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对您真是体贴备至呢,连你喜欢吃什么水果,王爷都记在了心上,一回到军营里都给您备着。”
入夜,林书玖换下一身尘土的青色衣袍,窝在温热的浴桶里沐浴。身后,虎兰站在浴桶旁,往浴桶里一边撒着花瓣,一边憨笑着跟林书玖拉闲话,“您看您,一回来,王爷就让人备了一大桌的酒菜,就连水果点心也是摆了好几盘呢。奴婢跟在王爷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又过王爷对谁这么上心呢。”
在夜深无人的时候,私下里,虎兰又口无遮掩的喊着林书玖王妃了,并且从走进林书玖的营帐到现在,她的嘴里,就在不停地夸赞南宫邪,各种角度的赞美南宫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把南宫邪从里到外夸了个遍。
一直到现在,林书玖都脱光了衣服跑到洗澡水里了,虎兰还是执着而坚定的称赞着王爷的体贴。
林书玖坐在浴桶里,抬起一只胳膊支在浴桶边上,掌心拄着自己的额头,眼帘紧闭地听着耳边的虎兰在喋喋不休的念叨。
神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林书玖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捂着自己的额头,忍耐了许久,想到虎兰说够了闭嘴,奈何护栏见她没有反应,居然用蒲扇大的手掌拍在了她的肩头上,粗大的嗓门疑惑地问道:“您怎么不说话啊,难道王爷对您的温柔,您还没有觉察到吗?”
“南宫邪对我温不温柔,我没觉察到,但是我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你的聒噪了。”实在是忍无可忍,坐在浴桶里努力让自己闭目养神平静下来的林书玖,终于坐不住了,拄着自己额头的手直接伸了出去,转过身,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虎兰重重地戳了一下的腰身,“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要被你吵死了。”
“是奴婢说错了什么吗?王妃您怎么生气了?”对于林书玖的突然袭来的动作,虎兰端着花盘直接怔住了,傻傻地瞧着林书玖,语气更加不解,“王爷本来就是对您很是上心啊。”
“我……”林书玖有点抓狂了,用手指了指肩膀和后背摔伤后留下的淤青,悲愤交加的说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吧,我这后背摔的有多惨,整整一个下午,为了驯马,你们家的好王爷,就站在一边看着,我都不知道从乌骓马上摔下来了多少次。”
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习武之人,常年习武的人,身体抗打能力惊人,可以说是皮糙肉厚,摔几下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这一个月以来在百合镇这边闲逸生活,已经养的珠圆玉润的林书玖来说,在马上跌落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觉的自己的后背就跟被马车碾过一样。
用过晚膳后,一回到营账里,她褪下衣服就看到自己后背的那些淤青,青一块紫一块地蔓延在她整个脊背上……可怜了她凝白细腻的肌肤,都摔成了一副油彩画了!
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一处淤青,肩头处立刻传来一阵酸痛,她拧了拧细眉,叫苦地给虎兰说道:“你会武功,自然不觉得我着后背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是我这一月那吃过这种苦啊。疼也就罢了,南宫邪居然把我饿了整整一下午没让我吃东西,你知道我在草原驯马的时候,都渴成什么模样了吗?”
“王妃,驯马哪有不吃苦头的。就是王爷那样睿智缜密的人,当初初学骑射的时候,也没少从马背上摔落。当初奴婢学习骑马的时候,不仅被马摔过,还让马的蹄子踹过好几脚呢。”虎兰果然不以为意,没把林书玖说的当回事。
“呵呵!”林书玖气的发出了一声冷笑,“难怪你现在脑子笨笨滴,一定是你当时被马儿踢了太多次,踢坏了脑子了!”
她就知道,虎兰一定不会向着她说话。果然,她猜得没错,虎兰真是对南宫邪忠心耿耿。
“哪有啊。”虎兰压根就没听懂林书玖话里的意思,非常实在的给林书玖解释道,“奴婢当年,那是让马提的肚子和大腿,奴婢当时已经开始习武了,马步扎得很稳,并未曾被马匹踢到脑子。”
“可我看你真的像是被踢到脑子了。”林书玖悻悻地瞅着她,撩起一串晶莹的水珠,照着虎兰的的脑袋飞了过去。
“呀——”虎兰没有料到林书玖会给自己溅一身水花,猝不及防,没有躲过去,方正的国字脸上布满了迷惑,低低地说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驯马都是要受伤的啊,您只是后背有些淤青而已,等下沐浴以后,擦干身子,奴婢跟您涂一些活络油推拿一下,明日保证没有淤青了。”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我根本不就是在乎身上的伤啊。”面对虎兰的木讷,林书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了,“我就是想让你安慰一下我,站在我的立场给我说说话。可你倒好,你可真是南宫邪养得好心腹,句句话都是给他说好听的,你知道他下午是怎么折腾的我的吗?我都渴的嗓子冒烟了,才给我吃的。回来他能不摆一桌子吃的吗,他不摆一桌子吃的,我能那么轻易就原谅他?”
