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侍卫归队,轿夫等候在枣红色的官轿旁侧。上官飞燕临出茶馆之时,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还打包了一些糕点,抱在怀中,不顾形象地边走边吃。
等到她入了轿门之后,那架起官轿的轿夫,依稀可以听到轿子中传出细碎之声,似有人拼命地在咀嚼着食物,活像饿鬼投胎一样,吃得狼吞虎咽,间隔地咽到了好几次。
每次咽到,便有断命一样的咳嗽声传出来。
咳咳咳——
接着,又是咀嚼食物的声音,如此反复循环。
轿子走出很长一段时间,这种细碎之声一直未断,不断地刺激着轿夫的耳朵,听得他们脚底发麻,简直快要承受不住了,那轿内突然传来一声异常响亮的饱嗝声。
咯——
轿子内便再无响动了。
抬轿的轿夫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折磨人的声音终于结束了。这趟路途,他们抬得真的是辛苦异常,不但消耗体力,还摧残他们的精神。
如果有下次,有下次的话,八个轿夫一致在想,他们坚决不给这位上官钦大人抬轿子了,不赚他的银子了。
而轿内的上官钦呢,气定神闲,闭眸养神,毫不被外界的动静所影响。这一路上,她看到官道上任何一处明显的地方,比如茶馆,比如酒馆,比如粥铺,她都一律让队伍停靠下来,歇脚吃了东西之后才继续赶路。
同样,每次她都会打包一些点心回轿子,好像吃不饱肚子一样,在轿内拼命地吃着。
这种状况,真的很是摧残轿夫脆弱的心灵,遭受体力跟脑力双重的打击。
不过幸运的是,轿子进了渝城之后,这位上官钦大人先前吃不饱的恶习不治而愈,不但打包点心的习惯改变,就连这轿子,压在轿夫的肩膀上都突然轻松了许多。
“辛苦你们了,这是你们的工钱,一人十两银子。”寒烈吩咐轿夫在渝城官驿门口停了轿,并支付他们一人一锭十两白银。
那些轿夫在收到银锭子的时候,眼底闪着光亮,分明是激动的泪痕。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他们向寒烈磕头道谢,心中不由地为先前的愚蠢想法而羞愧不已,这位上官钦大人虽然习惯古怪,但是出手大方,不但不像其他官员那样白做苦力,还支付了他们赚一年才有可能赚够的十两银子。
寒烈见他们跪在他的面前,他眼神微变,但他不擅说什么话,神情依旧淡漠,冷冷的。“你们起来赶紧走吧,我家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扰太久。”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八个轿夫用衣袖擦着眼角,他们喜出望外地离开了官驿门口。
在他们走后,寒烈揭开轿帘,低头道:“大人,渝城官驿到了。”
嗯——
轻轻的嗓音,透出轿帘,似比往常浑厚了一些。
接着,依旧是朱红色的官袍,缓缓踏出。微微抬首瞬间,一张清丽俊美的容颜,呈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在寒烈旁侧守护的情况下,步伐轻灵地踏入了官驿。
“上官大人,你来了,下官早就给大人准备好房间了,请大人前去看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缺什么的,下官再去置办。”那管理驿站的驿长,是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留着两撇胡子,眼睛很小。
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他没有回复驿长,基本上,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
寒烈持着龙鳞宝剑在旁,冷冷地飘了驿长一眼。“大人连续赶路三天三夜了,现在已经很累了,不想闲杂人等来打扰,你该明白怎么做吧?”
“是,是,是,下官明白。”驿长哈腰点头,讨喜地上前。“那大人的晚餐,是到大厅来用,还是在房间里用?”
“房间吧,你没看大人神情疲倦,很累了吗?赶紧吩咐下去,给大人备用热水沐浴,替大人洗去风尘。”寒烈口气冰冷,似不悦。
驿长马上身子矮了一截,他连连称是。“下官疏忽,是下官失礼了。下官马上就去吩咐下人准备。”他扬手招来一个年约十五的瘦小个子。“阿金啊,赶紧带上官大人到清雅轩住下。手脚麻利点,也别惹大人不高兴,记住啊。”离开时,驿长拍了阿金的后脑勺,仔细地叮咛了。
寒烈嫌他啰嗦,冷冷地瞪了驿长一眼,当下他不敢多说半句,直接推过阿金去带路了。等到阿金将寒烈他们带到清雅轩之时,等到寒烈他们进了房间之后。
碰地一声。
寒烈扬手一挥,清雅轩的门便被关上了,差点撞坏了阿金的鼻子。
阿金揉着红红的鼻子,委屈地想着,这个上官钦大人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古怪透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