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聪明的懿贵妃将玉指往最前一方,她“嘘”了一声儿,制住了皇后。皇后与懿贵妃都退了下去。懿贵妃还要将谕旨送到京城的恭亲王奕那里。热河小天地的上空笼罩着浓云,这块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连一向只懂得说“嗻”的太监们都感到了这一点。
安德海焦虑不堪的对主子懿贵妃说:“主子,万岁爷恐怕——?”
他不敢说下去,可是聪明的懿贵妃心里明白就行。懿贵妃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自从谕旨发出后,算起来今天也有八天了,奕总该接到了,可是为什么京城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真是急死人了。
“小安子,你学着机灵点儿,一旦肃六有什么动静,赶快来报告。”
“奴才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怕是防不胜防啊。”
主子两个人正说着,换上身边的太监崔二毛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娘娘——六——六王爷来了。”
“什么”
懿贵妃惊愕了,难道恭亲王奕胆敢抗旨离京,他不要命了吗?
她没有时间多想什么,连忙拉着皇后的手到了烟波致爽殿。她们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是奕又浊又重的男中音:“四阿哥,我还给你带来了西洋参,据说这西洋参不必高丽参差,让御膳房精心熬了,喝下去大补的。”
接着便是一个微弱的声音:“老六,你这么远的赶来,朕本不该让你马上走,可是你留在热河,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赶快的走吧。”
皇后与懿贵妃相视了一下,她们心里都明白,皇上所指的他们,一定是肃顺之流。由此看来,皇上与奕毕竟是至亲,亲情割不断啊。也许,咸丰皇帝对肃顺等人横行霸道的猖獗行为也早有察觉,只是不愿意讲出来罢了。
如今奕突然来到热河,皇不能不提醒六弟要注意别人的明抢暗抢。
此时,病危中的咸丰皇帝真的陷入了痛苦之中。一方面他处处提防奕,生怕奕成为第二个多尔衮;另一方面,对于外臣肃顺把持朝政,专横跋扈的做法也十分的不满。苦命的天子此时已经无力左右于形势,“热河派”与“北京派”矛盾早已经公开,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不敢,他对六弟奕还有那么一份关心与疼爱,所以谕令奕赶快离开是非之地。否则,奕面临危险。
皇后与懿贵妃是皇嫂,奕亲王是小叔子。按礼节,叔嫂是不应该打照面的。可是如今是非常时期,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皇后进来后,急切的问:“老六,你怎么突然的来了。”
“不突然啊,臣早就该向皇上请安了,只是事务太多,一直抽不出空儿来。这些天儿京城一片安宁,故速来请安。”
奕对答如流,任何人也看不出一点儿破绽。懿贵妃补充道:“如此说来,你没有接到圣旨。”
“圣旨,何时发的。”
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的皇上与皇后都信以为真。他们真的以为奕未接到圣旨便起身来了承德。
只有聪明的懿贵妃看出了一点儿门道。因为奕刚才的答话像背书似的,这说明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该怎么说了。
果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四天前的晚上,奕接到了圣旨,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和岳父桂良。展开圣旨一看,圣旨里虽然情真意切,充满了手
足情深的浓意,但是最后还是拒绝了奕赴热河探病。
“岳父,你意下如何呢?”
