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避的身上还有诸多童让识不得的伤痕,怕是还有什么独特的武器造成的伤疤。
咽了下口水,但是凭这副身躯,李避就值得所有人敬重。
众人的心头皆有所想,而跪在李避身边的李之之则是恍然如雷劈。
无怪乎,当年长景岳,每夜李避都是带着一身药味如烂泥一般回到住处;
无怪乎,李避总说采不到药,又受了不小的伤;
无怪乎,李避总说师傅的考核严格……
这一瞬间,李之之懂了所有看不懂李避的一切。
她以为李避是平衡性不好,所以无法顺利通过梅花桩,却不知李避的身上背负着和他体重一般的瓦片;
她以为李避是记性不好,总不能过目不忘那些长景岳的武林招式,却不知大师傅给李避的要求是让他倒着打出来;
李之之同样不知道,当七岁的李避抱着两岁的她,跪在长景岳的门外之时,所答应大师傅的承诺:
“你可是西楚的皇子,为何非要屈尊我长景岳?我给你三次回答的机会。”
“父命!”
“你还有两次机会。”
“为了天下苍生。”
“我最看不惯你们皇室的这种以己为中心,张口闭口为了天下。你们所做的哪件事是为了天下?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局面还不是你等造成的?
珍惜机会吧,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思考了两天的李避,看着怀中的李之之不再哭泣,大声道:
“我只求你们给她一顿饱饭,这是我还没长大的老婆!”
“到底还是得活在当下不是么?李避,入我长景岳就得受我们长景岳的规矩,你想她能享福能吃饱,就得受下两人的苦。你可还愿意?”
“我……”
“别急着答应,我改主意了,你要吃别人十倍的苦!”
“我愿意。”
为了李之之的一顿饱饭,李避承下了他人十倍的强度训练。
倒不是两岁的李之之长得有多国色天香,不过是李趋告诉李避:
“好好照顾她吧,大概这是你世间唯一的亲人了,反正是打赌赢来的,不行就当妹妹吧!”
“父皇你们……”
“为父这辈子总想凭着慈心一统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能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即便我不杀戮,只是击败对手,却同样会招惹到许许多多的仇敌。
为父的方法终究是行不通的,聪明人太多,蠢人也太多,如何调控好聪明人和蠢人的地位,是为父这一生没有做好的。
有机会去江湖看看,那里可比江湖精彩多了……”
那是李避最后一次见自己的父亲,这些话,便成了李避心中最后的信念。
别人便是普通训练都无法支撑下来的时候,他却是承受了他人的十倍。
李之之感受着李避紧绷的躯体上传来的温度,不由得在心头默叹:“对不起。”
成长有很多种方式,只是这一次,对于李之之的冲击是最大的。
她不想再让这个男子独自一人为他付出。
王婼熙并不是第一次见过李避这般模样,在他人惊讶震撼之时,她手中的锋钩针已经全部没入李避的穴位。
督脉二十八穴。
任脉二十四穴。
双手翻花,王婼熙用右手紧握针柄,右肘屈曲,以右腕部之上下活动的力量,循经叩击穴位,每穴反复叩击十次。
每一针的准度都要求极高,这对王婼熙的体力也是不小的耗费,顾不得额头掉落的汗水,王婼熙这一刻正在和黑白无常抢夺李避。
浑身的体力消耗一空,经脉受损,大量的反震淤血堵塞住了李避所有的经脉。加之醉后不清晰的理智,若是王婼熙晚来一会,怕是我们的故事也就讲不下去了。
日出而作,本应热闹的寻夏城早市,今日却异常的安静。
众人都知昨夜的寻夏城发生了不得了的争斗,比起江湖中小打小闹,昨夜发生的一切简直惊天动地。
虽不知结果如何,但拒奔军的撤退可是落在众人眼中的,孙王和何运鸿的争战,分明是何运鸿占了上风。
和问柳楼周边的人群一般,此刻刘平安所在的酒楼,也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听着西域姑娘的出现,均是微微一硬,表示尊敬。
再听得道藏派的方熠买下了那西域公主时,不由得大骂这方熠无耻。
忽闻一人胆敢在寻夏城,和孙王手下的道藏派对着干时,众人不用刘平安停下,便吆喝着小二上那葡萄酿。
“刘大人!最新战况……”
这道声音传出,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通路,不见其人,却见一箭破空,直接射钉于刘平安身前的桌上。
刘平安故作深沉,有条不紊地看完这支飞剑传书,额头竟是直接渗出一滴汗水:
“薛瑟将军有意对百香娘娘图谋不轨,被血刀门少门主胡言歌当场击毙,何运鸿救驾及时,圣上特封寻夏城给边关之军。即日起,十五路诸侯皆不得对边关运送的物资有半分克扣……”
这般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刘平安连读三遍,确认无误后,一口吞下了那纸条,浓浓地叹息一声:
“好一个局中局……”
假借九皇子身死雁门关,派孙黎枫亲征,实则是要让这二王相争。
只是,这般阳谋却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给搅了个干净。
如此说来,只怕刺杀九皇子之人,也和泰安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皇权,必要之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刘平安深吸一口气,看着问柳楼的方向,心头暗念道:“赵邦啊……你这是已经开始布置后事,要学李趋一般,来一场天人交战么?”
惊堂木一拍,刘平安的声音一起,四下无响:
“说有一个小郎中,为情崩碎问柳楼;
说有一个醉鬼,以一敌万,逼得拒奔军丢盔弃甲;
说有一个痴汉,双手捏爆了十颗血刀门的人头;
说那西楚的八门遁甲,重新出世……”
惊叹声遍布场中,西楚一出,泰安颤抖。
没有人相信那个强大到极致的慈皇栗帝真的会死得这般轻松,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将要再起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