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苏安远拍了拍手,鼓掌道:“如果我是有十足的证据和把握了,实在是很难相信何小姐就是沈言欢。
“苏经理,如果是想要说这些的话,那么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当然,如果何小姐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曝光,顾景航对你的报复继续,当然也许何家也会步上当年沈家的后尘,我不勉强。”悠悠然的说着十足十威胁的话,可是轻松惬意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威胁,何不欢的身子一僵,脸色也变得冰冷。
苏安远无奈地叹口气,放下搭起的腿,一脸严肃地说:“何小姐应该明白的,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得太直白,有些事情做到哪种地步,你我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摊在桌子上平添尴尬就是。”
“……你想要做什么?”何不欢抬头盯着苏安远的眼睛,目光锐利如电:“你究竟是谁?”
你是谁?!就像是一片逆鳞,苏安远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愤怒压制不住,呼吸急促的扫落桌上的咖啡杯子,看着何不欢冷笑道:“哼,我是谁?问得好,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啊。”
何不欢一动不动,对于这个调查出她身份的人,这个没有见到面就令她惊慌不安的人,如今见到了,反而有些坦然,面对他,不但没有了烦躁,反而能够冷静的来分析这个人,这个人的背景、这个人的目的,这个叫做苏安远的神秘人,绝不是想要威胁自己而已,他有目的,和自己有关的目的,或者说自己能够帮他达到他想要目的!
苏安远一下子想到苏朋的话,冷静下来,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不欢,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冷笑道:“你是在想我的目的?”
何不欢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告诉你也无防,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搞垮顾氏。”苏安远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是搞垮整个顾氏,而不单单是顾氏集团名下的SG。
怪不得SG最近风波不断,何不欢有点明白了原因,只是疑惑却更加多了,这个人和顾家有什么纠葛?她目前与顾家的纠葛也就是顾景航一个人,还是说他的目的就是顾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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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欢仔细打量着苏安远,忽然发现他有些眼熟,不,应该说和顾景航有着三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偶尔闪过的阴霾透着让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冷,何不欢皱眉,试探着问:“你和顾景航是什么关系?”
“你实在是很聪明,我也不介意告诉你。”苏安远笑了,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何不欢,连提起过往也少了几许仇恨,平淡的解释道:“我与顾景航同父异母而已。”两个人是同父异母,但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不堪回首的童年,处处受挫的学生时代,总也逃不了三个字“私生子”、“野杂种”苏安远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定要逆转!!
这个笑让何不欢心惊,更让她胆颤的是苏安远接下去的话:“四年前,不,应该说是更早,从你喜欢上他开始我就知道,包括当年那个宴会上你们的鱼水之欢。”何不欢的眼眶有些发烫,手指却冰的颤抖,她没想到苏安远知晓自己一切的同时,竟是看着、且推动着自己的命运发展。
“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爱上顾景航,因为你本来就对他有好感,沈家的败落是你引狼入室,甚至赔上了你自己的孩子,你输了作为沈言欢的一切,改头换面的在四年之后回来,我本来以为你会报复的,可惜你还是太软弱了,直到现在居然还和他纠缠不清。”苏安远有些悲哀的看着她。
一字一句,像是一把生锈迟钝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在何不欢心上凌迟。
她有无数的话要反驳,杨万庭给她安排了新的身份,新的人生,新的家庭,就是希望她以何不欢的身份活下去。她不是不报复,只是……只是每一句反驳的话在这不轻不重的质问里,就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你要我做什么?”何不欢闭了闭眼,她已经输了,在苏安远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苏安远笑了,胜利对于他而言似乎理所应当,丝毫不会因此而得意,只是锁住何不欢的眼,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和顾景航在一起。”
“不可能!”何不欢失态的站了起来。
苏安远嘲笑的看着她:“你以为我让你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嗯?是想要风花雪月还是舍不得对付顾景航?何不欢,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想这些,你听清楚了,我要你和顾景航在一起,配合我,给他不断的重击,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为止!”通过毁了顾景航,来毁灭整个顾家。
“……不……”何不欢下意识的拒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想被苏安远威胁还是为了其他。
苏安远似乎也知道她的态度,只是挑了挑眉,将桌上的液晶电脑转向何不欢,鼠标轻轻点击,露出S市的市长何彦平的照片,以及整个何家里面被截取出来的图片。
“何小姐不要这么快的拒绝才是,先来看看这些图片吧,瞧,每一张想来你都清楚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很不凑巧的是里面我拍到了几个人,更不凑巧的是这些人身上的现金可真是……”
几乎是没说几个字就会有几张照片跳动,何不欢脸色苍白的抿紧嘴唇,苏安远戴上黑框眼镜,笑得很是温和:“我想何小姐也不会希望再一次毁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吧,瞧,这二老对你可真是不错呢。”电脑定格在一张一家三口喝牛奶吃早餐的图片上,阳光很温柔的洒下来,何不欢现在都能感觉到当时的那一种惬意喝温暖。
“我考虑一下。”何不欢的声音像是从冰箱里冻了三天三夜后拿出来的。
苏安远笑得温文尔雅的站起身:“当然,不要让我等太久就是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希望看到何小姐的点头,时间不早了,何小姐还是赶快回去吧,莫要让二老担心了。”
何不欢浑浑噩噩的出了门,浑浑噩噩的打了车,司机找她的钱也没有接就下了车,结果才发现下车的地方离家还有好一段路。
如果心能够像电脑一样按下删除键,然后清空回收箱,就只剩下一段空白,然后空缺的地方还能有什么来填补。
那些话像是烙在了脑子里,刻进了骨头里面。
何不欢想要大骂苏安远一顿,想要让苏安远这个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可是谁都有不能放弃的过去,就像她自己,她不是不懂自重,不是不知道顾景航这个人有多糟糕,可是相处的时候,面对那个生平第一次投入所有恋情的人,却以她不能选择的“死亡”方式做为结束。
她……不甘心。
不甘心被这样的威胁,还是不甘心顾景航可以完全忘记沈言欢这个人,重新追求何不欢这个名字?