没有其他人在场,女婿奕恭恭敬敬称桂良为岳父,而桂良也不谦让,明明他的外孙是奕的儿子,他们是翁婿关系。别说是亲王,就是皇上,也应该敬称恩公三分。
“王爷,干脆压下圣旨,你明天一早火速赶往承德,面见圣上,弄清楚热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万一事情败露,扣我个违抗圣旨之帽,那可是要杀头的。”
“王爷,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呢。”
奕仰天长叹:“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热河纵是肃顺布下的天罗地网,我奕也要闯一闯。”
就这样,奕隐瞒了实情,冒险赴热河。
到了烟波致爽殿,皇兄弟相见,所有的猜忌都消失了,是亲情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咸丰皇帝好像突然认清了肃顺之流的丑恶嘴脸,他生怕肃顺暗地里加害于奕,所有劝亲王爷快快回京城。
奕当然明白皇兄用心良苦,他点了点头,说:“臣明日就回京师,四阿哥,你多保重。”
这种称呼,远远比称“皇上”力量大得多。这表明他与皇上是千真万确的亲兄弟,让咸丰皇帝心里明白:肃顺只不过是个外臣,他恭亲王奕才是亲人,才可以委以重任。
奕的突然到来,的确又让咸丰皇帝高兴,又让他吃惊。天子是人,有正常人的各种复杂的思想和情感。今天,他才清楚的认识到,原来老六奕还能牵动他的心。
毕竟,他们同出一源。
奕也担心久留热河会发生变故,所有觉得在热河住一夜便回京城,既然来了,何不去见见七弟奕環,听说他快要当父亲了。干脆,今晚就在他的府上用膳。
在护卫的护导下,奕来到了奕環的家里。老七奕環万万没有想到六皇兄奕突然到他家里来,所有奕環是几分喜悦、几分猜忌。眼看天色不早了,早已经是黄昏时分,奕環吩咐厨子添了几个菜肴,兄弟俩喝了两杯。
“老七,恭喜你,快坐阿玛了。”
奕環有些兴奋,因为他们皇兄弟几个当中,只有老四咸丰皇帝生了载恒这么一个儿子,六皇兄奕生了个格格。如此这次七福晋叶赫那拉氏蓉儿争口气,为奕環生一个男孩儿,皇上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高兴之余还能赐他良田万顷。
“六阿哥,依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今晚就动手吧。”
“老七,肃顺敢拿我铁帽子王爷怎么样!他敢吗?哼!”
奕觉得奕環的话有些危言耸听,肃六再猖狂,还不至于公然冒犯亲王吧,奕環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说:“防患于未然,你还是早一点走吧。”
两兄弟正说着,仆人报:“怡亲王,郑亲王到。”
一听这话,奕的脸色猛地一变,奕環连忙说:“快请。”
只见载恒、端华大模大样的只闯书房。奕是道光皇帝遗诏亲封的王爷,按礼节,载恒与端华应该向奕施跪安礼。可是,他们装作没看家铁帽子王爷奕,只与奕環寒暄道:“悖王爷,好雅兴。怎么多日都不见你露面了?”
奕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道:“大胆奴才,见了本王爷也不跪安。”
载恒、端华同时“嘘”了一声。载恒阴声怪气的说:“哎呦,原来是恭亲王驾到啊,失礼失礼。”
说着,他向恭亲王拱了拱手,算是见过礼了。端华也嬉皮肉笑的说:“王爷到此,也不事先和我们说一声,这热河地处偏僻,只怕是委屈王爷了。”
俗语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载恒与端华到这里,一定没按什么好心。奕想到在山庄了皇上说了一番话,再联想到目前的处境,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了。这儿不必京城,在京城他恭亲王咳嗽一声也会有上百人一呼百应来保护。可如今这承德,是肃顺的天子,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妙。
于是,恭亲王转向载恒说:“本王爷来之前,就听说热河有个喇嘛庙很有些名气,两位如果有雅兴,不妨陪本王爷一游。”
奕環刚想开口制止兄长,他生怕出了自己的临时府邸,兄长奕会有危险。咳嗽,只见奕给他使了个眼色,奕環只好闭口不言。恭亲王继续说:“京城诸多事务缠身,我不打算久留,明日即日回京。这样吧,现在天色并不十分的晚,两位可否陪我一游呢。”
端华高兴的说:“来热河快一年了,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喇嘛庙呢,即日恭亲王提议,我看没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奕、载恒、端华三个人出了奕環的住所。奕環仍有些不放心,他拉着六皇兄奕的手说:“六阿哥早些回来啊,我等六阿哥一同入寝。”
月光下,奕神情的凝视着七弟,他狠狠地捏了一把奕環的手说:“老七,吩咐厨子烧几个可口的小菜,等我回来再喝几杯。”
三个人乘着轿子来到了庙前。这喇嘛庙果然名不虚传,建筑宏伟,众多的喇嘛教徒出出入入,十分的热闹,奕下了轿子便问:“哪儿有茅房,我有些肚子疼。”
一个护卫指着远处:“王爷,哪儿有堵矮墙,猜想应该是茅屋,请王爷过去方便吧。”
“两位在此稍等片刻,千万别先进庙,不然本王爷可是找不到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