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就在唐涛昏迷的时候,基里哈将被地区官员带走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克兰部落。
短暂的时间内,各种猜测议论纷纷,几乎所有土民都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了酋长楼前,好多人还准备了干鱼水果等食物,期间,酋长女眷们也送来了随行衣物和简单的必须用品。
午饭刚过,在酋长家族主要成员和地区官员及随从们的陪伴下,唐涛提着打好的树皮包,走出了官楼。
楼下面,乱乱糟糟聚集的土民,很快安静了。
他很自然地,拐下了外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楼梯,慢慢来到了黑压压的人群边沿,迟疑了一下,微笑着,开始与众告别。
人群轻轻哄的一阵,随即活早动开了,此间,各种声音的问候和叮嘱,零零散散,不绝于耳…
唐涛一一致谢着,重复致谢着,不停致谢着…在人群混乱的涌动中,他委婉地谢绝了土民们的赠品。
好大一会,在地区官员的催促下,唐涛黯然转身,踏上了南行的村路…
身后,土民们一路紧随着,当然,在这里结识的卡罗、雷娜、里拉和煽风耳杰西等居住在外村的朋友,已经来不及送行了,临别的时刻,他多想再见他们一面,还有西拉尔他们,更令人想得心碎!尤其是拉塔,我的好兄弟啊,这时,你在做什么呢?哥哥要走了,你,知道吗?
还有,那库拉伙伴大额头,应该还在等着那三十件艺术品吧?诚实的伙伴,原谅吧,我是多么希望能如数奉还属于你的礼物,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参加库拉了,你,会原谅我吗?
菲娅,亲爱的妻子啊,我知道,你很委屈,这不,我按咱家乡的规矩,在心头,为你置了一座坟茔…
庞大而松散的人群,弯弯曲曲,穿了林、过了冈,一路上,除了顽皮的孩子打闹,几乎无人说话,沉闷中大约行了多半个小时,太阳偏西时,浩荡的人群才在一处简易的码头拖拖拉拉停了下来…
海边,温风飘荡,舒缓的波浪不停地晃动着两艘木槽船,划桨手已解开缆绳,等着一行登船。
“走吧…”在送行人群的注视下,地区官员拍了拍唐涛的肩膀,和随从们率先向木槽船走去。
“基里哈…”风中的雅尔莎,早已泪流满面,凝视着他,哽咽着,“你回到家乡,不要忘了我…”
“雅尔莎…”唐涛看着她,呼吸了一口热腥的海风,走近前去,深情道,“你是我一生中特别的记忆,我不会忘记的,我会想你…”说罢,双臂敞开,将她轻轻拥进了怀里,一个吻,印在了她美丽的前额。
“孩子…”克兰酋长有点难堪,欲言又止。
“伟大的酋长,”唐涛连忙转过身,第一次抚住他粗壮而干枯的手,嗓音凝重,“您是我这里的亲人,哪怕、哪怕我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也会,怀念您…”说着,两眼湿润了。
“基里哈!”唐涛声噎时,莎丽似乎鼓足了勇气,泪盈盈唤了一声。
“莎丽…”唐涛近前时,立即想起了那个将自己扔在草窝中继而又背着自己走进部落的女人,尤其想到,在昏黑的窝棚里,如豆的油灯下,两个人,面对面、盘着腿,她欢快地一指一划教自己学语的情景,心口猛地一堵,喉头再次一咽,当场泣不成声,“莎丽,你是我的恩人,我愿做你永远的朋友…”说着,沉沉地拥住了她。
莎丽忽然哭出了声,伏在他肩上,不停地点着头,唐涛安抚着她,哽咽难言。
然而,正在这时,卫官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向酋长施了一礼,近身耳语道:“酋长,干撒、干撒老东西在回去的林道里被暗算了,吃了两刀,差点丢了命!”
“呃!”酋长暗中大惊,立即低声道,“怎么回事,谁干的?!”
卫官一愣,摇头悄声道:“不认识,看上去像个疯子,高高大大的,一双牛眼,看见我们就跑了…两个乌托兵一个被砸晕了,一个吓得猪嚎一样,幸亏去得早,不然…酋长,这事,官员会不会怀疑是我们…”
“牛眼?”酋长略一思索,转脸轻斥道:“既然不认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卫官连忙一应,躬身退了下去。
然而,酋长眯眼看着远处已经上船的唐涛,依然大惑不解:“疯子?奇怪,哪来的疯子…”
“基里哈,我们会想你!”人群中不知谁嘶喊了一声,打断了酋长的思绪。
海面上,渐行渐远的看小说^.V.^请到尖头船上,唐涛挺身挥了挥手,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温暖的海风中,那草木茂盛的岛岸越来越远,送行的人们,久久不肯离去…
别了,难忘的齐蒂维拉!
别了,难忘的克兰部落、善良的人们!
别了,给了我惊奇、爱情、痛苦和思考的地方!
草帆起处,舒适的木槽船骤然加快了速度,迎面扑来的海风令唐涛心胸一宽,此时,他迷茫已久的眼睛,渐渐闪出了希望的光华,他知道,在遥远的前方,有伟大的祖国、久别的亲人…(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