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的眼睛瞪的老大,显然手指进入喉咙的感觉十分不舒服,可他此时双手被老肖按在地上,喉咙里还有我那寻找鱼刺的手指,梁叔此刻既动不了又说不出话,只能瞪着眼睛任我们两个摆布,眉毛一皱一皱的。
尽管我事前做好准备深吸了一口气,可后来还是憋不住继续喘息起来,梁叔一嘴的酒味混杂着其他食物的味道顿时飘进了我的鼻孔。被这浓重的口臭熏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收回右手向后转身,梁叔也得以再次说话。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要弄死我啊。”梁叔一开口就骂起我们两个。
“呀,梁叔,喉咙里的鱼刺咽下去了?”看到梁叔说话不再吃力,鱼刺应该不在喉咙了,可我根本就没碰到鱼刺啊。
“没,我还没好呢,鱼刺被你弄进气管里了,咳,咳。”梁叔说着竟然咳了起来。
“梁叔,都是我不好,刚才我应该让你去医院的。”看着梁叔这狼狈样,心里是真心过意不去,要是刚才直接让他去医院就没这些事了。
“梁叔我陪你去医院吧。”老肖松开抓住梁叔的手,也是一脸的歉意。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留在这守灵,记得别让香断了,多烧点纸钱。”梁叔一边咳着一边对我们叮嘱,看的我和老肖那叫一个感动。虽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棍,可这敬业精神却是其他神棍所没法比拟的。
“梁叔,你尽管去医院吧,这儿就交给我们了。”我拍着胸脯向梁叔保证。
梁叔点点头,走了出去,诺大的宅子里就剩我和老肖两个人。刚才忙了一阵显然没吃饱,于是我和肖建铭再次趴在桌子上狂吃海喝。
看到一盘子的炸鱼只被梁叔吃了一块,剩下太可惜了,于是我夹起了一块炸鱼塞进嘴里,小心翼翼的嚼着鱼刺。一块炸鱼落尽胃里,感觉不太对啊,怎么没有鱼刺呢。
我和老肖夹起剩下的炸鱼仔细查看,竟然全都没有鱼刺!尼玛梁叔这个老混蛋骗我们!
梁叔为了不在这里守灵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真亏他想的出来,枉我刚才还帮他抠鱼刺,现在还满手的鱼腥味呢。不过梁叔这老东西也不好过,想想刚才他被按在地上不能动,不能说话的狼狈样,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看来上天还是挺公平的,虽然梁叔逃了一晚的守灵,但喉咙被我这一弄估计得肿上好几天,看你以后怎么吃饭。
我和肖建铭直到肚皮鼓起来才作罢。一晚上的时间毕竟很难熬,我便跟肖建铭商量,一人守半夜,我守上半夜,等12点的时候肖建铭守下半夜。
看到肖建铭这个呆子答应了,我心里暗自高兴。下半夜本来就比上半夜难熬。再加上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我只需要守上不到四个小时就能休息了,估计也只有肖建铭这样的呆子才会答应吧。
肖建铭去了二楼的卧室睡觉,我则回到了正屋停放棺材的地方点香烧纸。
眼前的棺材横放在宽大的正屋里,四角都垫着木板,这样做也是有说法的。死者停放期间,棺材不能落地,一旦在哪里着地,那里就是下葬的地方。所以出殡的时候,长子要在棺材打横众人抬不住的时候跪下磕头,众乡亲以及抬棺材的人即使肩膀压碎也不会让棺材着地的。所以呢,在没有下葬的时候,棺材要悬空起来,用木板或者其他结实的东西支着。
眼前的红木棺材看上去做工很精细,只是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做的。哎,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死后的棺材都高人一等。
我给长明灯添了点油,继续给这个死去的周大爷烧着纸钱。长明灯必须时刻保持它亮着,一旦长明灯灭了,煞气就会聚集,容易发生还魂入体的情况,也就是常说的起尸。
说起起尸,我突然想来小时候刘瞎子给我讲的一个故事。那是在偏远的农村,有一个姓王的小伙子,与老丈人关系十分不好,逢年过节都不迈进老丈人的家门。
老丈人死后请了个阴阳先生给安排后事,要守灵三天。说起这守灵三天来也是有缘由的,最早因为有“七不埋,八不葬”的说法,意思就是去世的人不能在赶在农历初七初八十七十八廿七廿八的日子出殡下葬,演变到后来就成了守灵三天的习俗。