悲哀丝丝缕缕围绕,走进家门才发现父母都在,见到她回来像是松了口气,何母笑着责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爸,妈。”何不欢调整好自己的思绪,努力的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那么僵硬的笑道:“和宠宠一起吃了个晚饭,打车的时候司机走错了路,走了一段。”
何父只是点了个头,抓着报纸,像是不经意地说:“下回还是自己开车吧,要不派车去接你也行。”
“没事,难得一回。”眼眶有些发烫的何不欢借着转身去倒水。
“这孩子,有的时候就是太懂事了,反而招人心疼。”何母低声对着何父唠叨:“你怎么早也看报纸晚也看报纸的人,连报纸反了都没发现啊?”
何父默默的将报纸倒过来,假装一直都是正的,道:“她那车要是还没检修好,就开我的车去吧,要不你明天车行看看又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和她那车差不多的,再买一辆就是了,反正车库空着呢。”
何不欢的眼定定的直视前方,视线依旧模糊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快瞎了时,才偷偷的抬起右手,飞快的抹去眼角的一滴泪。
这样的和乐融融,何不欢你忍心让这个家步上沈家的后尘吗?
就这样和顾景航在一起,何不欢,你当真能面对吗?
回到房间,何不欢倒在床上,这两个问题像是两把锥子不断地凿着她的脑子。
热泪从眼眶滑落,捂住眼睛的手指却冰凉得发颤。
就那样躺了一夜,第二天眼睛通红的,脸颊也通红的,吓了何母一大跳,温度计一量,三十八度,怎么也不放她去上班,何不欢实在不愿意去医院,她怕了那消毒水的味道,怕一进去就会想起四年前那个无缘的孩子,何父叹了口气亲自给她打了电话给何不欢的公司,替她请好假后才出门。
何不欢整个人像是被抽取灵魂一般的躺在床上,何母决定不用菲佣,亲自下厨给何不欢好好补补,所谓药补不如食补。
房间很安静,一种死一般的寂静让何不欢有些喘不过来气,索性披上衣服下楼,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园里。
高然依旧是在花园里,似乎是给花除虫,每一片叶子都会翻过来看看有没有虫子、虫卵或者被虫子咬过的痕迹,这是一项很单调重复的工作,在高然做起来却像是正在雕琢钻石一般精细认真。伺弄花草的空隙,高然抬起头看到何不欢,抿嘴一笑道:“小姐今天没有上班啊,气色不是很好,生病了吗?”
“有些低烧。”何不欢走到石头前,坐到了老位子上面,随口问道:“高然,你姐姐是谁啊?”
高然继续埋头弄着花草,口中回答:“苏朋,朋友的朋。”说完便没有声音了。
“她怎么从来每天有来过?”何不欢知道高然是个话很少的人,只能开口再问,不然恐怕半天也不见得他会说上一个字。
“嗯,她有她要做的事情,出了孤儿院后我也很少见到她了。”摆弄花草的高然抬头看一眼何不欢,浅浅一笑解释完就又继续低头忙活了。
这样一问一答之间,呼吸间都是满满的花香,让心里烦躁不安的何不欢渐渐的安静下来。高然的虽然极其的不爱说话,却也非常容易就让人产生一种心安的感觉。
“高然,我昨天回到家,看到家中其乐融融的。”
“嗯?”高然抬起头,似乎也察觉到何不欢的失魂落魄,想了想,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走回到她的身边坐下。
何不欢低下头,眼前浮过的是从前父母的样子,也是这么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把自己宠成了比苏宠宠还要骄傲的公主,却被顾景航毫不留情的狠狠打破,她不忍现在的何家走上四年前的路,说是自私也好,怎么也好,她不忍心。
就在何不欢彷徨不安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自己手背,高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小姐?”
