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是谁追到了这里!
回过头一看,却见来人是个年轻男人,岁数跟夏恒苏晗相仿,坐在……轮椅上。
“啊,这是我们家的小儿子……”那老太太面露尴尬,忙对他说道:“你来干什么?这是苏晗的……”
“不管是苏晗的什么人,也不能动苏晗留下的东西!”
那年轻男人跟吃了枪药似的,横冲直撞的就驾驶着轮椅奔着我冲了过来,夏恒怕他撞到我,先将我拉扯开了,趁着夏恒一松手,那男人一把将那个小箱子抱在了怀里,嘶声说道:“你们凭什么要拿……”
他话还没说完,视线落在了我脸上,一下子愣住了。
“你看出来了吧?那是苏晗的妹妹!”那老太太伸手就要从他手上抢那箱子:“这是苏晗留给家人的东西!你拿着算怎么回事!赶紧给人家!”
“家人?”那年轻男人却将箱子搂紧了,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的看着我:“现在苏晗已经不在了,你才来拿苏晗的东西,那苏晗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又在什么地方?说是亲人,你做到了一天亲人该给苏晗做的事情么!”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的捏住了。
对于这件事情,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多想,找苏晗重要,救爸妈重要,这些都需要龙神尺才能实现,我最应该做的不是胡思乱想瞎猜测,而是动作快一点更快一点。
可是这话被他直白的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戳心的刀。
苏晗受苦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
回想起了张佳肴口中,那个惨绝人寰的死法……
“这不是姜茶的错。”夏恒拧起眉头看着那个轮椅上的年轻男人:“你给苏晗打抱不平,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头上,现在把箱子交出来,里面的东西,是苏晗用命换来的!”
“用命……一直以来,只有他用自己的命换这个换那个,你们这些人付出什么了!”那年轻男人冷笑一声,瞪着我们:“那么小的孩子,就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二十几年了!他有多孤独,有多想念你们,你们知道吗?”
“小二,你不能这样,”老太太急的直跺脚:“要是苏晗活着,他会希望你这么对待他的家人么?”
“我就是看不过去!”那个年轻男人将箱子死死的护在了怀里,瞪着我们:“你们没资格……”
夏恒那个脾气哪里忍受的住这个男人没完没了的折腾,长腿一迈,几步就跨过去,伸手就要将箱子夺回来,那男人本来就是残疾,体格孱弱的了不得,可他昂头盯着夏恒,完全是个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模样。
“你疯了!”老太太回头望着她儿子:“苏晗已经死了!”
“那怎么了!”那男人大声说道:“闹鬼也好,我倒是希望还能再见他一次……”
正在这个时候,白洗的声音冒了出来:“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我了……”
只见那个被男人抱着的箱子像是自己活了,咕噜噜的就冲着我滚了过来,我一把就抱在了怀里,转头望向了夏恒:“开了它!”
夏恒手里,早握住了生人钥。
那个瘫痪男人应该是跟苏晗一起长大的,不知道他和苏晗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是现如今没有听故事的时间了。
“如果我真的还有机会见到了苏晗,”我望着那个男人:“你的心情,我会转达的……”
那个男人一怔,别扭的转了头,眼圈子红了,喃喃说道:“我的心情算什么……如果真有这个机会,我只希望,你作为他心心念念的家人,能对他好一点!他从来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的事情,只让他自己承担!”
而与此同时,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畔响了起来:“谢谢……”
苏晗……是苏晗的声音!
可是我转过头来,跟每次一样,身后还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是不是,一直都在!
而除了我,似乎没有任何人听到了那个声音。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在兀自说道:“我家小二,因为身体,一直没有别的朋友,从来都被苏晗护着陪着的,这苏晗出了事,他……”
夏恒早已经把生人钥插进去了,只听箱子传来了“喀拉”一声。
我只觉得自己捧着箱子的手在颤。
终于……终于……
箱子打开了,我低下了头,真的看见了箱子里面搁着一个小盒子。
那个小盒子是乌木的,大小……正像是一把尺子。
盒子边沿陈旧,棱角被使用的都变圆润了,里面正是第一次开启暗格的时候,我闻到的悠久脂粉气息!
嗓子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上不去下不来的噎得慌。
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已经说不上来,以至于事情真的做成了,还是满心的难以置信。
夏恒取出了那个小盒子。
我望着他:“要不要打开?”
