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红是蚊子血般平庸
“你说什么?”
可以说,当我听到程恪说的这句话时,整个人完全是懵的。与此同时,我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三爷死前曝光的那个画面、程恪刚才说的话,还有乔燃对程恪的步步紧逼,这一切的一切都缠绕在了一起,困扰着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本以为这事儿出自程恪的手笔,可没想到,乔燃居然也在其中掺了一手。而且,还是至关重要的一手。
铁牛是三爷信任的贴身保镖,若不是铁牛趁着三爷不备,将刀子硬生生地插进了三爷的胸口。他不会死,他定然还有可能继续坚持下去。就算他落海了,至少生存的希望会比没有受伤大很多很多。
我以为自己苦苦追查的凶手是程恪,可在最后,程恪却告诉我,铁牛居然是乔燃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
但程恪根本就没有任何欺骗我的理由。
在这个世界上,即便任何人都可能骗我,但是,我坚信的一点是,程恪不会。
他不会。
他不会做出欺骗我的事情。
我正想冲着程恪问出更多的信息,但在这个时候,消防队员已经赶紧将我的身子托举着一步步往下面传送。
下去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那火势距离我很近很近,那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我整个人烫伤,一张脸早已通红得发烫。滚滚的浓烟就像是黑色的恶灵一般,想要吞噬掉这里的一切。
我刚被救下来,就感觉到面前一黑,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当人晕倒的那一刻,其实是没有任何知觉的。但我还是记得自己的脑海里满是火势的画面,画面穿插在一起,特别的混乱。到了后来,一直到一阵刺痛的声音将我疼醒,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晕倒了这个事实。
大概是因为之前吸入了太多的烟尘,使得我的呼吸道严重受到感染,在说话时都觉得有些疼痛,嗓子也哑哑的。此外,手臂上和腿上也有不少地方被烧伤,好在现在都已经包扎完毕,只是在看到那些纱布的时候有些不太适应罢了。
彼时,护士正在帮我扎针挂盐水,而在我的病床前,还有局里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那里,对着护士问了一句:“现在可以做笔录了吗?”
护士顿了顿,转头问了我一句:“小姐,您现在感觉到怎么样了?”
在这个时候,我何曾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我的记忆渐渐恢复过来,不待回答护士的问话,连忙对着站在我病床前的人问道:“程恪怎么样了?”怕他们没明白过来,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跟我一起困在别墅里的男人,那个在我之后被救下来的人。”
那人平静地对我说道,话语间透着一丝隐隐的抱歉:“程先生身体被严重烧伤,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在半小时前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
我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等来这个消息。
我不知道自己被送到医院究竟有多久了,但就在我晕倒的过程中,程恪竟然已经因为抢救无效离开了这个世界。这真的、真的让我怎么都接受不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才刚刚过了二十岁的年纪,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不曾想,到头来居然会因为一场火灾而戛然而止。
真的,就像是上天跟我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让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我居然在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失去了他。
他说,他将我当成他的全世界。而事实就跟他说的那般,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或许早已预料到我们俩之间只能活一个人,但他还是将生的希望率先给了我。
虽然对于那些消防队和医院里的工作人员而已,每天对于最常见不过的生老病死已经见惯了,所以,他们可以用一种特别平静的语气去描述一个人的死亡。
但对于我而言,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朝气蓬勃,有那么多的女孩儿对他趋之若鹜,可谁能想到,他最后竟会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一旁的护士极力想要劝阻我:“小姐,您不要太难过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伸手一摸自己的脸,才发现面上全是泪水,就算一连用了好几张餐巾纸都没擦干净。我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宛若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根本控制不住。
我双手抱着膝盖,埋头哭着,压根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在三爷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已经承受不住这一切,现在,又是程恪。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每个都要离我越来越远。
我讨厌每一次的离别,讨厌分开,但命运却始终未曾让我如愿,一次又一次地在击垮着我的意志。
一直到了晚上,我才配合消防队的人抽抽噎噎地做完了笔录。这次的火灾将现场烧的一干二净,不止烧毁了那套别墅,烧毁了程恪为我留下的纪念,也永远地带走了那个面容清秀、一笑如春风十里的白衣少年。
我永远都记得他穿着白色衬衫的模样,清俊的脸庞,帅气地靠在跑车上,后座是一大片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
红是朱砂记烙印心口。
红是蚊子血般平庸。
那天玫瑰的红,宛若一个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终究还是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等到我断断续续地做完笔录后,我看到消防队的人一个个离开,而在病房的门口,我看到了乔燃。
他始终都站在那里,从我醒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在。
我看到为程恪的死伤心的痛哭流涕,看到我有好几次哭的根本就喘不上气来,但他始终站在那里,从来不曾变换过位置。
他招手示意护士离开,随后一步步地走到了我的跟前,一手提起我的下巴,那冷淡的眸子中携着几分晦涩,对着我忽而问道:“换做是我死了,你也会哭的这么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