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随风而过,几瓣桃花飘落,一片轻轻落在雅宁的右脸颊。也许是我的力气太大让她疼痛难忍,粉衣玉面的她忽然流出两行眼泪,从来都喜欢将心绪流泻在脸上的她似嗔似哀的凝视我,哽咽道:
“这一年多来你幽居城堡提都不提她的名字,也不打听她的消息,可一说到她你还是激动不已。沐庭,你何苦折磨自己?我知道其实你很想了解她是生是死和现在的生活,所以我遣人去探听,他们回来说、、、”
蓄满晶莹泪水的眼眸慢慢没了嫉妒,和雅宁靠得很近的我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在颤抖。从内心深处而言,雅宁其实不是个恶毒女子,只不过因为从小到大的千娇万宠让她有些倔强自私。诚然,这世上有几个人又不自私呢?自己不也是一样么?缓缓松开铁箍般的双手,我靠回桃树冷淡道:“说什么?”
悉悉索索爬起,雅宁跪坐至我的正前方擦了擦眼泪后作答:“派出去之人幸运的遇到了方秦。方秦说她并没被你杀死,只是在晏国皇宫静养了数月。但是、、、但是、、、可能月落尘不愿委身我王兄,所以跃身坠楼,醒来后成了痴呆之人,安陵泓宇带她回襄国遍求天下名医也没能治好,所以去了个地方隐居,究竟好没好他也不知。”
来不及为她能死里逃生而高兴,痴呆之人这四字顿时让我全身冰凉。暖阳桃花全部失去颜色,我犹似坐在阴嗖嗖的阴曹地府。对于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落尘来说,痴呆也许比死亡更恐怖。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而痴傻却是有生之年的折磨。
心头传来银针密扎的痛,这个消息比自己亲手杀了她更让我觉得荒凉。倾国倾城善解人意心地柔软的落尘,到头来结局竟如此荒凉?然而,造成这最荒凉结局的是我,是我,不是么?如若不是我执意趁安陵泓宇陷入困境时执意东征,以落尘的性子她又如何会肯离开安陵泓宇半步?
脑海的弦绷得紧紧的,剧烈的痛在里面翻天覆地的咆哮,极力忍住的我不得不抬手死死按住突突跳动的穴道。眼前拂过落尘言笑晏晏聪慧灵秀的模样,在这一年多里全部沉淀的痛苦陡然爆发出来猛烈的火焰,烧得我五脏俱疼。
这么久来我一直克制自己遣人出去探听消息,与其说是我彻彻底底觉得全部欲/望早已轰然倒塌,不如说是我极度害怕听到任何和落尘有关的事,尤其怕她早已香消玉殒。现在她倒是活着,可却遭遇着比更难受的折磨。如若可以,我宁愿痴掉的是自己,而不是她——那么美好的女子如若痴傻,该是多么惨烈的事!
铺天盖地的悔恨席卷而来,双手抱头的我听到雅宁急急道:“沐庭,你别这样,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难过,只是、、、只是我觉得你可能想见她。沐庭,你想去看看她么?”
在雅宁一半担忧一半急切的眼神中抬头,雪白袖口拂过,我心似冰冷。不论是将她无情的送出去还是最后让她无奈去到宋铿身边,罪魁祸首都是我,他们会愿意见我么?或者说我有何面目去见他们?安陵泓宇必对我深恶痛绝,而落尘、、、痴傻的她,还会认得我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些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不见,我不要去见她。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一把推开雅宁,悲凉的我沉默许久后再度吼叫。
绿茵茵的草地上,雅宁默默垂泪片刻坚定站起,用种我从未从她口里听过的坚定语气道:“不要自欺欺人,沐庭。也许在你眼中我只是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可你我相识两载有余,我了解你!”
顿了顿,双眼明若春水的她缓缓靠近我,樱唇再启:“你心里其实一直爱她,之前我发疯的憎恨嫉妒,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这一年多我慢慢想通了,即算让你去见她之后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的可能就更少,可我必须告诉你这些,因为你的心结不解,这辈子就会永远幽居在这座没有生气的地下城堡。沐庭,你本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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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耳熟能详的八个字在心头激荡而过,千层波浪随之而起,带来莫大撞击却也夹杂巨大的嘲笑:“我能算得上君子吗?雅宁,如果我是君子,就不会将落尘送走,就不会和你完婚,更不会、、、”
本以为雅宁会像从前那样面对我的咆哮而束手无措,可这次我却失策了,她只是很镇定的看着我,一步步靠近,最后义无反顾的抱住我哽噎:“不论别人怎么看,你是我眼中的君子!沐庭,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对她有所歉意,就应该去看她跟她说出来,不然她如何知道你日日自责幽居难安?”
兰花清香从雅宁颈间飘出,已经许久未和她靠近的我本能想推开她,可她的双臂却抱得出奇的紧。她爱我,这我从来都知道,可我呢?缓缓垂下双臂,我无力道:“她不会想看到我,因为所有一切因我而起。”
“不,她会。那晚她都肯为你在王兄面前求情,所以现在肯定愿意见你。沐庭,去见她吧。”
仰头的雅宁字字坚定,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正在我犹豫之际,忽然瞟到花丛里闪现出一抹玄青色身影,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人的我忽觉紧张。怀中的雅宁许是感觉到我的异样松开后浅笑道:“不必紧张,是方秦,我特意请他回来,因为只有他知道怎么去找月落尘他们。”
疾步无声,手握长剑的方秦飞速来到跟前,垂首平静道:“公子,请恕方秦这么久后才回来请罪。”
往事历历在目,方秦的请罪之说让我顿觉羞愧。如果那晚不是他飞身拼命挡住宋果的暗器,恐怕我早已奔赴黄泉,而不是失去只眼睛这么简单。况且,他那么做也是为了落尘:“这段时间你去了哪儿?落尘、、、”
“方秦这一年多来都在外随意走动,不知小姐是否痊愈。公子可是想见小姐?方秦可以带你去。”
眉眼依然淡漠的方秦彬彬有礼,却让我莫名觉得疏离。几经犹豫,我终于艰难道:“落尘现在在哪里?”
【昨天下午去工地见个客户,回到家已经很晚,所以没有更新,亲们,抱歉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