“还不行。”夏恒低低的说道:“龙神尺只能在阴间打开。”
不管在哪里打开,估计没必要验货了,这肯定是真的!
他修长挺拔的手指握住了那个乌木盒子,一手牵上了我的手:“走。”
老太太有点张皇失措的望着我们:“不留下……吃顿饭?”
“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的。”我转过了头望着老太太和老太太的儿子:“我还想听,所有关于苏晗的事情……”
那个轮椅上的男人微微一怔,抬起头望着我,眼睛亮亮的:“你真的……”
我点了点头:“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来照顾我哥!”
夏恒拉着我走的飞快,也没容我听完了那男人说什么,只约略像是一句:“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是啊,必须赶紧离开,少连累一个,算一个。
如果没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我和苏晗只是正常的相认,现在,我是不是正在无量坊里面插着蜡烛,给他庆生?
他会不会也跟每一个普通的哥哥一样,把蛋糕抹在我的脸上哈哈大笑?
而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多少个生日!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哭过。
我多希望,这件事情,我能知道的早一些,更早一些!
但愿,现如今还不算太晚!
苏晗,你能给我陪着你过生日的机会么!
“苏晗的魅力,真是男女老少通杀。”夏恒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来:“现在那个痣到了你脸上,是不是你也要跟他一样……”
“我不用!”我努力把那个酸楚的情绪压了下去,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有你这么个杀虫剂在,什么蜂啊蝶啊的准被一扫而空……”
“算你识相。”夏恒微微一笑:“等到以后……”
“你们去哪儿?”
是那个冷冷的,疏离的,却很熟悉的声音。
傅谨时。
在梦乔那里打完了那场架,他的状态比夏恒好不了多少,脸上的擦伤红肿似乎才刚消,颀长挺拔的身材正靠在了无量坊的后墙上,抬头望向了我们,黑眼睛沉沉的,再也看不见以前的温和,倒像是腊月寒风,冷飕飕的。
他好像是哪里变了。
跟那个温暖少年的模样,越来越远,远的让人莫名心疼。
他……似乎失去了很多。
如果我有能力,多希望可以弥补。
“上次那场架,还没打够是不是?”夏恒下意识就把我护到了身后去,是个易燃易爆炸的模样,沉下声音来:“你要是找死,我成全你。”
但是这个时候,天上的浮云散开了,明媚的阳光正流*下来,往我们身上照。
怎么这么倒霉!
夏恒气势还在,但是脸色微微的不好看了。
傅谨时一步一步冲着我们走了过来,挑起了英气的眉头来:“好啊,我正需要你成全。”
“你先等着我,”夏恒拧起眉头,低低的对我说道:“让白洗护着……”
他话还没说完,傅谨时已经伸出了手,就像是变魔术一样,那个骨灰坛正稳稳当当的摆在了他的手掌上,盖子上封了一圈黄纸朱砂符,压的严严实实的:“你找他?”
我一下愣住了,侧头一看,夏恒身上的包已经空了。
他什么时候动的手?快的……简直可怕。
我其实从来没怎么见过傅谨时出手,以前他总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而他现在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那个气场,第一次那么摄人,那么……势在必得!
“傅谨时……”夏恒是个一辈子都不吃亏的主儿,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伸出手就要将骨灰坛给抢回来,可是傅谨时手一抬,那么沉重的骨灰坛居然跟个篮球一样,轻盈的就被他抛到了半空之中,夏恒越发耐不住性子,跳起来就要将骨灰坛在落下之前夺回来。
可是傅谨时趁着他这么一跳,毫不客气一出手冲着夏恒面门就打了过去。
夏恒侧过身子闪避了过去,在这个工夫,傅谨时忽然从手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搁在掌心,利落的往夏恒头上抛过去。
是一盒红红的东西,像是胭脂……
没想到,夏恒见了那个东西,脸色大变,一下子躲闪的远远的,声音咬牙切齿:“傅谨时,你以前不是这种人……”
“是啊,”傅谨时面无表情,黑眼睛暗然无光:“是因为你以前,没有抢走我最重要的东西。”
那红红的是什么东西?一点淡淡的中药味道……我立刻反应过来了,是朱砂么?
难道,因为夏恒的那个血统……
夏恒这一躲,自然没能接到了骨灰坛,傅谨时重新抬起手来,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个骨灰坛,凉凉的笑:“你连自己养的污秽都保护不了,拿什么保护她,拿什么保护龙神尺,拿什么找苏晗?”
