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鹤,你刚才说什么,清茶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滇国郡主凤仙?”
“是,霜染的夫人莫清茶,秦楼的女主人董妙音,就是我的未婚妻凤仙。”
“这是怎么回事?”
“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很狗血。霜染孝期三年已满,去滇国看望他姨母,他姨母与他说了一门亲。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平凡的姑娘董妙音,会是假死之后的滇国郡主凤仙的化名。”
“因为秦枫对清茶的保护,所以你们才查不到董姓的姑娘究竟去了何处?”
“是啊,若非她怀了霜染的孩子,导致冰蛊发作,连霜染自己都不会知道,居然会阴差阳错地恋上她,更不曾料到,自己竟会误娶了我的配偶。”
“那清茶怎么样了,上次只顾着问母蛊,你都没跟我好好说呢?”
“她安然无恙,只不过,霜染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哄着她喝了牛膝汤,掉了那个孩子。在找到母蛊之前,她不再有孕,便安好。”
“……还真是,天意弄人呐!”
“如此也好,你不必再因旁的人,而离开我了……”
“额……你这是舍不得我离开你么?”
“呵,我从未舍得让你离开我!”
“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何时说过假话?”
“你什么时候说过真话?”
“你……夫人,你最近有些调皮了,言行举止,颇为嚣张啊?”
“额,没有啊,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毕竟我是个实在人!”
……
……
春风来不及染绿七里河,就开始刮大风,漫天飞舞的黄沙席卷了醉荷风。
风夜灯苦大仇深地望着满天飞舞的黄土:“这真的是漫天飞舞一片荒芜,王冰洋的《飞舞》是唱给黄土高坡的么?还好是古代,绿色植被还没大型毁坏,再怎么大的风沙也没有现代那么恐怖,不然我就撤了!”
梅君鹤笑着搂住她:“那,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
风夜灯回眸:“去哪里?”
梅君鹤在她耳边吐气:“去江南,你不是最喜欢青山绿水了?”
风夜灯两眼发光地望着他,脑袋贴在他胸膛,犹豫不决地试探道:“你确定?”
梅君鹤揉了揉她的头发:“明日启程,我带你去姑苏城,去转转摘星楼、明塔院、淮水红楼、杨堤,再去吴山看看西岭湖的春景。”
风夜灯笑着笑着,便哭了——他知道自己喜欢青山绿水,便只想着成全自己:“那,如果你的蛊毒发作了怎么办,南方本就热,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梅君鹤怔忪地看了她半晌,似乎是看到了她的心里,蓦然笑出声来:“夜灯,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风夜灯懵逼地看着他:“为什么?”
梅君鹤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因为……如今你只在乎我一个。”
风夜灯看见那个快满二十五岁的大男人,竟然笑得像讨了糖吃的孩子。她从他眼里看见了久违的欢乐,那样真切满足,浓烈的欣喜直达眼底,使得整个人都明媚如春光。
她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缓缓抬起头,温柔地、专注地、深情地吻了这个大男孩。
梅君鹤瞬间蒙了,如此汹涌的爱意,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笨拙地回应着她。
少时,待他回过神,直接将怀里的人抵在窗棱上,低首回吻。
这个吻,不似往常那般温柔缱绻,相反,带着从未有过的霸道感和强烈的占有欲。
风夜灯被吻得几乎缺氧,梅君鹤才松了口,刚缓过劲儿,更激烈的亲吻再次覆了上来。
反复几次过后,梅君鹤将她抱得很紧,似乎是害怕这一刻得到了,下一刻便会要消失。
“夜灯,我心悦你。”梅君鹤终于整理出完整的一句话,说罢觉得还缺点什么东西,又松开了手,热情似火地望着她,“等我的火蛊解了,可以要你么?”
风夜灯一怔,噗嗤一声笑起来:“小野鹤,我们是夫妻啊,当然可以!”
