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见她吃了早餐神情有些好转,悬着的心马上放下了。她和悦地说:“我的女儿秦欢与你年龄相仿,让她来陪陪你。”
“伯母,”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很好,不用人陪着,你千万不要搅扰别人。”
“沈小姐不用客气,沈家与秦家是世交,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好了。”
“谢伯母!”
她的热泪夺眶而出,她用丝巾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个危难之中的人要多悲伤有多悲伤,整个人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只是她,还能在掉落的时候幸运地被人接住。
秦夫人走后,她感到很空落,很寂寞,也很倜伥。她有了短暂的冷静。
她审视了她现在所住的房间,这是一间很舒适很阔绰的卧室,看得出这是招待客人用的房间。里面是书房,外面是客厅。屋子虽间量不大,但设置得很得体,既简约又幽雅。室内的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地毯。在这里居住条件是空前的,但,她好意思长期住下去吗?她凭的是什么?
喜欢古字画的她此时无心观赏壁画,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恶梦。而她,则像刚刚做完了这场恶梦,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泪水像喷泉的水流个不停,她的父母离开了她,她的妹妹沈秋月,他的弟弟沈跃也离开了她。可怜的父母他们是那么的慈爱,可怜的弟妹他们是那么稚气……
原本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那么的祥瑞,父亲功勋满身,母亲持家有方,妹妹与弟弟聪明伶俐,这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将门之家,曾祖父是一名大将军,弹尽粮绝战死沙场,祖父也是大将军,纵横驰骋,戎马一生,父亲更是有勇有谋,能征善战,赫赫威名让敌国的士兵不寒而栗。如今这光辉都被不明的乌云遮去,三代人的功勋都在大火中陨灭……
除了悲哀还是悲哀,虽然她侥幸逃出虎口,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幸运感,她倒愿意在那个大火中与全家人同归于尽。如果她在那个大火中丧生,哪会有今日的痛苦与哀伤?
正在她凄凄哀哀地冥想之际,有人敲门。
“请进!”
她用微弱的声音应了一声,门开了,一股香气扑了进来。
她定睛看时,竟然是一位天仙般的小姐走了进来同,她惊愕得睁大了眼睛。这位小姐美丽得如同仙界的女子,肌肤雪白,双目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之态。她身材秀美,一袭白衣,有一股轻灵之气。
“你就是沈小姐吧?”未等她张口,桃腮带笑的美女子就与她打了招呼,“我早就想拜见你了!请问你的大名?”
美小姐热情洋溢的话让她感到很温暖,很动情,她激动地说:“我叫沈春雁,你就是秦欢小妹?”
“是的,我就是!”秦欢欢眉喜目,满脸笑意,给人带来欢悦祥和之气。
秦欢不但人长得漂亮,声音还很好听。这让她的心里非常的舒服,她高兴地坐起来指着窗下的凳子说:“小妹快坐!”
“姐姐不用起来,我就坐在你身边吧!”说话间,秦欢已坐在沈春雁的对面。她仔细地将沈春雁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怪不得我二哥迷上你了,原来你长得这么优雅俏丽。”
“啊……”沈春雁一愣,她马上想到秦江月多次徘徊在沈府的那件事。她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我哪有那么美丽?秦小姐太恭维了!”
“啊,不是我恭维,你真的很美丽!”
“我……”沈春雁摇了摇头,悲伤地说,“昨日黄花,早已枯萎。”
“‘我’什么?”秦欢哈哈大笑,“见到你如同见到仙女,我马上就被你迷住了!”
“小妹过誉了,你的恭维让贱身不能承受。”沈春雁满脸忧郁,不胜悲哀,“贱身已如霜打落叶……”
“正相反!”秦欢马上驳道,“姐姐乃绝世珍品,独一无二。即使你变成落叶,也是世上最美的落叶!”
面对伶牙俐齿的秦欢沈春雁既无言又无语,只是轻叹了一声。
“姐姐貌美如花,就留在我家吧!我像养一盆花一样,悉心照料你。”
“小妹,”沈春雁终于有话可说了,“无论你对我有多好,我都不会留在秦府的。我是逆臣子女,是被皇帝追杀的犯人,怎么能在秦府留驻呢?我养几天后,马上就会走的。”
“傻姐姐,既然这样,你就更不能走了。你走到哪儿,不都是逃犯吗?也许你呆在我家反倒更安全。”
“小妹的一片好意,姐姐领了,但,姐姐不能祸及恩人……”
“哎呀,你怎么竟说份外的话呢?”秦欢露出急色,“我不是说了嘛,我二哥很喜欢你,你怎么能走呢?”
“他喜不喜欢与我走与不走无关,他救我于水火,我不能坑了他,让他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沈春雁郁郁地说,“我是一定要走的!”
“姐姐言重了,你给我二哥一个救人的机会,他感谢你都感谢不过来呢,还怕什么安全不安全?”
“总之,我是不能呆在这里的。”
秦欢见沈春雁执意要走,焦急地说,“我父与人坦诚正直,谁人不知?没有人敢怀疑到我父亲的头上。”
“话虽这么说,但万一哪一个下人走漏了风声,秦相一定会受株连。”沈春雁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政治上的事不是儿戏,是极其残酷的,稍不留心就会惹上麻烦……”
“不会的!”秦欢使劲地摇了摇头,“我一定让你留在我家!”
沈春雁有很长时间的沉默,如果没有这次的没顶之灾,她也会像秦欢一样单纯幼稚,将残酷的政治看成是一本很规距很道德很讲理的书。可是,如今,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女了,她没有了父母,妹妹弟弟……她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活着,她还能单纯得起来吗?不能!她每时每刻都得想她是否安全。但是,面前的小女孩,既美丽又可爱,纯洁得没有一丝灰尘。她热情洋溢,单纯可爱,她怎么能拒绝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