像是驱散迷雾的阳光,何不欢看着高然细长干净的眼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平和力量,不由自主的开口:“我不想何家出事,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心意的走过去的老路,高然,我不知道怎么办。”
何不欢并不知道苏安远掌握了多少自己义父的事情,是不是足以毁了何家,可是她也不愿愿违着心和顾景航在一起,走四年前的老路,左右为难的时候能够看到高然真的很好。
矛盾中的她看到高然,就像是迷失了方向后看到了指路的标牌,带着一种依赖的信任。
高然不是很明白何不欢在说什么,想想自己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左右难以抉择的郁闷、烦躁,那个时候是怎么做的?
高然抬手将眼前的一片叶子上的小虫子轻轻弹走,歪着头对着何不欢道:“虽然我不知道小姐烦的是什么,不过我不开心或者烦恼的时候就会打理一下花。嗯,这是跟着我心走的,小姐也可以这样,跟着心来就是了,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着的,顺其自然就是。”
“顺其自然?”何不欢迷茫的看着高然。
高然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很多东西不轻易就能改变的,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与其眉头紧锁的不安烦躁,倒还不如顺其自然一点。”高然的眼神很干净,带着一种小动物似的温顺柔和,让何不欢想起最初见到这个倔强少年时,一下子就打动了自己的眼神,那种干净而倔强的目光……
最初是下意识地想保护他,如今是下意识的想要问询他的意见,何不欢笑了,真是……
“顺其自然。”何不欢慢慢的咀嚼这四个字,看着高然依旧清瘦的模样,米白色的衣服上因为俯身花草间而染上了些许的泥土与草屑,不自觉的又重复了一遍:“顺其自然。”
何不欢眯起眼,抬头懒洋洋地看着天上灿烂的阳光,心里原本不知道怎么抒发的郁闷,被这四个字排解掉,也是,既然现在想不到,那么至少要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而保持平静的良药就是顺其自然的心态。
“是啊,就好像这些花,虽然不管有没有人照顾都是能够开出美丽的花朵的,可是经过自己的手后再来看,就会发现这一朵和那一朵都会有些不同,是不一样的才会给人惊喜。”高然的表情平和,嘴角只是微微弯起,眼神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何不欢一株紫色的木槿花笑道:“我知道它的名字,木槿花。”
那株木槿开的灼灼艳艳,满树都紫色的花朵,娇嫩的夺目,漂亮的迷人。
“小姐回去休息会吧,你的脸色着实不太好呢。”高然知道何不欢能够谈论花,说明她是想明白了。
“嗯,烦心的事情就留了病好后再打发吧,我现在主要就是把病养好!”何不欢笑着站起身,高然脸上表情还是很恬淡,何不欢看着他,不知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弟弟很顺眼,想着那个苏朋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能够有高然这样的弟弟。
心思被分散了,何不欢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还能下厨帮着何母打个下手,母女两有说有笑的,竟然还有心思自己包起饺子来吃,直到太阳落了下去,方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何不欢看着一下午忙绿得到的圆鼓鼓肚子的饺子,一个个整齐的码着,这些日子以来憋在心里的闷气似乎都转移到了一个个圆肚子的饺子里面去了。
就像高然说的,有些事情只要跟着心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会走错,不过经验不就是从错误中吸取而来的嘛!顺其自然就好,顺其自然!何不欢安静的笑了。
回到房间,站在窗户前,在夜色里,安静的像是一个单薄的剪影,何不欢拿着手机的手握紧,又慢慢的松开,平静下来,最终还是按下了顾景航的电话。
夜里,还在电脑前忙绿的顾景航听到电话声,本来是不想接的,不过看到是何不欢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正坐在身旁十指如飞的叶军道:“我接个电话。”
“唔……”叶军在面对电脑的时候通常两耳等于失聪。
“喂,顾景航,你现在有空吗?”女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与这夜色莫名的有几分相融合,而声音里还带了些许的沙哑。
“嗯,什么事?”顾景航走开两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道路上连绵成片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何不欢沙哑的嗓音,沉重的心情似乎又多添了一分:“你感冒了?”
何不欢沉默了半响,就在顾景航觉得不对劲唤她的名字:“何不欢?”
这时,叶军突然转过来,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窃取资料的这小子,密码太可怕了,居然是……”见顾景航正在打电话并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便立刻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要进入他的计算机还是直接毁了那些资料?”
顾景航按住话筒,小声说:“进入他的计算机,看看他的身份。”
“行。”叶军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过面对电脑继续忙绿。
顾景航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下意识的抬手看了一下手腕,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还没开口那边何不欢已经开口问:“顾景航,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景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错愕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不是真心的?”何不欢拿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
顾景航满头雾水的,虽然不明白何不欢怎么会这么问,要是平时他倒也会在这个时候插上两句类似“当然了!”、“认真的。”之类的回答,但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皱着眉头,筹措着用词道:“我是喜欢你,但,不是爱。”
何不欢沉默了两秒,声音似乎更加沙哑了,说:“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顾景航还没回过神来,何不欢的电话已经挂上来了,看着电脑前的叶军十指如飞,心里却在担心着何不欢,她怎么会说这些的?
而且,这么突然的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