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妃对张三姑娘微笑:“起来吧。你姓什么,和次妃是什么亲眷?想来是你要出阁了,舅夫人就带你进府来,给次妃请请安,也好等出嫁后和婆家人说,毕竟是进过王府的人。”
王妃这么温和,但问出的话却如连珠炮一样,张三姑娘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竟然愣在那里。次妃已经冷笑:“王妃,您要说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当着张三姑娘的话就问出这样的话,看来次妃是真没把这姑娘放在心上,于是王妃对程嬷嬷道:“既然这姑娘进府一趟,你就带着她在府内好好逛逛,也好开开眼界。”
程嬷嬷应是,上前对张三姑娘做个请的手势,张三姑娘也不是那种笨人,自然听出王妃的话外之音,这是对自己不满意,不留自己在王府内的意思?张三姑娘拼命地看向次妃,希望能从次妃这里得到什么提示。
然而次妃还是板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于是张三姑娘不得不跟着程嬷嬷出去。
等张三姑娘一走,次妃就开口道:“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想留个亲戚家的姑娘在我身边,怎么,都不许了?”
“当然允许的,不过……”王妃顿一顿这才开口:“但是你想把这姑娘送到世子房里,就不成!”
次妃顿时呆住,接着次妃咬牙切齿地道:“你自己生不出儿子,于是成天离间我们母子感情,实在可恶。”
“我若生出儿子来,你怎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敢在这里和我这样说话。”王妃轻轻柔柔一句话,把次妃那满肚子的火都给戳掉了,于是次妃调整一下坐姿,对王妃道:“大家子三妻四妾地多了,我的儿子身为世子,除了世子妃之外,还当有……”
“是啊,他的确该有这样的人,然而,这件事,轮不到你做主。”王妃的话差点把次妃说的吐血,次妃站起身就指着王妃:“你,你再说一遍。”
“要为世子纳妾,还有王爷和我呢,更何况还有世子妃?我们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吗?”王妃可不会在意次妃这一指,直接告诉次妃事实。次妃心中的怒火烧的更加厉害:“我是他的亲娘。”
“我是他的嫡母,嫡母嫡母,你可知道,何为嫡母?”王妃又是这么一句话,次妃气的坐下:“我,我不管,我不管!”
“你不管也没有别的法子。”王妃看着次妃,好整无暇地敲了敲桌子:“给世子娶妻纳妾,这都是我和王爷考虑的事儿,况且世子和世子妃夫妻恩爱,你若不管不顾,非要世子纳妾,传出去,外人只会笑话你不体面,竟插手儿子儿媳的房中事,你想想,这名声好听吗?”
次妃的脸色又涨红:“王妃您又拿这些话来哄我了,这里面的人,谁敢传出去。”
咳咳,东平郡王妃咳嗽了两声,王妃已经对东平郡王妃道:“可是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来啊,给东平郡王妃做个橙子炖梨,好让东平郡王妃嗓子好受些。”
次妃听到王妃这话,明白了为何王妃要带着东平郡王妃一起来了,晓得今日的事儿十之八九不成了,于是次妃不服气地道:“那又如何,这回不成,下一回还能有丫鬟,再下下回……”
王妃冷笑不语,次妃把要说出口的话又给咽下,对王妃道:“我,我……”
“你不喜欢世子妃,我晓得,可是你就该拿出婆婆的样子来,该怎么对儿媳就怎么对儿媳?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妾婢的争宠之道!和我争宠也就罢了,和自己儿媳用这些手段,说出去,你知羞不知羞?”王妃不客气地说着,次妃难得被王妃数落的脸颊通红,还是不服气地道:“可是,世子妃就不肯听我的!”