可是,当她看到梅君鹤犹豫不定地皱了皱眉头,她便知道这个回答并非他想要。于是,她又郑重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愿意给你,也想要给你。”
梅君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只想要紧紧抱着她:“对不起夜灯,我……”
风夜灯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的,我懂,这是人的本能,何况你是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我们是夫妻,不必自责,或者愧疚。”
梅君鹤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认真地说:“对了,你不喜欢吃甜食,姑苏城饮食多少会有点甜味,鸢州亦然。如若实在吃不惯,我给你做最喜欢的麻婆豆腐,好不好?”
风夜灯侧耳贴着他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不由好笑:“你放心,你给的我都喜欢。至于江南我也去过,姑苏城和鸢州的饮食还好,我无法接受的是沪菜那样的甜度。额……就是你们这里的华亭县,太甜了,而且很奇葩的甜,受不了。”
……
正值江春二月天,淮水两岸诉流年。
踏着春光,骕骦同绝尘悠闲地漫步在春风里面,白色的马尾晃啊晃,真是好不惬意!
“你看,那里就是问柳院,想不想去唱唱歌跳跳舞,过过瘾啊?”梅君鹤指着一座华美的朱楼,“要想去,我陪你一起,怎么样?”
风夜灯思量片刻便笑了:“我要穿敕勒人的服装,给他们来一段敕勒舞和敕勒歌。”
梅君鹤闻言,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不准!”
风夜灯暗笑着——不就是新疆的肚脐装么?想着,她不由地撇撇嘴:“瞧你那吃醋的小模样!”
而下一刻她又笑起来:“那我要女扮男装,调戏姑娘去!”
梅君鹤满头黑线,反正他的女人只能占别人便宜,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他女人的便宜!
于是他僵硬地点点头:“好,这个可以有。”
风夜灯看他满脸发黑,摆摆手:“算了,开玩笑的!趁着时间尚早,今天还有风,陪我放风筝去吧?我还没放过风筝呢!老是看见电视剧里面,那些个男男女女放风筝培养感情,我们也试试!”
梅君鹤欣然同往:“好。”
他乐开了花,到底还是喜欢跟她独处。
他想趁着风华正茂,趁着年华未老,只与她相伴山水之间,细数似水流年。
……
“小野鹤,起风了,快点跑!”绿色身影在白色梨花下欢乐地跳动,显得明艳动人,一阵阵地欢笑:“快些,放不起来揍你!”
梅君鹤的朱砂色衣衫在风中舞动,迈着大步奔跑,手里的纸鸢逆风而起,那只风筝便如苍鹰般翱翔天际。
他激动得眉开眼笑:“快放线啊,快!”
风夜灯手中忙不迭地放线,一圈又一圈,直至天上的那只风筝妥妥地在天空自在飞翔。
她才有空对他喊道:“你也来嘛,我们一起放风筝呗!一起放,多热闹啊~”
梅君鹤从未如此幼稚过,自然,亦从未如此欢喜。
他的身世尴尬,又是秦楼三副手,离开秦楼后亦忙着处理其他事,哪里跟一个女子放过纸鸢呢?
