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派了这样重要的任务,胡落心里当真紧张,话也不说就出去了。刚走到门口,他又转了回来,韦辰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王爷……我忘了拿信了。”胡落看着还落在桌子上的信,呆呆地说道。
就连应对习惯了各种场面的韦辰也不知道说什么,默默一挥手,放他去了。
胡落的身影离开不久,谢羽就从书架后面闪了出来:“王爷,您就这么确定……我查过他的背景,不像是会为了钱而背叛的人,本身家里又与王府没什么瓜葛。”
“人,总是有价格的。我把你当兄弟,但和其他人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们背叛也没什么稀奇。”韦辰对此看得倒很开,“我还不确定是他,不过这封信一送出去,是不是就应该清楚了。咱们的计划能不能成,就看他们信不信这里的内容。”
“您写了什么?”谢羽听到那句“我把你当兄弟”,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有转了话题。
韦辰无谓地笑:“没什么,就是说商量两天内起兵。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大哥正在猜测朱如冬是不是有二心,毕竟兵权掌握在朱如冬而不是他自己的手里。如果看到我还在和他联系,一定会想朱如冬是想投靠我。就算朱如冬能说服他,他也不会让他在这两天内动武的。”
一丝放松的笑容展现在谢羽脸上。他最担心的就是韦辰和朱霜霜都没准备好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发动了。既然有了这封信,怀疑心极强的韦时一定会等着更可靠的时机,这两天最宝贵的时间争取出来,他们的大胜就在握了。
韦辰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掠过那些纸笔,淡淡笑道:“他们兵临城下又怎么样,我没有一兵一卒,依然能阻止他们的行动。谢羽,娘亲说得是对的,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剑,而是人心。”
如果不是人之间的互相猜忌,他们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机会。谢羽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既然胡落这一边的问题解决了,他又关心起原来的事情:“可是娘娘那边……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派人来联系我们,自己留在城外。等着时机一到,我们就双方响应,逼韦时不战而降!”韦辰的声音不大,然而语声清朗,自有慑人气势。
谢羽看着他指控若定的模样,突然想眼前这个叱咤风云的王爷和另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身影重合起来。这样的人,确实值得他用生命去追随。
“俗话说,早睡早起身体好!您还是快洗洗睡了吧,明天开始有得忙活呢!”朱霜霜没想到自己就算在梦里还要和他的吐槽做斗争,郁闷地把他按下去,自己倒回去又接着睡。这也不倒她,忙了一下午,把所有的任务都交待清楚,又把大部分相关人的画像都画出来,还要担心他被抓住以后怎么脱身,有可能审问他的人性格都是怎么样,怎样抓住地位最高的人威胁别人……
最严肃的任务,却是和他的吐槽做斗争。不管她说出什么,般若总有一大堆深奥而有哲理的吐槽在等待,让朱霜霜最后差一点自挂东南枝以求解脱。所以本来就很复杂的解说工作一直做到的晚上,她也累得都脱力了。最可悲的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忙着说明,忘记让般若去买食物回来,所以当他们意识到这个极大的错误时,已经月上柳梢头,肚饿黄昏后了……
饿着肚子睡觉,心情自然说不上多好,再加上还有般若这个不知疲倦的书呆子,朱霜霜恨不得找出针线把他薄薄的嘴唇缝上。好在被她一通狂吼之后,般若也老老实实地歇了下来,朱霜霜却依然睁着双眼,久久不能入睡。
自己要做的……是发动一场战争吗?
除了韦辰,大概还没有人能明白她的全部计划。而如果计划中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黎国可能就要开战,兄弟相杀,手足相残,兵临城下,血流成河……自己前世是一个杀手,她的心足够冷,也并不惧怕被血脏了自己的手。
但她的心中,并不是没有那秆称的。
就算自己是杀手的时候,对手也都是各种各样的特工,都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无论是谁,自从入行,就有了杀人与被杀的觉悟,大家绝不会手下留情。可是这一次被殃及的人,却会是无辜的士兵和百姓,她自己,正是这一切的推手。
当真要在血海里杀出血路,只为了心爱的人,这样的事,她果然还是会犹豫的啊。朱霜霜无奈地苦笑一声,默默抱紧被子。多年的孤独让她明白,真正需要依靠的时候,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是因为还在奢望自己可以拥抱的不止是自己,才会这样拼命吗?朱霜霜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却猛然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人在轻轻吹气。
“啊!”
“是我!”
“咦?”