“你平常做的那叫一些什么事,怎能怨世子妃不信服你?上回陈若雁的事儿,你如此信任她,结果呢?”次妃没想到王妃也已经知道内情了,一张脸有些吓白了,王妃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口也有些渴了,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道:“你当初进王府,也是有人教过你许多事儿的,怎么这些年你越活越回去了?市井之中的习气倒越来越重了。”
王妃说着,就有意无意地看了舅母一眼,舅母早就吓得连站都站不稳,被这一眼看的立即就给王妃跪下:“小的,小的……”
“你起来吧,我没说你!”王妃抬高了声音,但又继续道:“你既然经常进来和次妃说家常话,就该多劝着次妃,世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也做了婆婆,若不是腊月里面出了那件事,到六月就该抱孙子的年纪了,就该稳重起来,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王妃说一句,舅母就应一声是,那腰也越来越弯,次妃当着自己娘家人和东平郡王妃的面被王妃这一通训,越想越觉得没意思,抽出帕子就遮住眼:“我,我不活了,被人这样训斥。”
王妃才不会把次妃这哭闹放在心上,又冷笑一声道:“你还要哭,但凡你做出的事儿稍微尊重些,我都懒得说你。原先倒罢了,左不过王爷面前,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可是这会儿你媳妇都娶进门了,他们小夫妻又恩爱,你还这样着,叫人怎么看你。”
次妃的哭声顿时消失,把帕子放下,看着王妃说不出话来。王妃已经站起身,对次妃道:“你仔细品品吧。今儿正好有你娘家人在这里,你就和她好好说说,等用了晚饭再送你娘家人走。弟妹,我们走吧,明儿你们就要回去了,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东平郡王妃见这场戏就这样落了,心中颇有些遗憾,不过东平郡王妃还是站起身笑着道:“劳嫂嫂惦记着,都收拾好了。”
“那就好!”王妃和东平郡王妃说笑着走出去,次妃瘫坐在椅子上,朱嬷嬷小心翼翼地上前叫次妃:“次妃,次妃,这……”
次妃突然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谁知椅子扶手硬,把次妃的指甲都差点拍断一个,次妃急忙收回手,也顾不得疼就对朱嬷嬷道:“你去查,看到底谁走漏了风声。”
朱嬷嬷连声应是,匆匆走出,舅母这才一脸晦气地对次妃道:“那我们,是不是……”
“还想什么别的法子?你没听到这老女人怎么说的?说什么以后都不许,还说什么要传出去如何如何,我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人。”次妃咬牙切齿地骂着,舅母小心翼翼地问:“那,这姑娘……”
“只有带回去,你也不能让人家空进来一趟,到时我赏点首饰衣料,当做添妆。”次妃满是不悦地说,舅母急忙道:“这也算有福气的了。”
有福气?次妃觉得额头开始疼起来,要真有福气,就该留在府中,跟在自己身边,把琼竹的恩爱给抢过来才成,而不是现在这样,让自己只能把人送出去。
次妃在那郁闷,张三姑娘在王府已经游玩了一番,少女总有天性的,初始的拘束消去之后,看王府就是什么都好了,还不时问丫鬟些事情。
丫鬟当然晓得王妃为何要让张三姑娘在王府内游玩,自然是有问有答,张三姑娘还惦记着世子,于是笑着问道:“世子生的怎样?还有世子妃呢?”
“世子自然英俊潇洒,不过我觉得,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我们世子妃了。”丫鬟的话让张三姑娘有些不信,几乎是脱口而出:“真的?那世子妃,比我好看多少?”
丫鬟掩口而笑,张三姑娘也觉得失语,低头掩饰道:“我,我只是觉得,她们都夸我长的好,我就……”
“张姑娘,您虽和这府上也沾了点瓜葛亲,可是这样的话还是不好说的。我就说一句,张姑娘您啊,不但相貌比我们世子妃差远了,就连原先的陈姑娘都比不上呢?”
陈姑娘,这又是什么人?这丫鬟见张三姑娘好奇,于是把陈若雁的事儿说了一遍,张三姑娘听到陈若雁最后竟被嫁了个五十岁的长史,那眉头就皱起来。
丫鬟察言观色,继续道:“虽说这门亲事,人人都夸好,可我瞧着陈姑娘新婚第二天进府来磕头,那神色倒不像是新婚。偏生又被吓的半死,实在是……”
吓了半死,这又是个什么缘故?张三姑娘自然要再问问,这话丫鬟就不能说了:“横竖我瞧着,这年纪相当的人在一起,才看着登对,不然的话,花枝般女儿伴了老翁,总是有些不高兴的。”
五十岁,那可是比自己爹还老了,张三姑娘有些嫌弃地想着,又想起自己娘的叹息,娘说,她命苦,不但做了妾,还做了比自己大二十来岁的人的妾,就盼着女儿能嫁个少年郎君,快快乐乐地过完这辈子。
五十岁,张三姑娘伸出手指仔细计算,那不是大了自己三十五岁,这比自己美貌的陈姑娘还得不到世子的欢心,最后被嫁了这样的人,那自己又算不上十分出色,又没陈姑娘会讨次妃的好,那看起来,这条路走的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