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才心里凄凉的一笑。我这全是为了保命,不知这一半的银两冯义能否满足。急忙再施礼,满脸感激的说道:“冯义兄若是再推脱,兄弟只好跪下求你了。”
冯义静静的瞧着何玉才,一双老眼闪烁不定,也罢,看你如此乖巧,善解老夫的心意,老夫就留你一命吧。冯义叹了口气,故作勉为其难道:“既然玉才老弟执意相送,老夫若是不受,也未免太矫情了,如此老夫就多谢了。”
何玉才翻身跪倒:“多谢大掌柜,玉才一定会劝说大哥也将他所取银两的一半送与大掌柜。”
大掌柜?十几名外庄掌柜又是一愣,冯义怎么成了大掌柜,这何玉才不会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冯义微笑道:“玉才老弟叫错了吧,老夫可不是什么大掌柜。”
何玉才跪在地上,激动的说道:“玉才没有叫错,我大哥是总管北直隶其他州府药商采办药材的分庄掌柜,他如今也叛出了花记药行,花记药行的倒闭只在顷刻之间了。到时能接收这烂摊子。只有冯义兄,冯义兄就是未来冯家药行的大掌柜!”
其他分庄掌柜们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我们所惧怕的这一切如今都转移到了冯义身上,他若是想要我们的脑袋真如探囊取物。冷汗从这些分庄掌柜鬓角滑落下来。急忙不约而同纷纷跪倒:“大掌柜,我等也愿献出一半银两。”
冯义一愣,忙笑道:“各位贤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一半的银子就想买你们的狗命?银子如今都在老夫家中,老夫难不成得了失心疯,放着全部银两不要,偏要给你们分一半,做梦!何玉才兄弟俩老夫倒可考虑一二,至于你们,老夫就推辞不受了。冯记药行?!哼!如今的鹿野药业已尽被陈烨那小畜生掌控,老夫可没这个闲情雅致与他拼个死活,将银子白白打水漂,更何况他背后?!
冯义的老脸快速的抽搐了一下,呵呵笑道:“诸位贤弟这是干什么,都快快请起。”
“大掌柜若是不接受我等的好意,我等就不起来。”外庄掌柜们哀求道。
冯义心里冷笑,但面上却故作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也罢,老夫只能勉为其难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诸位贤弟的银子只是暂存在老夫这里,贤弟们什么时候要取,老夫什么时候奉还。”
外庄掌柜们都是久在江湖飘。圆滑的能当玻璃球弹了,听到冯义竟然这般大方,脸色都是一变,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何玉才忙笑道:“大掌柜这样说,玉才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何掌柜快请说。”外庄掌柜们全都望向何玉才,眼中都流露出求恳之意。
何玉才笑道:“大掌柜接收花记药行,重新整顿必然要花费大量银两,不如这样,诸位贤弟的银两就作为分子钱入股冯记药行,诸位以为如何?”
外庄掌柜们全都喜形于色,纷纷嚷道:“高!我等愿意,就按何掌柜说的办。”转而又都可怜巴巴的望着冯义。
冯义微眯了一下眼瞧着何玉才,一丝杀机从昏眊的老眼飞速闪过,嘴角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可惜了,老夫给了你活路,你却不知内敛明哲保身,卖弄聪明,你何玉才也读过私塾,难道就不曾记得杨修?哼!找死!
四辆马车踏着嘈杂的碎步撕碎了寂静的夜色奔向冯义的府宅。
“大掌柜……”廖仆话刚出口。刘全宝摆了一下手,阴冷的一笑,低声道:“四辆马车,足有十数万两白银,何玉德这杂碎这是将分号彻底搬空了。廖仆等何玉德进了冯府就收网!”
廖仆咧嘴一笑,一口整齐的白牙在漆黑的夜色中竟似乎闪过阴森的寒光。
马车停在门口,头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人,飞快的来到府门前,有节奏的连续敲着门,借着斗拱下悬挂的两个灯笼,廖仆脸色一变,脱口低声道:“大掌柜,是三才?!”刘全宝脸上浮动着诡异的笑意,没有说话。
黑漆府门打开一角,有人探出来瞧了一眼,随之府宅大门打开,六七个身强力壮的仆人飞奔而出,三才指了一下后面的马车,仆人们急忙过去开始从第二辆马车上卸着包铜红木大箱。
三才返回到第一辆马车前,躬身说了什么,车帘掀开,一名年近五旬,留着三缕长髯,与何玉才有几分相似的矮胖子从车上下来。
何玉德紧张的边瞧着冯府仆人们往府内搬运着红木大箱边四下瞟着。三才躬身陪笑道:“何掌柜,到了这里您还不放心吗,冯爷和二何掌柜在里面等着您呢,咱们还是进府吧。”何玉德勉强笑了一下,又瞧了一眼仆人搬运的红木大箱,这才由三才引着进入冯府。
“这王八蛋。杂碎!大掌柜,我非剐了三才不可!”廖仆脸色狰狞到了极点,咬着牙说道。
刘全宝微微一笑:“他是狗子的亲侄子,是狗子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下得去手?”
