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鹏飞笑道:“我还当她把爷爷给忘了呢。”
张大官人道:“当哥哥的这么说话可不厚道。”
乔鹏飞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爷爷整天都惦记她,她自从去了滨海之后,很少打电话回来。”
张扬当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可是他不可能对乔鹏飞说,学着乔鹏飞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孟阿姨的事情对她是个打击,总得给她一段时间去接受。”
乔鹏飞点了点头,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党校的培训已经结束了,最近就要前往春阳上任。”
张扬笑道:“欢迎乔副县长到我的家乡开展工作。”
乔鹏飞笑道:“你少跟我来这套,我去春阳可是双眼一片漆黑,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你可得帮我解决。”
张扬道:“用不着我,杜天野是江城的市委书记,有他关照你,你在仕途上肯定是一路绿灯。”
乔鹏飞道:“我以你为目标,看看我这一路绿灯能不能赶上你。”
张扬道:“别介啊,你别盯着我,目标千万不要定得太低,我在仕途上可谓是历尽坎坷,混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付出了无数的鲜血和汗水,像我这么当官太累了。”
乔鹏飞呵呵笑了起来:“张扬,我听说最近你又惹了麻烦。”
张扬道:“我这个人一直都倒霉,就算我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到我头上。”
“别把自个儿说得那么无辜,不过任何社会都是枪打出头鸟,你的成绩越出色,想把你打下来的人就越多。”
张扬道:“我这点政绩也就是小学生水平,问题是政坛上比我成绩差的比比皆是。所以显得我突出了。”
乔鹏飞乐的哈哈大笑。
张扬道:“看来你心情不错,是不是因为就要当副县长的缘故?”
乔鹏飞道:“想起马上就要走上新的工作岗位。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兴奋和期待的。”
张大官人道:“做什么事都是这样,开始的时候豪情万丈,可随着你在圈子里混得时间越久,你这颗心就变得越来越疲沓,到最后都看透了,就会感觉到索然无味了。”
乔鹏飞道:“我懂,好比你遇到一美女,越看越爱,可是真把这美女给睡了,睡得越久就越没有新鲜感。”
张大官人呸了一声:“低俗。乔鹏飞啊乔鹏飞。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低俗,既然睡了就得负责任,既然睡了就得坚定信念,一辈子好好睡下去。”
乔鹏飞道:“我是打比方,不是真要睡谁?”
张大官人道:“跟你在一起。我肯定会堕落的。”
乔鹏飞道:“你丫绝对属于越堕落越快乐的那种,真要是拦着你不让你堕落,你只怕一天都活不下去。”
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乔老的笑容比过去多了一些,可是他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牵强,笑是出于礼貌,可是最近的确没有多少让他开心高兴的事情。
张扬将乔梦媛托他捎来的衣服交给乔老,乔老看了看,并没有试穿就放在了一边,低声道:“北港离京城不远啊。”
张扬道:“不远。乘飞机也就一个小时。”
“我为什么感觉很远呢?”
张扬笑了笑:“您老人家想孙女了,要不过两天,您跟我一起去滨海转转,顺便看看梦媛。”
乔老淡然道:“真正的问题不是距离。”心远了,乔老真切的感觉到,孙女距离这个家已经越来越远。距离自己也越来越远。
乔鹏飞道:“爷爷,张扬的提议不错,您这次跟我一起走吧,陪着我去春阳上任,顺便让平海的那帮叔叔伯伯多关照关照我。”
乔老瞪了他一眼道:“你去春阳上任,不可以提起我的名字,你就是你,做官就要认认真真做官,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要想依靠什么关系,仕途之上没有捷径。”
乔鹏飞被爷爷教训了一通,连连点头道:“爷爷,我就是那么一说,跟您开玩笑的,您居然还当真了。”
乔老道:“活在世上如果不认真,那就是浪费生命,你们这些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混日子,得过且过,殊不知这样就是慢性自杀。”
张扬笑道:“乔老教训的是,我现在就是争取认真过好每一天。”
乔老道:“梦媛在你那边工作怎么样?”
“很努力,很敬业,也很有能力,我现在都有危机感了。”
乔老道:“你有什么危机感?”