“你还有脸提苏晗!”夏恒一双桃花眼也红了:“你对苏晗下的手不是么!”
“我不管你信不信,”傅谨时凌厉的答道:“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那天是苏晗约我来的,而且我来的时候,苏晗已经出事了!”
“要论抵赖,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夏恒唇角一勾:“哪个没被捉现行的贼会承认东西是自己偷的!你是计划落空,没找到龙神尺,才想要推个干净吧!当时并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如果不是你……谁能对苏晗下那个手!”
我记得清楚,倪丹说过,这一辈里最强的就是他们三个,再加上,苏晗一定只有对朋友,才不会设下防备。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傅谨时望向了夏恒,完全是个无所谓的样子:“把龙神尺给我,我还回去,让这件事情结束!”
“还回去可以啊!”夏恒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危险:“只要你让苏晗回来!”
“既然如此,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谨时拧了眉头,露出了一个疲倦极了的神色,蹲下了身子,一手按在了地上。
这是……要喊出什么来?
“嗤……”忽然黄土地上一下子尘土飞扬,一条又一条的红线猛地从地上穿了过来,对着夏恒就围!
那些红线带着浓重的腥气……我记得这个腥气,跟上次在大表姐家闻到的差不多,倪会长说,白洗最怕的就是这个。
连白洗也怕,那夏恒因为那个血统,是不是也……
傅谨时早就设下的陷阱!
带着破风声,那些看似柔弱却异常坚韧的红线凌厉的冲着夏恒身上就缠,组成了红线织出来的网子!
夏恒躲闪过了一些,可白皙的脸颊还是被其中一道红线碰到了,上面顿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血珠儿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我看到无量坊边边角角开始冒出了一些人头来,估计是傅谨时带来的人,他们正在跟傅谨时一起操纵那些个红线!
这个光景,简直跟围猎一样!
“这是什么……”
“这算得上,是苏晗在无量坊里面留下,专门对付异类的礼物。”
傅谨时薄唇勾起来盯着夏恒,冷冷的再也没有一丝人情:“现在送给你。”
我忽然想起来了,当初这里的玻璃能让土行孙的手和夏恒身上受伤,是不是因为,苏晗这里的东西,本来就有某种伤害污秽的能力!
这个越来越陌生的,才是那个真正的傅谨时么?
凌厉锋锐,工于算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目的,跟传言之中的,一模一样。
“夏恒……”
“你先别管我。”夏恒一边躲闪着那些个红线,一边沉下声音说:“躲得远一点,不要被碰上。”
他这么一说话,自然是有点分心,手臂也被毫不客气的划开,白衬衫一瞬时就被鲜红氤开了。
我没说什么,直接过去挡在了夏恒面前,细细密密的红线勒过来,锋锐的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割在身上,疼……
傅谨时修长的手顿时就松开了,黑曜石一样的瞳孔骤然一缩,隐隐带了怒意:“姜茶,你走开。”
“你怎么这么蠢!”夏恒则早转过身护住我,趁着红线松弛,一把将我推开了:“我还没准你送死!”
“你们不是朋友么!”我望定了傅谨时:“非要这样不可?我求你……”
“你干什么?”夏恒的声音怒不可遏:“我不用你跟他求情!”
“他不领情,”傅谨时低低的说道:“就不要怪我,人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谁也一样!”
他在恨……
“傅谨时……”我还想说话,肩膀被人给抓住了。
回头一看,正是西施。
西施冷冷的笑了笑:“你们这动作可真快啊,紧赶慢赶,怎么也赶不上你们。”
真是一倒霉喝口凉水也塞牙!她最喜欢的不就是落井下石么!
但是她毕竟比我有能耐,我立刻转头望着她:“你是来救夏恒的么?”
西施抿了抿嘴,根本没有出手相助的样子,只喃喃的说道:“长痛不如短痛,给他一点教训也好,人总给看清楚了,自己到底是走在哪一条路上的,不然的话,摔下悬崖,就要尸骨无存了。”
怎么……她要隔岸观火……也对,这次只要抓住了夏恒,拿回了龙神尺,他们就什么也不怕,这是控制夏恒的大好机会。
夏恒的腿也被缠住了,他咬紧了牙,低低的说道:“姜茶,先跑!”