廖仆脸上的肉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低下头。刘全宝眼中闪过伤感,轻轻拍拍廖仆的肩头,又望向冯府,脸上又露出诡异的笑意。
“也罢,老夫就依玉才老弟,多谢诸位贤弟了。”冯义笑着拱拱手。外庄掌柜们眉开眼笑纷纷还礼,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眼中都闪过感激之色瞧着何玉才。
官家引着何玉德和三才进入厅内,“大哥!”何玉才惊喜的快步上前。“弟弟!”何玉德见到自己的弟弟这颗心才算彻底落了地,兄弟俩互相拍了拍,开心的笑了。
冯义站起身来,微笑道:“玉才老弟,这会儿相信老夫所言不谬了吧。”
何玉德和何玉才急忙抱拳躬身施礼:“多谢冯药柜(大掌柜)”何玉德愣了一下,不解的望向自己的弟弟,何玉才急忙笑着解释了其中的缘故。何玉德慌忙整了整衣冠,再次躬身施礼:“玉德见过大掌柜。”
冯义大笑道:“都是一家人,玉德贤弟不必多礼。”
三才翻身跪倒,谄媚的笑道:“冯爷。三才幸不辱命,向您交差。”
冯义走上前,虚扶了一下三才,笑道:“快起来,干得不错。”三才嘿嘿笑着。
冯义笑道:“有忠,领三才兄弟去领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官家心领神会,笑着正要张嘴。
三才陪笑道:“冯爷,赏钱小的能先不拿吗,小的得马上回去,一则不能让刘全宝起了疑心,二则小的想再为冯爷去探探消息。”
冯义瞧着三才。犹豫了片刻,也罢,留你几日,无伤大雅。笑道:“那就辛苦你了,有忠,三才领赏时,一定记得赏银加倍。”
“谢冯爷。”三才眉开眼笑的跪倒叩了个头,跟着管家离去了。
管家送三才来到府门,三才满脸堆笑道:“冯管家不敢再劳您相送,请留步。”
冯有忠微微一笑,虚拱手道:“也好,三才兄弟慢走。”三才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出了冯府,府门随即关上了。
三才左右瞧了一眼漆黑寂静的街道,又扭头瞧向冯府,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意,微微轻哼了一声,这才慢悠悠沿着街道向来路走去。
廖仆瞪着走过来的三才,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低声道:“大掌柜,让廖仆给他个痛快吧。”刘全宝微笑着,没有说话。
原本慢吞吞走着的三才,扭头瞧了一眼昏暗灯火下的冯府,又四下瞧瞧,突然加快速度向刘全宝和廖仆的藏身处而来。
廖仆脸上的狰狞刚浮起,刘全宝沉声低喝道:“不得无礼。”没等廖仆反应过来,三才已飞奔了过来,翻身跪倒:“三才见过大掌柜。”
刘全宝搀扶起三才,轻轻拍拍三才的肩膀:“好样的!”
三才眼圈一红,咬牙切齿道:“刚才俺真恨不得宰了那老狗,为俺大伯报仇。”
刘全宝眼中闪过强烈的杀机,冷笑道:“都到齐了吗?”
三才点头道:“三才刚才暗数了一下,和老狗在正厅内等候何玉德的杂碎有十七人,加上何玉德和老狗共是十九人。”
刘全宝阴冷的一笑:“十八个携银叛逃的杂碎一个不少,廖仆动手吧。”廖仆将双手放在嘴旁,几声惟妙惟肖的喜鹊声划破夜空响起。
围着冯府的彪形汉子,两人一组。一人蹲身,双手相叠,一人借力纵身跳上围墙。
冯府府门内右侧门房前懒洋洋站着两名仆人,一名仆人打了个哈欠,奇怪的问道:“这都三更了,怎么还有喜鹊叫?”