张大官人故意苦着脸道:“她这么有能力,我担心她功高盖主,用不了太久,我这个市委书记就成她的了。”
乔鹏飞哈哈大笑,乔老也不禁莞尔,他当然知道张扬在说笑,轻声叹了口气道:“梦媛去你那里做招商工作,只不过是寻找寄托罢了,我的孙女儿我了解,她在政治上没有任何的野心。”
张扬道:“乔老,其实梦媛这次挺想跟我一起过来的,可是最近福隆港的招标工作刚刚开始,她负责这件事,实在走不开。”
乔老点了点头道:“你不用为她解释,我心里明白。”
望着乔老失落的表情,张大官人新总不由得有些同情,如果乔老知道乔梦媛不是他的亲孙女,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打击。
乔老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给薛老过寿的吧?”
张扬点了点头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我有位世伯病了,所以顺便去探望了他一下。”
乔老并没有细问,何长安虽然曾经在商界呼风唤雨,却还没有到引起乔老关注的地步。
乔老向乔鹏飞道:“给你大伯打个电话,告诉他张扬来了,中午一起吃饭。”
听到乔老这么说,张大官人颇有些受宠若惊,自己一个县处级干部,能够在乔家得到如此重视,乔家对他实在是太厚爱了,乔老之所以对张扬这么好,不仅仅因为他曾经为自己医病,更因为张扬在乔家遭遇危机之时仍然不离不弃,他对乔家的维护,对乔梦媛的照顾,都博得乔老的欣赏和器重。
政坛之上从不缺乏趋炎附势的人物,可是找到一个忠肝义胆的人却很难,张扬的身上有种传统的侠义精神,乔老甚至无数次想过,如果张扬没有订婚,他和梦媛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乔振梁今天也休息,农业部长的职位比起在平海的时候似乎清闲了许多,想当初他在平海担任省委书记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能够休息,来到京城之后,乔振梁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安逸感,当然这种感觉建立在他经历风暴之后,上次的那场从家庭内部掀起的政治风暴让乔振梁心灰意冷,他甚至一度产生了退出政坛的想法。
直到这场风波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他被任命为农业部长,乔振梁终于找到了心中的那份宁静,他乐于安逸,享受安逸,可是没过多久,妻子的死让他刚刚得到的平静又被打破,乔振梁的内心再次翻腾起伏。
一个人在一些方面失去,就想在另外一方面得到,这是人之常情,乔振梁已经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视为了一个莫大的悲剧,正因为此,他的内心忽然失去了平衡,这种失衡表现在他对政治重新燃起了热情,他比以往更加渴望政治上的认同。
乔老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但是他认为是一连串的变故让儿子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对乔振梁来说未尝是坏事。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过去遇到大事,儿子总会找他先商量,而现在乔振梁已经很少和自己谈工作上的事情,也许他已经完全可以独立的处理任何事,也许他认为自己已经老了。
乔振梁的变化从孟传美去世之后变得越发明显,乔老认为儿子也像孙女一样,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虽然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是他再也找不多昔日父子间的那种感觉,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什么。
乔老知道自己老了,无论他过去有过怎样的辉煌,可是他终究开始变老,一个人老了,就会渐渐丧失昔日的雄心,在他的心目中,家人变得越来越重要,他渴望亲情,渴望儿孙满堂,渴望子女们都在他的身边,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在想。
乔振梁的表情依然温和,但是已经很少见到过去那样几乎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笑容,他向来对自己的表情把握的相当精准。
“张扬来了!”乔振梁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张扬从乔振梁的脸上并没有找到预料中的忧伤,看到的是一种历尽大风大浪,浮浮沉沉之后的淡泊。
张扬笑道:“乔部长,我昨儿到的,今天特地过来探望一下你们,顺便将梦媛托我捎来的衣服带给乔老。”说到这里,张扬方才意识到乔梦媛给乔老带了东西,却没有任何东西送给乔振梁,这究竟是她的疏忽还是她从心底产生的抗拒?
乔振梁道:“难得你还想着我们。”
张扬道:“乔部长是我的恩师,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乔振梁淡然笑道;“不敢当!我可没教过你什么。”
乔老道:“我就说过,年轻人中像张扬这么重情义的已经很少了。”
乔振梁道:“爸你们先聊,我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