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喇叭,傅昱廷却拉起了刹车,气冲冲地跳下车子,一个用力,将盼儿拉到了一边:
“你不要命了!”
“昱…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你才刚刚跟我求过婚的,你说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我们是夫妻啊,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啊!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夫妻…不该是同甘共苦的吗?如果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可以改d的!如果你不再爱我了、不想要我了,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跟我说!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要我走,就给我个理由!”
受不了他天渊地别的冷漠无情,盼儿紧紧拽着傅昱廷的胳膊,说好不再哭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啪啪直掉。
“我…我……烦人!”
听着盼儿的独白,傅昱廷的心理越发不好受,如果可以告诉她,他又怎会瞒着她!可是要他对着她撒谎说不爱她、不想要她,傅昱廷试了几次,竟然都说不出口,辗转了几回,傅昱廷烦躁地扔下两个字,不得不甩开了他。
哭哭啼啼地一路追着傅昱廷进了门,盼儿始终像是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却始终跟他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他走,她就跟,他停,她也停,他赶人,她也当没听见。
一路尾随追进了卧室,傅昱廷走向衣柜,抽过睡衣,瞥了瞥身后耷拉着脑袋跟着他、一脸可怜兮兮、狼狈卑微的盼儿,无语却也无奈。
瞪了她许久,赶人的话他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抱着睡衣躲进了浴室,‘砰’得一声甩上了门。
心不自觉地抽搐…
抬眼瞥了瞥那颤悠晃动的浴室大门,斗大的泪珠翻滚滑落,不安地翻搅着手指,停下步子,盼儿像是罚站般一动不动地发起呆来。
‘他就真的这么讨厌她、这么不想看到她吗?’
烦躁地躲进浴室,傅昱廷才想起自己回来之前好像已经洗过澡。一边像是跟衣服有仇似的撕扯着,傅昱廷还一边难受地直撇嘴,心乱如麻,他感激上苍赏给了她这样一个美好、深爱他的好女人,却又可奈何上苍给了他这样的命运。
任强大的水流狂烈地冲刷过身体,傅昱廷放纵自己泪随水落,唇边,咸涩难忍,粗粝的大掌擦过悲痛的脸庞,想着门外爱到心痛的女人,傅昱廷紧紧压抑、丝丝流露的粗吼消弭在哗哗而下的流水声中,带着无奈的苦楚,也带着深爱的绝望。
挥手砸到水龙头的开关上,傅昱廷仰天长叹许久,待脸上的白色浴巾滑下,刀刻般的俊毅面孔已然换上一张千年不化的冰冻冷漠。
套上睡衣,傅昱廷倏地拉开房门,一抬眼,无底的眸子猛然对上一双无辜委屈的水漾大眼,瞅着盼儿那招人心疼、惹人心慌的楚楚娇态,喉结沉痛的来回滚动着,四目对望,仿佛想要将那美丽的身影永远刻入脑海,又仿佛恨不得时间永远停驻在这一刻,两个人都像是顷刻化作了雕像,久久未动。
回过神来,傅昱廷收敛眸光,倏地寒下脸,越过盼儿,无语地往一侧的衣柜转去。
“昱——”
明显的感受到傅昱廷眼底无法掩饰的爱意,盼儿鼓起勇气,转过身子,没有上前,只是委屈地轻轻唤了一声,柔哑的嗓音冗长而贪恋。
傅昱廷刚抽过西装,身后陡然响起让自己心若刀绞、柔肠干断的温柔轻唤,倏地侧转身躯,诡谲的眸子却戾光冉冉,傅昱廷生气地一把狠狠将西装摔到了地上——
愤怒的样子吓得盼儿不自觉身子一颤,怯怯地抬头望向前方,盼儿大气不敢喘,小手揉捏着手中的皮包,不安地紧咬红唇,连那到了嘴边想说的话,都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斜瞪着对面被吓得浑身哆嗦的小可怜,傅昱廷掀了几次的嘴皮子,却再也狠不下心来,无语地扭过头,傅昱廷又弯身拾起地上的西装,开始换衣,动作利落而优雅,一如往昔的沉稳而尊贵,没有半丝的尴尬。
换过衣服,傅昱廷抬眼瞥了瞥几米之外一动不动的盼儿,拿过床上的车钥匙,一声不吭,转身又往外走去。
他一动作,盼儿本能的侧身就想追;站了太久,发麻的脚步一阵虚浮,一着急,一个飞速的扭身,动作明显不利索地,扑腾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嗯…”
疼痛的闷哼娇呼出声,傅昱廷本能地已经转过了身子,往回走了两步,却在想要弯身之际猛然警醒,握紧双拳压下心底的不舍,又直了起来:
“我不是个好人!不值得你如此!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以后…你都自由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什么时候……你找到心爱的男人,结婚前,我的离婚书…就是你的贺礼!”