他将许闹揽入怀中,一起拆线放线……
纸鸢高高地飞舞着,最初尚可听见纸鸢哗啦啦的声音,此刻已然无法听到,只见它骄傲地飞翔,尽可能地追求着高处和远方。
正逢草长莺飞时,桃李春风杨柳斜。
二月的鸢州春光明媚,黄鹂翠鸣声声,春燕划着剪刀尾破开了波光潋滟的西岭湖水,水纹一圈圈漾开。
澄澈的碧色倒映出黑色剪影,轻灵的娇小身段一跃而起,消失在绿柳丛中。
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长堤的垂柳遮挡了湖对面的情景,只听得喧闹的人声由远及近。
再近一些,下了学堂的童子们相互追逐、嬉戏,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中藏躲玩耍。有的孩子早已备好了各种纸鸢,散学归来,便开始成双成对地放起来。
风夜灯一边挪动步子,一边扯风筝线,欢快地朗声念起儿诗:“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以前她总觉得电视剧里放风筝的戏份特别幼稚,也特别狗血,可是当自己身处于此,却是觉着很开心。
也许,有的事只有亲自去实践了,才会知晓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
风夜灯一边放着风筝,一边唱着刘珂矣的那首《风筝误》:“……风筝误,误了梨花花又开;风筝误,捂了金钗雪里埋;风筝误,悟满相思挂苍苔;听雨声,数几声,风会来;风筝误,悟了一句情似露珠,谁约我,又在这,风烟处。”
唱者无心听者有意,梅君鹤暗自沉吟:“情似露珠,又在风烟处……”
西岭湖烟波浩渺,趁着山色迷蒙,更如仙境坠落凡间。
天空晦暗欲雨,清风徐徐扑面,湖岸不远处的大片梨花开的正好,阵阵清香随风而来。
天上忽然飘起雨,丝丝如针,渐渐润湿空中的纸鸢。雨丝细如牛毛,密如繁星,硬生生将倨傲的飞鹰淋透,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缓缓跌落在地,好不丧气!
风夜灯没有去捡它,古代的制作都是纯天然,那风筝用的竹条做骨架,纸张也没有现代的工艺和化工材料。就算腐败了,也不会污染空气和泥土,这就是古代的好处啊!美丽的环境,美好的空气~
梅君鹤远山眉淡蹙,狐狸眼闪过一丝忧愁,蓦然笑道:“你第一次来鸢州,我带你去吴山上玩玩吧?吴山有一处观景楼,前可赏鸢州西岭湖,后可赏秦楼与迎风阁。”
风夜灯随口问道:“你该不会常来吧?”
梅君鹤耸耸肩:“只准你爱好山水,还不许我追求田园么?”
风夜灯边擦汗边爬山,懒得回他。
梅君鹤将她拦腰一抱,飞速掠向山顶。
春雨霏霏,春风习习。
吴山顶端望吴山,观景楼上好观景。
烟雨空濛砸花垂,清风徐来惹人醉。
西岭湖的全景已然入目,还有秦楼的几处亭台楼阁——迎松阁、竹韵楼、梅亭、桃屋、李园小筑和杏村。
风夜灯正看着山下薄薄的雨幕,突然发现一只上体褐色下体白色的鸟类,浅色羽翼在空中扑棱几下,跌入草丛。
她惊呼一声:“小野鹤,那只大雁好像受伤了!”
待梅君鹤循声而望,只看见那抹绿色融入青山绿水间,追着她找去,一只雄雁凄厉地叫了一声,迅捷地一个俯冲。
他奋力掠去,将她护在怀里,肩上霎时被扯开一条口子,欲出手却被抱住了胳膊。
“别杀它,它不是有意的!”风夜灯紧紧箍住他的手臂,眉毛、眼睫滴着雨珠,眸子透出坚定信念,“大雁是忠贞之鸟,它是怕我们伤害它妻子。”
梅君鹤收回手:“那我给它们喂点儿麻药,救它们也好省点功夫。”
话音未落,两只大雁都如同睡着了般,瘫软在草丛灌木中。
风夜灯将雌雁轻轻翻过来,扯断它身上绕着的风筝线,十根手指有四五根都一齐被划开了口子,似乎太过用力太过专注,根本没有发现那些不长不短的口子已经渗出鲜血。
“这到底是哪个熊孩子干的!”风夜灯一面抱怨一面给雌雁检查,看到它身上的一支断箭就怒了,“这是谁啊,没良心!”
梅君鹤扯开她:“我们带去观景楼给它拔箭。”
于是,他揽着风夜灯,闪电般掠入观景楼。
风夜灯将怀里的雌雁轻手轻脚地搁在石桌上面,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手和胳膊都酸了,甩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梅君鹤看了看伤口,头也不回地吩咐:“你来按住它,避免它抽搐。”
风夜灯忙凑过来,将雌雁固定住,没看清他是如何动手,只见一股血涌了出来,然后就是白色粉末遮盖住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