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赵恒准时出现在石园。
赵恒并没有调一支军队过来护送,他只带着南念佛等十余人出现,五辆黑色防弹轿车,一辆军用卡车,轿车有十多名赵氏护卫,卡车却是空荡荡没有士兵,这让高度戒备的牙族巫师缓和神情。
赵恒和南念佛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随后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眼,显然对牙太古的影响再度有了深刻认识,随时能够让一万多人聚集的主,怎么都会让人生出一丝忌惮,只是两人并没太多凝重。
赵恒无视一万多双充满敌意的目光,也无视他们无形攒紧的木杖,径直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大步流星向石园里面走了过去,几乎是他刚刚出现在门口,已经换上一身黑装的牙太古恰好现身。
在赵恒和牙太古在人群中相见时,南念佛落后半拍站起外围,虽然他觉得牙族民众理论上不敢冲击赵恒,但谁也说不清会不会有人失心疯,一个不小心就围攻赵恒,所以他站在外围未雨绸缪。
赵恒如果受到攻击,他可以在后面分担压力。
此时,赵恒和牙太古在门口的石柱子中间相见,牙太古野兽一般的身躯在阳光下投下一个庞大影子,赵恒恰好站在他的影子里,上空顿时少了两分刺眼的阳光,他脸上扬起一丝笑意轻声问道:
“牙族长,下午好!”
赵恒环视四周牙族民众一眼,很是善解人意的喊道:“伤势好点没有?能不能上路?如果不方便的话,咱们可以改日再走!或者,你就此留在华州养伤吧,待伤好之后,我再亲自过来接你。”
赵恒的声音很宏亮,底气十足,远处的南念佛微微一笑,知道赵恒要降低牙族民众的敌意,因此以退为进把主动权交给牙太古,让所有人知道,不是赵恒威迫牙太古去京城,是后者自愿赴京。
果然,此话一出,四周气氛松散不少。
阿布拉他们也闻言微微牵动嘴角,张张嘴想要替牙太古顺势留下,但扫视到后者神情立刻闭嘴,主子已经作出了决定,自己再多事挽留,不仅会让牙太古生出不快,还会让四周同伴变得躁动。
饶是如此,赵恒这几句还是让牙族民众再度不受控制下跪,希望牙太古能够改变主意留了下来,他们没有出声没有喧杂,但真挚的期盼眼神足够让人动心,只是牙太古的眼神依然没半点波澜。
牙太古伸手让牙族民众起来,随后拍拍自己的受伤背部道:“谢谢恒少关心,子弹凶猛,但是太古庇护,它只伤了我皮肉,没有动到我的筋骨,更不会牵扯到我的性命,所以行程不需变动!”
“今天就去京城!”
他其实清楚赵恒刚才那些话意思,想要消除自己赴京让牙族民众产生的敌意,牙太古心里感慨这小子狡猾之余,也失去纠缠的斗志,因此只是盯着赵恒反问一句:“恒少,莫非你想我留下?”
赵恒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摆摆手悠悠回道:“我只是关心牙族长,前赴京城是一件高兴的事,我不想被人觉得是强迫你前行,毕竟你的伤势你的情绪很关键,它会影响整个牙族人们的判断。”
他声音平缓而出:“不过牙族长竟然不改变行程,伤势和情绪也微不足道,那么就启程吧,我已经让人在京城给你收拾了一套独立花园,占地差不多有十亩,还照着石园风格留了两个小坑。”
牙太古微微一愣:“小坑?”
赵恒神情肃穆的点点头,随后手指一点门口两根石柱:“没错!小坑,专门用来盛放这石柱的小坑,牙族长为弘扬牙族精神远赴京城,日久天长难免会生出思乡之情,总是要一点精神寄托。”
在阿布拉他们神情一变中,赵恒上前一步看着镶满牙齿的柱子:“所以我今天叫了卡车过来,准备把这两根精神之柱也挪移到京城,就安放在牙族长居住的门口,这样,你就不会孤独寂寞。”
阿布拉下意识喝出一句:“赵恒!不要欺人太甚!”