炎炎烈日下,不吃不喝,还要在马背上“打天下”。
谁试试这种感觉,谁就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了。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生南宫邪的气了,她当然知道南宫邪这样严厉的要求她,给她施压也是为了她好。
是非黑白,善恶对错,她分得清楚。
可就是被南宫邪逼迫驯马挨饿受苦了一下午,回到熟人面前,她就像被宽慰一下,哪知道这个丫头,从进来到现在都是再夸南宫邪,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才有了点情绪。
“天快黑的时候,我都是和南宫邪同坐一匹马回来的,因为我的手实在没力气拉缰绳了。”林书玖一口气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心情好受多了,重新坐回到浴桶里,用带着花香的水清洗着头发,自语般地继续说道:“我虽然知道他那样要求,都是为了我的安慰着想,可是被那样逼着练习,总觉得有些委屈。”
回到营账里,她的头发里有多少泥土,这都不用说了,身上的衣服也完全没法看了,后背、膝盖,袖口,下摆,全部都是一层厚厚的黄泥。
她身上还有一层汗水,这古代的衣袖领口本来就有些宽大,尽管她穿的也是窄袖的衣服,可还是有不少的尘土在她跌落之际跑进了她的内衣里,加上她一出汗水,尘土和汗水融合到了一起,整个身上都附上了一层湿润的薄泥,那个滋味……啧啧,酸爽的不敢相信啊。
回到营账里,要不是她饿了一整天,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一桶洗澡水好好给自己洗漱一番。
现在,光是她眼下用来清洗的这桶水,已经是更换的第三桶水了。
第一桶水浑浊的不用多说,现在这桶水总算是清澈了。
她坐在清水里,抓起一把飘在水面上的花瓣,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把满腹的委屈说出来,她也算心情平静了,重新转过头看向虎兰:“虎兰,王爷对我,真的很好吗?”
“那是自然,奴婢向来不会说谎骗人的。自打我进了邺王府,还真没见过王爷能和哪位姑娘这么亲近。府里的女眷向来就少,王爷身边也没有一个丫鬟伺候。实不相瞒,奴婢原本是负责给邺王府后院的马棚喂草料的养马的粗使丫头。后来,说是王妃身边缺一个得力会武功的丫鬟,这才把奴婢调到了您身边。”虎兰一脸认真,话语诚恳地说着,“以前,想和王爷交好的官宦家的千金也有是,可是那些姑娘还没走到邺王府地主院大堂呢,就让王爷挥退了。若有女子稍微走近一点,王爷就呕吐不止。可是昨天,王爷居然可以主动牵着您的手,就算是因为您穿了一身男装的缘故,可毕竟您是真的女子,王爷能与您亲近,也说明在王爷的心里,在面对您的时候,心结没有那么重。或许假以时日,王爷的心结就能真的的打开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哄着宝宝了。
虎兰这句话留在了心底,鸡贼地想着美事。
林书玖没有细瞧虎兰眼睛里的眼神,所以不知道虎兰此刻的心思,只是坐在热水里,若有所思的想着问题。
当时,她在云都皇宫内,答应了皇帝会在半年之内,将南宫邪畏惧女子的这块心病治好。而今,半年之约眼看就要到了,她却因为李丞相之女的死因变成了逃犯,诊治南宫邪心病的方案也就此搁置了。
现在经虎兰提醒,她才重新回想起来南宫邪的这个问题。
虽然说,南宫邪现在能够和她有一些亲近的行为了,可是虎兰有一点说的很对,那就是——因为她现在是女扮男装,每天都是男人的打扮。
这在视觉上,降低了南宫邪抵触排斥的心理。加上他现在跟自己的关系缓和了,所以才能保持自然的跟自己对话,牵手。
可是,病根未除。
南宫邪的这块心病还在他的心里,眼下的正常只是短暂时期的假象而已。
万一哪一天,她重新换回了女装,重新站在南宫邪面前了,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南宫邪的老毛病就会又犯了!
既然现在她暂时不会被捉回云都,为了南宫邪的身心健康,也为了以后可以和南宫邪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早一点做成真正的夫妻……她是该重新拟定一下对南宫邪心病的治疗方案了。
“虎兰,扶我起来。”林书玖立即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对身边的虎兰吩咐道,“然后,你再给我拿来一套新的男装,等下我还要出去一趟。”
“您要出去?可是,夜已经深了,您出去是要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