以我的能耐,能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何况西施还……
西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跑什么?你不是要跟夏恒同生共死么?夏恒眼前有难,你就要自己脚底抹油?别说,你这种勾三搭四,自私自利的绿茶婊,跟无所不用其极的傅谨时倒是刚好相配……”
她压低了声音:“我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我手上的伤还没好,真想现在就跟她撕一场!
但比起这个,还是夏恒的处境更重要,眼看着我现在肯定是救不了夏恒,可是齐葱和倪丹他们,说不定能有办法……
坐以待毙根本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别给别人添麻烦。
我低下头,说道:“西施姐姐,你准备拿我怎么办?”
西施拿准了我不会走,冷冷一笑:“我就是想让你眼看着,夏恒因为你,受尽折磨,而你还是无计可施所感觉到的绝望吧……你得知道,谁才是适合夏恒的,离开他,是为了他好。”
她那双杏眼望着夏恒,也心疼,可却决绝。
趁着她看着夏恒正在走神,我一脚狠狠的踩在了她脚上。
人在猝不及防的剧痛之下,脑子肯定先是要一片空白的,只听西施惊呼一声,我趁着这几秒钟的功夫,撒腿就的跑!
西施来不及阻拦,而傅谨时他们那边的人根本顾不上我的,第一次跑到感觉出空气似乎也是有阻力的,而这一跑,我根本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一心只想着,得有人救夏恒……得有人救夏恒……
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正在追赶我,可是我已经没工夫去看追过来的到底是谁了。
眼看着越过了一个拐角,却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抬头一看,我一下傻了眼,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
是倪会长,他身后是最近总跟他形影不离的大表姐。
“你这孩子,跑的气喘吁吁的,是要上哪儿去啊?”倪会长微笑了起来:“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不要客气。”
别说,他给我相面,相的还真灵。
大表姐则冷笑了一声,抬眼望着夏恒:“这小子脾气是狗脾气,可到底也还真的是找到了东西,会长,您看着……”
什么时候,也不忘了吹嘘夏恒的本事啊。
“嗯,幸亏有个傅谨时专能牵制他,”倪会长笑的满意:“不过嘛,傅谨时这种人,驾驭好了能为人所用,驾驭不好,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在您这里,他傅谨时再厉害,孙悟空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大表姐忙说道:“我看着,夏恒也差不多得到教训了……”
心里一点一点凉了下来,抓住了夏恒,龙神尺就又要重新落在他们的手上了。
傅谨时跟倪会长之间,到底是合作,还是……
“是啊,”倪会长眯着眼睛看夏恒和傅谨时,喃喃说道:“璞玉总得雕琢……”
我一看他走神,撒腿就要跑,可是后脑却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了一下,眼前又是黑又是红,什么也看不见了。
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自己像是腾云驾雾,好像被人移动来移动去的。
等再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有点迷迷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脑后一阵剧痛,似乎枕骨要裂开了。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摸过去,果然,黏*腻的血把头发都粘的一绺一绺的,不用看也知道有多惨烈。
下手也太狠了,我暗骂了一句,也就想起来被打晕之前的事情了,夏恒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大表姐和西施都在,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只是龙神尺可能要落入他们手里了。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没事,总还有希望,我一边胡思乱想的安慰自己,一边想着,他现在找不到我,估计很着急吧?我得找办法跑出去……
把眼睛揉了半天,这才勉强看清楚了,这是个小房间,装修也还算不错,踢脚线天花板壁灯家具全都是中式设计,看着略略有点眼熟。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看到了这种类型的装饰风格,是在南港市看到的那个阴阳会办事处。
想也知道,要抓肯定是会把我抓到了总部来。
而没动我,一方面是龙神尺既然找到了,我就没有用处,基本没什么动我的必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倪会长想用傅谨时,正愁没什么能牵制住傅谨时,他现在知道了傅谨时跟我的关系,将我拿在手里,正能控制住傅谨时。
咬了咬牙,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苏晗还没找到,先出了这种幺蛾子。
不过想也知道,我们两个,怎么可能那么顺利的找到龙神尺……简直跟捕鱼的鸬鹚一样,才将鱼给吞下去,转眼之间又被人从喉咙之中生生地挤出去了。
一回头,看见沉重的枣红色中式刺绣厚窗帘,立刻抬手拉开了。
可是拉开之后,心凉了半截子。
窗外是一排梧桐树的树顶。
是个高层楼,没有蜘蛛人的身手,爬下去必死无疑不说,这个阳台还有细细密密的一层合金网子,看来专门是关押人用的。
我耐不住满心的怒火,先一脚揣在了那个合金网上。
合金网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将梧桐树枝条上的鸟雀惊飞了一片。
正在这个时候,阳台左侧忽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笑。
我条件反射的转头去看,正看见了左侧的阳台上,悠闲的坐着一个非常白净文弱的中年男人,他一身得体的白色亚麻衬衫,气质矜贵。
那个男人见我看到了他,笑意更深重了一些:“脾气不小,果然是个辣妹子。”
“你是谁?”我提高了警惕,察觉到了那个人面前也布满了合金网子,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你也是被关在了这里的?”