她不是一个蠢笨之人,自然清楚赵恒所为的居心,两根牙柱屹立石园差不多有二十年,早就成了牙族民众心中一个图腾,天底下的牙族人们都认定华州牙柱是精神象征,几近媲美太公的金身。
如今赵恒不仅要把牙太古送去京城养老,还要把两根牙柱挖出移往京城,虽然她相信赵恒会安放在主子的门口,但从华州变为京城,牙柱的精神意义就变质了,那感觉就像进了博物馆的枪炮。
再也无法凝聚人心,也难于吸引朝圣者!而且这会束缚住牙太古居处,将来牙太古有机会跑回华州,他要不要丢掉两根牙柱呢?他肯定舍不得把它留在京城,可是再把它挖回华州又显得儿戏。
阿布拉不得不说赵恒这一招太毒。
其余牙族巫师也对赵恒怒目圆睁,觉得赵恒亵渎了他们心中的神圣,而且他们敏锐发现,自从赵恒出现在华州后,牙族就一直处于被他压制的地步,如今连牙太古和两根牙柱也要被请去京城。
此时,牙太古也目光炯炯看着赵恒,脸上掠过一抹愠怒却压制,他还伸手制止牙族民众抗议,淡淡开口:“恒少,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习惯了寂寞习惯了孤独,根本不需要两根牙柱陪伴。”
赵恒风轻云淡开口:“还是需要的!牙族长耐得住孤独,两根牙柱耐不住寂寞啊,没有牙族长的石园,两根牙柱又怎敌得过风吹雨打?没有你的神功护体太公的金身庇护,牙柱很容易毁掉。”
在牙太古隐约嗅到一抹威胁味道的时候,赵恒又神情肃穆的出声:“最重要的是,民众朝圣的时候,不仅希望见到牙柱,也希望见到牙族长,相比柱子来说,朝圣者更希望得到族长的洗礼。”
在阿布拉他们脸色难看时,赵恒又轻声抛出一句:“如果牙柱不跟牙族长在一起,你难道让朝圣者拜祭完柱子,又远赴京城面见牙族长?牙族长向来怜悯子民,愿意见到他们千里迢迢来回?”
这几句话吐出,全场变得沉寂起来。
牙太古轻轻咳嗽一声,他目光锐利的看着赵恒,捕捉到后者脸上的狠辣,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答应把两根柱子挖去京城,只怕十天半月后,赵恒就会让人轰掉它们,让牙族失去精神象征。
与其被赵恒悄无声息毁掉牙柱,还不如自己委屈带去京城,想到这里,牙太古的眼中凌厉散去不少,心中残留深入骨髓的恨,他一把按住愤怒的阿布拉,淡淡出声:“区区小事,都别激动!”
他目光冷冷盯着赵恒,声音带着一股子清冷:“恒少,你果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不过不得不说你提醒得对,没有我坐镇的石园,牙柱难免会被冷落,行,那就让它们跟着我上京城吧。”
在阿布拉下意识想劝告什么时,牙太古伸手制止她出声,随即带着一抹疲倦开口:“恒少,让人把它们挖出来吧,不过你们动作最好小心一点,上面有无数牙族勇士的英灵,不用惊动他们!”
“放心,一定小心!”
赵恒大手一挥:“来人,起柱!”
在赵氏成员下意识上来准备挖走柱子时,牙太古扫过神情悲戚的牙族民族,若有所思后猛然挥手止住赵氏成员的动作,随后一字一句的开口:“我想,牙族的柱子,还是由我牙太古来起吧!”
说完之后,他转身下跪,在阿布拉他们跟着跪下时,牙太古对着柱子重重磕头,每一下都砰砰作响,额头见血,没有半点水分,只是每磕一下头,他心里的恨意都深刻一分,怨毒也浓郁一点。
牙太古指天发誓,他要把今日耻辱十倍百倍还给赵恒,赵恒和南念佛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得到对方凝重,显然都清楚牙太古心里仇恨,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等待着牙太古的动作。
磕完头后,牙太古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左边的牙柱面前,让人给柱子套上一个黑色布套,他还看了赵恒和南念佛一眼,眼里闪烁一抹难于言语的沉寂,接着,他转过身来,双手扶住左侧牙柱。
冷风把牙太古的衣服吹拂的轻轻摆动,这个简单的双手抱柱动作,却因牙太古身上忽然升腾的凛冽杀意而显出万千狰狞,赵恒和南念佛几乎同时踏前一步,眼中疑惑牙太古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这家伙莫非要学鲁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