吧?”
“滋滋.没事,只是右手失效了,只能等回去再替换了。”
看着自己的猜测应验,费舍尔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虽然是对着身旁的阿拉吉娜说话,但目光却一直看着远处的瓦伦蒂娜,
“可惜,只有真正的凤凰种才能将那卷轴从岛上带离,如果想看那卷轴里的内容只能在这里打开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岛上有没有食物能带回冰山女王号。”
“霜凤凰保佑,还是支票香一点,告辞告辞。”
远处的帕赫兹生怕瓦伦蒂娜他们反悔,连忙将那张支票揣在了兜里,和阿拉吉娜一起往着身后的树林方向走去,只留下瓦伦蒂娜一行人看着那地上的烂摊子头疼。
“老板,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我的确没想到只有真正的凤凰种才能将它带出岛.不,这完全不合理啊,当时所有的凤凰都已经消失了,凤凰之子却将这个卷轴送到了海外,等待另外一位凤凰来将它带走?”
巴尔扎克将金匣从地上小心翼翼地给捡了起来,他是瓦伦蒂娜花重金聘请的学者,却给她的行动带来了疏漏,所以显得有些心虚。
但瓦伦蒂娜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计较,只是说道,
“如果不能将它带走,那么便只能尝试将它在岛上打开了,我会让赫尔多尔帮你,你菲莉丝回船上叫其他人过来帮忙.”
瓦伦蒂娜的船上还有其他她聘请的帮手,为了能得到这枚卷轴里面的信息,她在从北境出发之前就做了许多准备,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变故。
瓦伦蒂娜忽然想到了那个混在海盗堆里的男人,他应该早就对卷轴无法带出海岛有了猜测,那么,他想要得到这个卷轴是为了什么呢?
和自己一样?还是想要获得传说中梧桐树的宝藏?还是说他为了其他人服务?
总不会是因为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凤凰种长什么样吧?
但无论如何,在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前,还是要对那个男人保持一定的警惕
“咳咳!”
就在瓦伦蒂娜思考的时候,她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她白皙的手指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在一两声剧烈的咳嗽之后,她略微有些喘息地低垂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滋滋.瓦伦蒂娜,你还是先回船上去吧。”
“不”
瓦伦蒂娜竖起了手,打断了身后赫尔多尔的话语,她那灰色的瞳孔看向了巴尔扎克手中的金匣,只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亲眼看到里面的信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