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皇上责斥寿贵人。寿贵人觉得很委屈。她问道:“皇上,奴婢犯了什么错儿?”
寿贵人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便问了这么一句,气得咸丰皇帝脸色顿青:“还敢狡辩。”
“奴婢真的不知道。”
“掌嘴!”
平日里温和的咸丰皇帝,一反往日的常态,竟然口谕惩罚嫔妃,这全都是为了懿嫔。寿贵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直流。咸丰皇帝越看越生气,越想越后怕,若不是自己拉闪开懿嫔,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早已经化为乌有了。加上寿贵人不肯认错,他龙颜大怒:“再敢不掌嘴,杖打五十。”
听到皇上这句话,站在一边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后再也不能一言不发了,很显然,她认为咸丰皇上做的有些过分了。皇后走了过来,拉住正在哭哭啼啼的寿贵人的手,温存的说:“寿贵人,还不快给皇上认个错,给懿嫔娘娘请安。”
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懿嫔挺了挺腰板,寿贵人这时才看清,原来懿嫔的肚子凸了起来。可能刚才自己光顾着笑着、跑着,冲撞了懿嫔娘娘,才惹得咸丰皇帝如此大的肝火。寿贵人眼里含着泪水,轻声的说:“懿嫔吉祥!”
“下去吧!”皇后连忙命寿贵人退了下去,免得再惹是非。本来,懿嫔与寿贵人是平起平坐的,可今日却不同的待遇,这全是因为懿嫔肚子争气。咸丰皇帝刚才是高高兴兴地游园,现在全被不懂事儿的寿贵人--搅乱了,结果是扫兴而归。回到储秀宫,咸丰皇帝和颜悦色的对懿嫔说:“兰儿,从即日起,你必须静心养身,哪儿也不能去,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皇上开口岂能更改,谁也不敢反驳。懿嫔一听这话儿,一百个不高兴,一个大活人,天天闷在这个储秀宫里养着,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谁能受得住。可是,金口玉言是圣旨,羽翼尚未丰满的叶赫那拉氏委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生活在冷清的紫禁城里,本来就与世隔绝,咸丰皇帝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可叶赫那拉氏不同,她生在北京,长在江南水乡,而且小的时候,她很野。如今禁在这个皇宫里,又不得出储秀宫,她快闷出病来了。无聊时,她总爱胡思乱想。她想念少年时生活过的那个江南小城,哪儿有清粼粼的水,绿油油的田、茂密的树林、秀丽的小屋,无不让她向往。
她还想北京芳嘉园的娘家,两间低矮的小屋里,住着她的母亲,还有妹妹蓉儿,两个弟弟照祥、桂祥。虽然自己进了宫,脱离了贫穷,但娘家依然不富裕,每个月,内务府拨给懿嫔的月银并不多,她能帮到娘家的并不多。
想着想着,一行泪水流到了腮边,叶赫那拉氏捂住胸口,紧闭双目,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别再胡思乱想了,等几个月后生了孩子,向皇上请求回娘家省亲,也会皇上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恩准一次。
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可是,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得太多,免得途胜烦恼,娘家人的每张面孔越是跳到脑子里,亲人的身影赶也赶不走。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思念亲人的滋味有甜有苦,懿嫔的眼角湿湿的。
进宫已经很多年了,可是娘家的情况所知不多,也不知额娘的身体怎么样,还有两个弟弟长得有多高了,妹妹蓉儿,屈指一算,她今年也十六七岁了。她们生活的好么?吃的饱,穿得暖吗?是不是家里还开着个小杂货店。
很久,很久了,叶赫那拉氏没想起家人,只因这几年在公里的她,只顾着该如何保全自己,在皇宫里站住脚跟,无暇念及家人。如今一个人独居储秀宫,眼见着叶赫那拉氏的人生要迈上一个全新的舞台,她已经不再是几年前势单力薄的秀女兰儿,如今虽然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人物,可是也是皇宫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时,她觉得应该为娘家出点儿力了。
“让妹妹蓉儿进宫住一阵子,皇上会同意的。”
懿嫔的脑海里突然闪了这样一个大胆的念头。她相信,以自己在咸丰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这种小小的请求,皇上不会驳回的。
再说,咸丰皇帝每隔三岔五就要驾临储秀宫一次,他来看望懿嫔。更来看望那腹中躁动不安的小皇子。这日,他又来到了储秀宫,他发现懿嫔闷闷不乐的,便关切的问:“兰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
懿嫔摇了摇头。可是,细心的咸丰皇帝发现了懿嫔有些不对劲儿,他又找茬说话:“朕觉得你瘦了一些。”
咸丰皇帝唯恐兰儿不长肉,与其说他是关心兰儿的健康,不如说他更关心腹中的胎儿的健康。这一点儿,懿嫔的心中十分的明白:“皇上,兰儿十分思念家人,有时甚至难以入眠。”
一听这话,咸丰皇帝极了,这可怎么是好,兰儿想家了,又不能允许她回家省亲。对于懿嫔娘家的情况,咸丰皇帝一点儿也不知道,叶赫那拉氏进宫几年了,她从未提起过她的家人。咸丰皇帝不禁问:“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虽然兰儿是嫔妃,但毕竟她的娘家也算他的岳母家,从情理上讲野应该关心,关心。
“有额娘、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你阿妈呢?”