狱友啊。
那个男人坐直了身子,换个姿势,还是十分慵懒的样子:“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忙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儿,得罪阴阳会了?”
“我么……”那个男人还是眯着眼睛笑:“偷了他们的东西。”
这倒是还有个名目,比我强。
“就算这样……”我梗着脖子说道:“他们这也是非法拘禁,目无王法!咱们得告他们去!”
其实我心里明白,连夏恒的大表姐都有那么大的本事,整个阴阳会的头头就更别说了,估摸着到哪儿告状也是窦娥。
“那你呢?”那男人露出挺感兴趣的模样:“敢跟阴阳会出手,也是个女中豪杰啊!”
“不不不,你可太高看我了,我跟你不一样,”我连忙说道:“他们这是纯属绑架,我什么坏事也没干。”
“是么?”那个男人微笑:“这么说,你比你哥哥老实。”
“诶!”我立刻整个人贴到了铁丝网上试图离着他更近一点:“你认识苏晗?”
“熟的很。”那男人托了腮看外面的鸟,那神态闲适的根本不像被软禁,而像是来修养的:“我被关在这里,还是拜他所赐呢!”
我脑子一闪,仔细一看这个男人,别说,眉眼之间虽然没有那种跋扈,可是确实跟倪丹和倪会长有点相似!
“你……你该不会是倪会长的……”
“我叫倪元,”那个男人也跟我一样靠在了铁丝网上:“估计你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没听说过,可想也想出来了!倪丹不就跟我说了,他有个败家子老爸,吃里扒外,帮着苏晗偷出了龙神尺!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跟他成了邻居!
“我听说,龙神尺现在已经被你给找回来了?”自称倪元的中年男人玩味的望着我:“不愧是苏晗的妹妹,很有两下子!”
“快别这么说,我比我哥可差远了……”
让阴阳会的太子爷监守自盗出传家宝的本事,才是真的厉害吧!
“你跟夏恒一起去的?”倪元望着我眨眨眼睛:“我听说夏恒也被抓回来了。”
太子爷就是太子爷,连关在这里,消息也是如此灵通!
我简直攀上了救命稻草,连声问道:“倪叔叔,您知不知道夏恒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你跟夏恒有那个关系,那你也知道,夏恒死不了。”倪元似笑非笑的说道:“加上他本来就是齐家的人,你更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你哥哥都已经出事了,现在轮到你……这是要灭门啊?”
“我们家的门可没那么好灭!”我赶忙说道:“龙神尺也被他们找到了么?”
“遗憾的很,”倪元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可一点也不遗憾,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虽然他们抓住了你们,可并没有从你们身上找到了龙神尺,现在不知道东西是怎么人间蒸发的,急的抓耳挠腮。”
没找到!我精神一振,夏恒真有本事!他在那么短的时间,把龙神尺藏到了哪里去了!
不论如何这可是好事,只要他们找不到,就不会对我和夏恒怎么样,不过……听这个意思,我和夏恒都被人搜身了?
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个感觉……很不好……
“我问你,”倪元望着我,说道:“龙神尺,是不是被苏晗拿走了?”
我一愣:“苏晗?”
这怎么可能!不过也是……那个情况下,夏恒好像根本也没法子将东西藏起来……
“倪大叔……”我抬头望向了他:“你跟我哥很熟么?他……是怎么跟你一起拿走龙神尺的?”
“不用这么客气,说‘偷走’也没关系。”倪元无所谓的摆摆手:“说起来,苏晗他,应该什么都做得到吧,这点又算得上什么。”
“那您跟我讲讲呗……”我赶忙说道:“他到底是怎么说服了您帮忙的?”
“当啷……”正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的门开了,一个声音响起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这个心思来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