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里的悲伤还没有彻底的放下,徐梅的伤痛又席卷而来。
“帮我给谢墨涵打个电话吧。”徐梅抬起头冲我说道,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平静过了,我以为林楠死了,她应该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只是我不知道,十年的陪伴,早已经将那抹伤心磨灭了。
我将电话拨打过去,徐梅接过电话去了阳台,她一直都很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哭泣,她平静的问了谢墨涵林楠回来的日期,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到她对谢墨涵说,她会等林楠回家。
去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还是一个大活人,但是回来的时候,他躺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变成了一对骨灰。
谢墨涵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回来的,我们一帮姐妹陪着徐梅去机场接林楠回家,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哭泣,哪怕我们憋得鼻子都是通红。
只是,当谢墨涵抱着林楠的骨灰朝这边走近的时候,徐梅的泪水,到底是憋不住了,立刻就夺眶而出。
她颤颤巍巍的从谢墨涵的手里接过骨灰盒子,死死的抱在怀里,恨不得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她哭泣的声音很小,整张背都蜷缩起来。
“梅姐,你别这样,你别着。”悠悠也跟着大声的哭起来,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谢墨涵一直都低着头,他做好了被徐梅教训的准备。
悠悠跑上前去,cao着粉拳就朝谢墨涵打,“你不是说了不会有事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梅姐现在都伤心死了。”
悠悠就那么打着,谢墨涵没有还手,一直那么垂着手站立在那里。我知道,他当时心里也不好受。
当初,是他执意要带林楠去美国的,是他说要让林楠像个男人一样的活着,他给了徐梅希望,同时也让她彻底的绝望。
徐梅没有做声,她抱着林楠的骨灰盒就往外走,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她像是没有见到谢墨涵一样,像是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一样。
谢墨涵蹙着眉头,也是憋不住了,他上前拦住徐梅,“这件事情是我让你失望了,你打我吧。”
他略微的弯腰,将自己的脸凑过去,徐梅依旧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怪你,这是他的命。”
我们都很诧异,那个锱铢必较的徐梅,却在这一刻如此大度的原谅了谢墨涵。她只是一直往前走,谢墨涵赶紧跟了上去。
“我派了车过来,我送你一程吧。”
他的好心,徐梅没有接受,她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我从未见过如此伤心的徐梅,悠悠想要跟上去的时候,我拉住了她。我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徐梅离开,看着她抱着林楠的骨灰盒上了出租车。
悠悠抱住我的脖颈,“恋恋姐,看到梅姐这个样子,我真的恨不得去她承受。你说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梅姐,她已经够苦命了。”
我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是,我们左右不了太多的东西。徐梅走了之后,我们招了一辆的士跟了上去,林楠出了事儿,徐梅绝对不能出事儿了。
但,她异乎寻常的平静。她将林楠带了回去,就放在他之前睡觉的那张床上。大门敞开着,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她就抱着林楠的骨灰躺在他之前的那张床上。
“梅姐,你可千万不要这样。”
我上前劝说,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她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陪陪他,你们放心,我没事,我就是陪陪他。不然,他一个人走的太孤单了。”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们便什么都不能说了。怕她出事儿,几个姐妹决定都留在这里陪着她。
一天一夜,徐梅都是抱着林楠的骨灰躺在那张床上,期间谢墨涵来过几次,被灵儿赶了出去。
“梅姐没事,你放心吧。”我出去的时候,谢墨涵一直都蹙着眉头,一向桀骜不驯的他,这一会儿分明是没辙的样子。
他挠挠头,“这件事情,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手术明明很成功的,可是他术后排斥反应太强烈了。如果他早点治疗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然后又朝门口看了一眼。“她,没事吧?”谢墨涵冲我问了一声。
我摇摇头,告诉他,徐梅很伤心,但是也很坚强。
“我没想到她这么冷静,我以为,她一定会动手打我的。你说她要是打我几巴掌,我心里还舒坦一些,可是她这么冷静,我竟然内疚的难受。”
谢墨涵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你说我们家老爷子,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他自己没落得好下场,还拉了个垫背的。要是以后都去地下了,这不是要闹得不可开交吗?”
我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
谢墨涵又看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恋恋,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怎么看着你脸色这么苍白?你是不是病了?”
他那么吃惊的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进了屋里。谢墨涵在背后还想要说什么,我连个机会都没有给他。
我不想告诉他,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么的疲惫,也是从徐梅的身上,我看到了坦然和洒脱。人执拗于某一种情感,才会让自己痛苦和烦忧。
第二天一大早,徐梅起床将林楠的骨灰埋在楼下的花坛里,屋子里全是林楠的东西,她毫不犹豫全部都丢了出去。我们惊讶不已,以为她是因痛苦做出的过激的反应。
她笑得平静,“我想跟过去的自己告别,该哭的都哭了,该痛的也痛了。我想从现在开始,为自己而活。”
她说的很平和,但是这句话就像是一碗鸡汤一样,让我们每一个陪着她的小姐妹,都觉得热血沸腾。
我们和她一起将屋子里不用的东西全部都扔了出去,又彻底的打扫了一番,门窗通风,一直忙到下午,累倒在沙发上时,发现窗明几净,整洁清新,那一刻,就好像阴霾而已从心底驱散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