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崎城告急,义谷城告急。
三河方向情报传来,全是坏消息。但仔细看完后忠良反而不是很急。
刈谷城还在,冈崎城安稳,这场动乱充其量也就是一场打砸游行。除非他们舍得烧掉自家的房屋。也不排除某分子乘乱而为,不过那样反而能减轻镇压的阻力。
自从水野家本城搬到骏河后,商业重心也跟着转移。三河国最重要的设施便是三国灌溉渠道了,就算一揆挖开渠道,流出来的水也会通过农田流到另外一段渠道。除非彻底破坏,但这又谈何容易呢。灌溉渠可是被农人当做宝贝,自发地维护。
骏府城,跟着目付组、外忍组的后脚,还来了个退役备兵。报信的退役备兵,跪在地上。手上缺了两根手指,右脸上的疤痕从眼睛延续到下巴。
“还有什么?一起说吧。”忠良对他说着。
“哈!”他顿,“老家主要备下转告主公:刚开打我就跑了,现在正在刈谷城里休息。各种食物吃半年也吃不完。要主公不要担心。”
‘父亲大人,心良苦啊。’忠良想起当年在骏府城面对今川义元的一幕。现在敌人已经现形,可以挥刀斩杀他们。不过武田家的情报迟迟没来。
“主公,甲信急报。”
果然来了!武田信玄进过川中岛进攻越后,上杉谦信过上野进攻信浓。看完情报忠良觉得武田信玄的用兵也太平淡了。不像他的风格。
“主公。关东急报”
北条家发兵一万五千攻击上野,上野佐野城投降。
忠良猛然惊讶“快拿地图过来!”
摊开地图。北条军依托上野佐野城,能把上杉的后路全部封住了。里见家力量不足,佐竹家和北条还隔着个结城家。能给予两家压力的只有水野家,但是水野家三河动乱中。
武田信玄的调略,北条氏康的大局,狮虎是要和力擒龙了啊!
忠良腾地站起,在来回走动。心乱如麻。关东群豪都是二五仔,现在上杉家形式犹在死地,还有谁去救你!
那个女人啊。打仗厉害,却怎么不懂人心呢?
“主公?”
“嗯?”忠良停下,看见家臣望着自己,方明白自己失态了。坐下。摆摆手,“没什么,刚刚有些焦虑。诸位,都听了情报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吧。”
“主公,本家能压制北条和武田,全因有上杉家在北面和本家南北呼应。如果谦信公有个什么闪失,本家将面对武田,北条,会力有不逮。所以当发兵甲斐和相模国救上杉家。但是本家三河动乱,老家主也出于危机。也是必救之地。请主公速速决断。”
本多正信在三河密谋中,说出这番话的真田昌幸。在会议中他出于末席,这时大胆地说出见解,少不得让人刮目相看他的器量。
“那你认为,本家应该先救哪里呢?”忠良问他。
“臣下觉得应该先救三河,上杉和本家再亲密也是别家。所以先救是三河为上。”他说着。
忠良从他小胡子的脸庞上看出果决的狠辣。
表里比兴先考虑的一定是自己的利益。放眼看去,其他家臣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难道只能先弃景虎于不顾了吗?
那个骗过天下所有人的女子。
那个和自己用处一室,‘共度良宵’的女子。
那个说出‘就连做坏事也要大大声声的说出来给对手听。’
万分纠结!要是能知道甲信战场的具体情报就好了,也不会难于选择。
“主公?”
忠良又走神了,听到家臣轻呼。回神说着:“命泉大师,你怎么看。”他说的‘关东之行有好事’,今犹在耳。
“阿米佛陀,选择皆有因果。贫僧之能说,结果全凭一心。”
和尚说了等于没说。忠良心里叹口气。也只能自己做决定了。
“主公,从骏河到三走水路只要一日夜。本家三河治理数年。繁荣日渐。之所以会有一揆,是由于平民不明真相,被人煽动。只要主公的大旗一到。望风而降不是没有可能。”平岩亲吉说道
来回要两天,最少要用三天时间镇压,五天吗?景虎你能坚持这么久么。那串换物的佛珠还在右臂上挂着,睡着忠良的动作摆动。这女人又给我添大麻烦了啊!