和这个姓王的一起守灵的还有老头的几个儿子。由于长期不来往,老头那几个儿子故意使坏,商量着去玩牌,留着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守灵。他当然不同意了,可是双拳难敌众手,挨了几拳头就老实了。几人喧闹着走了,留下了他自己。夜里寒冷,守灵的人都要喝一点烈酒,加上心情愤懑,他便喝多了。晕乎乎在灵头前又吐了一大摊秽物。兀自倒在一边昏昏睡去。
农村本来人家的院墙就不高,加上地处山野,夜间活动的野物也就特别多,一只野猫循着院墙爬了进来,钻到了棺材底下避寒。
这位爷睡着正香,忽地被一阵阴风扑面吹醒。待揉了揉猩红的双眼,却到了子夜时分。几人出去依旧不见归来。想着这夜里也只自己一个活人伴着这棺材里的死鬼了。不知风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棺材的前面的长明灯也已经灭了。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要重新点亮长明灯,就在这时,他分明听见了脖子后面粗粗的喘气声。就像一只刚刚干完重活的耕牛,把气息喷在自己的肌肤上,霎时起来了一层米粟大小的鸡皮疙瘩,继而满布全身。也不顾了什么,扭头一看,棺材里的人俨然粘在了身后。
来不及发喊,这尸体变扑了过来。这位爷没有醒的酒,当即化作了一身冷汗。饶是占了壮年的便宜,也许是烧酒的作用,这倒霉的守灵女婿竟硬生生的扭转身子躲了过去,只是脖子上的衣领被诈起的死尸抓了粉碎。眼见就要被抓到,这女婿急中生智,一只胳膊压下硕大的棺材板,把这活了的尸体拍在下面,自己又压在上面,就开始了杀猪般的嚎叫。之所以说是嚎叫,因为恐惧加上颤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求救的内容。
呼喊了半天,家人闻声赶来,同来的还有负责丧事的阴阳先生。阴阳先生现用鸡血朱砂画了一道符咒贴在了尸体额头上,却不见效果,又寻来犁地犁杖的铧尖压在了死者的胸口。这死尸才不见有动静。阴阳先生又从棺材下面拖出了那一只猫的尸体,此时已经干如腊肉。
这死者也就没有等到三天就草草下葬。据说这个倒霉的女婿回家大病一场,以后再也没有和媳妇回过娘家。出殡当天,抬棺材的众乡亲在孝子的响头下无奈的把棺材抬到了下葬的地方,棺材刚一着地,一干人等便像炸了窝的野蜂一样纷纷逃走。
这便是常见的猫惊尸,多发生在农村家里养猫的人家。好在周开河的这个家里什么动物都没养,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我坐在棺材旁边,除了看棺材还是看棺材,忍不住想象里面的周老爷子会是个什么样。听梁叔说周老爷子双腿都被压断了,估计样子好看不了,我还是不去瞧了,索性拿出手机玩起了Flappy Bird。可玩了没一会,手机竟然没电了,真是屋到漏时偏逢雨,我又闲了下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躺在待客的沙发上眯起眼来,我就不信周老爷子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就在我打瞌睡的时候,一阵寒意突然把我惊醒。太不正常了,大夏天的不可能把我冻醒,这里面有蹊跷。我看了一眼长明灯,细细的火焰不断从灯芯往上冒,就是火苗小了点。
我又给长明灯添了点油,可千万不能灭了。就在我添油的时候,似有似无的轻微声响传入了我的耳朵,就像是指甲在抓挠什么一样。
一想到是指甲,我不禁后背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屋子里除了棺材里的周老爷子,还有什么会发出指甲挠东西的声音呢?
我虽然见过的鬼也不少了,不过在这空荡的大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眼前还有一口装着周老爷子的棺材,想想还是挺瘆人的。其实真的见了鬼我反而不怕,大不了青虹剑一剑捅死他。可这看不到鬼自己吓自己,确实是最折磨人的了。
灵前的香冒着淡淡的轻烟,弯弯曲曲的向上飘着。不对,绝对不对,这屋子里关着门窗,没有风的,这烟应该是垂直向上的才对。还好我早有准备,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镇鬼驱邪符,缓缓地靠近棺材,不管有什么情况,大不了一张符拍死你。
我本以为棺材里周老爷子的样子会吓我一跳,没想到棺材里的老头四肢完整,面目平和,要不是躺在棺材里,没人会把他当死人。我只能说现代的入殓师太强大了,能把断胳膊断腿的死人整出一副活人的样子来,这样也好,免得看了之后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