俯瞰身下心爱的女人,傅昱廷每一句话都是那刀子割过自己的心口、而后刺向盼儿鲜血淋漓的心。
“什…么!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要离婚,我已经爱上你了,这辈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离婚!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这种话?你真得…不要我了!为什么?你明明就还是关心我的,是吗!我不是傻子,我有感觉,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还是你有什么事…不想连累我,你告诉我啊!从我对你动心爱是,我就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既然我选了你,这辈子我就不后悔,就算要跟你下地狱,我都认了——”
不敢相信,竟然从他的口中听到了‘离婚’二字,盼儿突然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就算流产那一刻,傅家人一致倒戈站在她一边,他都是顶着压力死守婚约!努力了大半年,她的心房已经被他攻破,甚至愿意陪他去死,他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推开她!
爬起身子,盼儿紧紧抓握着傅昱廷的衣袖,绝望地哭喊着,却不想放手。
“云小姐——”
一愣,盼儿不禁他生疏的话语惊呆了。
“别傻了!该说的,我都说得很清楚了!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就该明白,跟我…不可能有未来!我对女人…没有真心!”
“不!我不相信,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情假意!如果要我走,就别用这种模棱两可的借口糊弄我!我不是傻子!我有感觉,我会分辨——”
转身绕道傅昱廷的身前,盼儿泪水刷过的清亮双眸直直望向深邃的眼底深处,坚定执着而认真。
“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我…我去加班!”
‘不爱’两个字像是滚大的铁球塞在傅昱廷的喉咙间,不管怎样努力,他始终还是挤不出,烦躁地吼了一声,傅昱廷推开盼儿,转身往门外走去。
不知道从哪儿来得决心,盼儿就像是小尾巴似的,固执得一路跟在傅昱廷的身后。她深知,如果自己就此离开,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希望,有时候就像是那冰天雪地里的一丝火星,努力点,就有燃烧的可能,不努力,不费吹灰之力就会烟消云散地永远熄灭。
“小姐,今天是休息日,请问你找谁?有预约吗?”
一路跟在傅昱廷的身后追到公司门口,盼儿却在大厦门口被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卫拦了下来。
抬眼瞅瞅前方五米之外站定的高大身影,盼儿轻咬红唇,没说话。
两名门卫顺着盼儿的目光瞥向前方的总裁,见傅昱廷只是站定身子回头轻轻瞥了一眼,随即却是一声未吭地,往专属电梯走去,面面相觑,两个门卫也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看起来是认识,可老板的反应…又不太像是要放行,两人疑惑地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随即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调向了门口的漂亮女人,正犹豫着该不该放行,却见盼儿默默垂下头,竟然抱着包包转身走了出去。
直勾勾地目送盼儿拐向大门的一侧,两个保安见她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般,孤零零地瑟缩在门口一侧的台阶上,还乖巧懂事到避开了门口,没有给他们添半分麻烦,一瞬间,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不是滋味。
要是换作正常的工作日,这样有损公司形象的一幕,他们定然凶神恶煞地赶人了,可是今天是周末,本来就是休息日,两人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电梯门口,傅昱廷站定身子,还是不自觉地回头望了望门口,顺着超大的落地玻璃窗,瞥到了一角微露的半片绿色身影上,可怜兮兮地…傅昱廷突然心拧得厉害!
‘真是个傻女人!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无声无息地跟着他,无怨无悔地在那儿等!’
踏进电梯,走进了空洞的办公室,傅昱廷却是将身子埋入按摩椅,连电脑都没开,就开始发呆。
两个人,一个在屋内默默思念,一个在屋外静静等候,同样的心系彼此,同样的深情难忘,却是一个极力想要推开,一个奋力想要靠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想着楼下可能还有个风吹日晒等着自己的傻女人,傅昱廷哪里还有心思工作,或是烦躁的来回踱步,或是埋进座椅就发呆,最后,他干脆跑到了走廊一头的透亮阳台,透过硕大的玻璃窗,静立着,远望着那蜷缩却亮眼的绿色一点。
同样的凝望动作,傅昱廷一动不动地维持了一个上午,带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立了近四个小时,而时间也早已过了下午一点。
肚子抗议地咕隆乱叫,瞥着地下那从未移动的绿点,傅昱廷又是心疼又是心伤,还是忍不住的拿起车钥匙走了出去!
‘真是个执拗的蠢女人!呆坐这么久,还不死心吗?为什么不走?不饿吗?不知道自己的胃是个什么状况,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