“主公还在犹豫什么?”小本多忽然叫着。忠良做事很少有犹豫不觉得时候,就连要取代今川家的事,都是一言而觉。让家臣不禁疑惑。
忠良定神,大势情报汇聚一团,还是决定先救三河,再攻击甲斐。‘景虎,你我都是战国大名,你也能够理解的吧。’
表情立刻收束。
家臣见此心中一凌。忠良令着:“备军与我从海路回三河,朝比奈部,安培真元部汇合金唔太郎部做好攻击甲斐的准备。”
“传令,叔父和岛胜猛佯攻相模国。”
“传令,稻生政胜、太田资正用心守备,这时伊豆一揆不出乱子就是大功。”
景虎你自称军神,不要连这几天都坚持不住啊。那女人黑夜中灵动的眼神,似乎印在了心中。
命令发完,忠良走出评意间。
南风吹起,水野家的船队在再次杨凡,从骏河到三河有一百七八十公里的水路。忠良在船上或坐,坐卧都不能心安。披星戴月,纵马追日的感觉莫过于此了。
到了东方日出也只小眠了一会,披甲从船仓里出来。门前守卫下跪。忠良嗯了下走到船头。护卫跟在身后。
左右两边的远处,山峦像手臂一样把一处大海抱在怀里。船队已经是到了三河湾的入口处。日间贺岛,筱岛在海平面上冒出尖角。
“主公,要不了多久,就能靠岸了。”衣浦大隆来到忠良身后说着。
“嗯!”忠良点下头,“通知备军起床用餐,做好登陆准备。”
“哈!”他应一声下去,船上不久人声鼎沸。
从三河湾海口,到衣浦港一个多时辰。船只斩浪靠岸,备军有条不紊地登陆靠岸。忠良踏上土地。旗本团团护卫,神原良政从阵外行来。
“主公,正信大人求见。”
“带上来。”
本多正信和几个部下护着一个和尚到忠良马前。忠良看看和尚的长相愣了愣,立马笑了。“空誓大师许久不见了。”
和尚刚想开口,忠良马鞭甩开不给机会,“正信,空誓大师还没有明悟佛法,给他一匹马,你带着他跟在军中,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佛法。”
忠良杀机起,要快刀斩乱麻了。大军前往刈谷城,再往冈崎城。
此时刈谷城下的情景,并不像水野信元给忠良说的那么轻松。敌人一的攻击,第一道城墙已经失守。
“事急矣!”
打退了数百僧兵和野武士们的几次进攻,城外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尸体。
本来留守的足轻有五百人,但信元跑回刈谷城不敢让他们进城,任由足轻散去。留下的近侍,武士,退役的备军加起来只有百多人。三之丸早就失守,地下满满当当的都是尸体。退到二之丸,由于防守面积狭,暂时稳定住防守。
“老家主。你不下去歇一会么”
信元笑下,也只有退役的备军这样加他,他不觉得失礼,反觉得亲切。“不用,我觉得我儿差不多要到了。站在这刚好看下千军席卷的场景。”
城头上所有人都会心笑下。
城外竹之内。依然是那一身华服羽扇,小川伊织浴血持剑站在他身边。眼中的火焰已经淡化成了冰冷。
“继续攻击,要不了几日就能落城了。信近,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竹之内笑容满面地说着。破了刈谷城,水野家威信大减,几年征战压服的豪族也会乘机揭竿而起,天下风云聚会,我手中也能有个一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不是我自信,而是网已经布好,水野忠良才没有时间过来三河。”
“网?”小川伊织第一次听说。
“甲信的武田家和相模国的北条家应该会拖住水野家大部分力量,为我们创造机会。”竹之内云淡风轻的笑着,额前一缕长发飞舞。
真的是这样么!小川伊织觉得好友变了。
城外休息够的僧兵和野武士,站起来正要开始再一次攻城。地面突然抖动着,蹬蹬地马蹄声响起。水野骑军突然从僧兵侧面杀来,血色尸体,彪洒纷飞。
竹之内晃晃身体几乎要掉下马,“水野军怎么就来了?而且这么快。”
小川伊织赶紧扶着他的身体,神情焦急“走吧,已经失败了。”
“失败?才没有”竹之内恍惚回神,挺直身体观望,“水野忠良的大旗还没有出现,这只是一只偏师。我们还有机会,你说是不是!”
就好像和他作对一样,城头上响起巨大欢呼声,“动如雷霆”的大旗如日出一样升起。
“啊!信玄公负我,我算无遗算,我算无遗算。最后为何要骗我,信玄公负我。”竹之内心中郁结,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地掉下马。
翻个身仰面躺在地上,想明白似的犹在大笑。“竹之内,你是什么人,武田信玄是什么人,他会负你?连面都没见过。他就在欺骗你,哇哈哈哈哈,还欺骗了三河的秃驴。”
“你疯了么?”小川伊织跳下马抱起好友。
“我不走了。”竹之内摆摆手,“藤九郎,你快走吧,别往西和北面,向东走找到随风法师,继续向东还有一线生机。”他年纪快到天命,但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这时仿佛老了二十岁,皱纹爬上脸面。
“你在说什么,当年要不是你,我就死在信元手中了。”小川伊织说着抱起竹之内。
“笨蛋,带着我你可跑不掉”竹之内一把推开好友。“你要不走,我们两个人都要死。”
刈谷城下,忠良眼中只有鲜血和尸体。和尚,野武士满山遍野地跑开。西面,北面都有网在等着他们。东面呵呵!
“传令,和尚不留,野武士不留,全部杀掉。”忠良转身看看身后空誓和尚;“学到佛法了吗?空誓大师。”
“阿米佛陀,全赖治部大辅。贫僧修为大进。”
“这就好”忠良笑着,也不打算留下空誓,他太聪明,太会估计形势了。
传令旗本奔向四方
“主公有令,不留俘虏,全部杀掉。”
“不留俘虏”
“不留俘虏”?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