咸丰皇帝的岳父太多了,他也弄不清楚每个岳父的情况。
“早已经不在了。”
懿嫔有些伤感。咸丰皇帝又问:“她们都还好吗?”
懿嫔摇了摇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兰儿,你怎么不告诉朕呢?如此说来,你一定十分的想念家人。朕特谕:让你母亲和妹妹进宫陪陪你,怎么样。”
一听这话,叶赫那拉氏欣喜若狂,她不顾凹凸的大肚子,猛地起身,双臂紧紧勾起咸丰皇帝的脖子,娇滴滴的说:“皇上,你真好!”
就这样,叶赫老太太与叶赫那拉氏蓉儿进了皇宫。
母亲三人多年未见,这一见面自然是一番动人的情景。是谁把她们接进宫的呢?当然是最忠心的安德海。
小安子一听说主子的娘家人要进宫住一住,他岂敢怠慢,一大早便岸懿嫔提供的路线,打听到了芳嘉园找了了懿嫔的娘家人。他小心引着路,把母女二人带到了皇宫内外。可是,叶赫那拉家的人不能从皇宫正门入内,因为她们无官无爵,加上皇宫里没有嫔妃的娘家人入皇宫的先例,至少,没有从正门进来的先例,所以她们随小安子从西偏门匆匆而入。
她们一路不敢说,也不敢问,小心谨慎的来到了储秀宫。叶赫那拉蓉儿抬眼一看,她不禁感叹道:“这儿太豪华了,比起家里的几间破屋子来,这儿是天堂。
唉,同是一母所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十六七岁的蓉儿十分羡慕姐姐做皇妃,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几年后,自己也迈上了幸福的天堂,她成为了七王爷奕環的嫡福晋,即光绪皇帝的母亲。
今天步入储秀宫,是叶赫那拉氏蓉儿步入天堂的第一步。
懿嫔早翘首以望,希望母亲与妹妹早一点到来,杏儿突然喊道:“主子,老太太和姑娘来了。”
懿嫔已经行动不便,杏儿连忙上前搀扶好主子,这时,老太太与蓉儿已经走进储秀宫。亲人几年的离别,今日相见,不禁热泪盈眶。
“娘娘吉祥!”
叶赫老太太按宫中的规矩向女儿请安。宫女杏儿眼疾手快,她连忙扶起老太太。按辈分,老太太是娘,懿嫔是女儿,女儿应该向额娘请安、行礼。可如今母女地位悬殊,加上女儿身子笨重,无法行礼,杏儿灵机一动,上前行礼:“太太、姑娘吉祥!”
懿嫔非常满意的看着杏儿,心想:“这个杏儿就是机灵,日后可不能薄待她。”
杏儿见主子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阵欢喜。她深知主子与老太太母女已经多年不见,此时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此时这里不便站着外人,便差走了几个宫女,自己也退了下去。
杏儿刚走,母女三人,便抱头痛哭,她们为久别重逢而洒泪,老太太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抚摸着女儿的乌发,老泪纵横。
几年不见了,进宫时,兰儿是个好强的姑娘,尽管她过早的领略了人世间的辛酸与沧桑,但毕竟她涉世不深;如今揽在怀里的仍然是女儿,可今天的女儿是尊贵的嫔妃。在叶赫那拉氏老太太的心底深处,兰儿与皇妃是有距离的。
懿嫔也悲悲切切,一个劲儿的落泪。几年前辞别母亲时,虽然母亲憔悴不堪,脸上布满皱纹,但看上去依然是四十岁上下的模样。如今,先前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眼睛又黄又浊,俨然是个老太太。
“额娘!”
“兰儿!”
母女二人相看泪眼,欲言又止。好一个动人的场面。母亲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看,看的女儿有些那为情。母亲心潮起伏:“唉,这个女儿从小就倔强,心高气盛,不知如今在这个皇宫里,这个毛病改了没有。”
不过,老太太看懿嫔时,更多的是赞赏的目光。在她看来,女儿有了出息,又很孝顺,做娘的还有什么要求呢。女儿刚入宫一两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老太太也曾托人打听过,回话一律是:“过得不错。”
其实,做母亲的比谁都清楚,如今女儿过的真不错,她会设法帮助家里的。那两年家境不好,兰儿是知道的。老太太心里明白,女儿刚进宫,无依无靠,自己能立足就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