“呃……”
短短几秒钟,床上床下的人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来是般若看到她睡不着的样子,想问问她原因。但朱霜霜受惊之下,直接卡住他的脖子抵到墙上,用的是标准的擒拿手法。但般若也很自然地因应,不但反制住了她,还把她扔回了床上,却没想到朱霜霜这时候抓到了他的手腕,把他自己也带得摔到了一起。
最尴尬的是……
“你们两个……啊啊啊二嫂你怎么可以对不起二哥!他的年龄都可以做你儿子了啊!”
正迷迷糊糊起床看动静的韦广晖在心理毫无准备的时候看到了一这幕,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并且一直揉着眼睛,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朱霜霜讪讪地用爪子把般若从床上推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自己干笑道:“我怎么会……我只是想把他捆起来……”
般若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连连道歉:“都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想看看霜霜睡了没有,谁知道吓到她了,不小心打起来才会闹成这样。不过明明你说得也不对的,我的年龄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她的儿子的,我已经看了所有我可以找到的医书,但没有一个案例是在四岁以前就可以生育的。所以说,以我们这么小的年龄差距,我真的做不了她的儿子……”
“拜托你不要解释了……”韦广晖一听到他说话就举手投降,朱霜霜则真心想抱着头钻到地下去。
不过这么一折腾,天也蒙蒙亮了,朱霜霜干脆就不睡了,拉着还想钻回被子里的韦广晖:“快起床!太阳都出来了,你还在偷懒!”
韦广晖是真的太累了,别说前一天基本就没睡觉,就那么长途跋涉的苦也是他自从出生就没吃过的。但是再多的反抗在朱霜霜面前都毫无作用,她一点都不留情地把他拉起来:“快一点!咱们得把般若送进城再等消息,这期间如果对方发动就麻烦了!”
说到正事,韦广晖也不敢再拖拉了,飞快地收拾好,换上般若的衣服,般若虽然瘦了些,身高却和他差不多,他穿他的衣服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布衣合适多了,也就高兴地换了上去。那里般若也把自己的百宝袋装满,和他们一起准备出发。这时朱霜霜并没掩饰自己的长剑,他看到那把剑,突然一愣,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韦广晖:“你也会一点武功的吧?”
练过武的人,就算再不济,总是有着特定的反应能力。般若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有这个问题。韦广晖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回答道:“是啊,会一点,没你们那么厉害就是了。”
“那还是拿点兵器防身吧,有总比没有好。比起我来,霜霜你应该更担心他才对。”般若好像一直没感觉到韦广晖对他的不满,还是一脸温和地带着韦广晖进了自己藏兵器的地方,“你挑一个顺手的吧。”
就算韦广晖是皇子,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宝物也吃了一大惊,很久才挑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匕首。看着般若疑惑的目光,他无奈地解释:“我的武功又不高,用着太显眼的兵器,说不定一下子就被人抢了,还不如用个不显眼的,如果对方不防着我,我还能给他来一下子。”
说到真动刀枪,他自己也有点紧张。般若理解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三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般若却不急着走,而是拿起一块黑碳,又把一块板子端端正正地立在门前。朱霜霜奇怪地看着他忙活:“你这是做什么?又不会有人来找你。”
“不,我还有娘亲呢。”般若说起朱仙子,平静的脸上却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娘亲说她以后会回来和我一起生活的。”
说着,他就在板子上写下了三个大字,并不好看,但朱霜霜看着那三个字,眼睛却莫名地一热。
“娘,等我。”
皇宫纵然辉煌,却是冰冷无比。有人等待的地方,才是真正温暖的家。
有了般若当搬运工,这一次他们回京城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当然,所谓要被搬的货物就是--可怜的轻功不行的韦广晖。
“别拖着我啦,我的鞋磨了!”
“哎呀我有树枝!”
“等等等等!我的手好像被碰到了!”
一路呼啸的风声中,朱霜霜和般若有说有笑,可苦了一直被般若拖着跑的韦广晖。般若虽然轻功绝佳,但毕竟没怎么练习过拖人,不小心把韦广晖磕了碰了也是有的。所以等到他们在城门附近停下的时候,韦广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比让他用跑的还要累了。
“你们……真是……一点也不……”韦广晖大喘着气,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实际上也没有人听他说,朱霜霜忧心忡忡地看着般若:“后面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而且就算一切都顺利,你要出来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只能靠你自己随机应变了,小心。”
般若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放在心上,还是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只是一脸平静地听着,不时地点头:“霜霜,你还有别的遗言要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