另一名仆人伸着懒腰,嘿嘿笑道:“八成是个公的,这他娘的一定是弄爽了!”两名仆人脸上都露出淫贱的笑容,嘿嘿笑了起来。
突然两名仆人耳旁几乎同时传来了冷笑声,都是一激灵,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都扭头瞧去,眼前黑影晃动,还没等他们看清是人是鬼,后颈连同脑袋仿若被钢钳卡住,颈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两名仆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瘫软在了地上。
两名黑衣彪形汉子四下瞧了瞧,其中一人仿若狸猫一般无声的飞奔到府门前将门闩卸下,将府门打开,廖仆闪身进入,身后跟随这刘全宝和三才。
廖仆瞟了一眼门房,那名开门的彪形汉子咧嘴狞笑了一下,身子又如狸猫一般会同另一名黑衣汉子向一进大厅飞奔了过去。
左右厢房内隐隐传出沉闷的吭哧声,片刻,门都轻轻推开,十几名黑衣汉子潜踪蹑足闪身而出,互相瞧了一眼,也全都飞奔向一进大厅。
大厅内灯火通明,管家冯有忠跷着二郎腿坐在左侧靠窗的红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把纸扇轻摇着。在他两米远处点着一个烧炭的铁炉,铁炉上坐着铁壶,壶嘴不断地冒着热气。
四名婢女手拿盛着茶碗的托盘站在铁炉旁,一名年约四旬开外的老妈子满头是汗。脸烤得通红,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个黄纸包打开,又小心地打开铁壶盖,将黄纸包内的白色药面倒入了沸腾着蒸气的铁壶内,拿起铁壶轻摇了摇,稳了片刻,灵巧的往茶碗内倒着开水。
婢女们眼中都闪过惊惧之色悄悄飘向冯管家。冯管家呲牙一笑,眼神在那几名婢女的身上不停的打着转,无味的吧嗒了一下嘴,冷笑道:“将茶端上去,就没你们的事了,明日一早都到我屋内领赏。”
“是。”婢女们低声应道,惊惧的眼中又闪过贪婪喜悦之色。
老妈子每倒满一碗,婢女就一手托盘,另一只手灵巧的盖上盖碗。片刻,四名婢女托着茶盘迈着小碎步走出厅堂向二进正厅走去。
老妈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谦卑的望向冯有忠,冯有忠点点头,将纸扇合上,扔到身侧的红木桌上,冲门口轻撇了一下嘴。大厅门口并排站着的六名仆人脸上都露出瞧好戏的淫贱笑容。
老妈子微抬声音喊道:“家玉,还不进来给冯管家上茶。”
片刻,一名身穿浅色花布褂裙,年约十六七,容貌俏丽的婢女低垂着头从二进院中磨蹭着走进厅内。
老妈子不满道:“茶都要凉了,还不快给冯管家端去。”婢女低声道:“是。”伸手接过茶碗,端茶走了过来,放在冯有忠身旁的茶几上,蹲身施了一礼,正要转身。
“站住。”婢女娇躯一颤,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和厌恶,慢慢转过身来,低垂着头。
冯有忠色迷迷的上下打量这婢女,浅色花布小褂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着透出青涩的微鼓胸脯的红肚兜。
冯有忠暗咽了一口唾沫,冷哼道:“家玉你来了有些日子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敬茶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有我让你走了吗?”
婢女低声道:“冯管家您、你还有什么吩咐?”
冯有忠抽动了一下嘴角,冷哼道:“蹲下,给我捶捶腿。”婢女家玉脸色立时臊红,耳旁传来厅门前那几名仆人的窃窃笑声,越发低垂着头。
冯有忠脸色一冷,张嘴骂道:“娘的,冯府什么时候养饭桶了,都他娘的这么想站着,那一会儿就不用干活了,就他娘这么站到明晚上吧!”六名仆人脸上的贱笑立时一收,急忙狼狈的灰溜溜站到了门外。
冯有忠满意的哼了一声,望向婢女家玉,拉着长调道:“怎么着,爷使唤不起你吗?”婢女低垂着头,眼圈含着泪,慢慢向前蹭去。
在离冯有忠还有一步之遥,冯有忠突然一把抓住婢女家玉的胳膊将她拽进怀里。
“不要,冯管家!”婢女家玉挣扎着,哭出了声。
冯有忠冷笑道:“贱货,装他妈的什么大小姐,还想让冯爷给你立块贞节牌坊不成,你后娘可是将你卖给了冯府,白纸黑字写得明白,一百两银子自愿卖入冯府,今后死走逃亡冯府概不负责。你要是再敢说个不字,外面可是六个,我他娘让他们弄残了你!”
婢女家玉娇躯一颤,闭上眼,眼泪如涌泉滚落,凄苦的低声喊道:“娘!”
冯有忠得意的笑着,手上使劲,将花布小褂撕开了,露出了绣着荷花的红布兜兜。脸上的淫笑刚浮现,突然大厅前门被猛地推开了。
冯有忠气的扭头张嘴刚要骂,十几道黑影从眼前急速飞奔而过,奔进了二进院内。
冯有忠一激灵,反应过来,猛地推开婢女家玉,刚要站起大喊,一只大手仿若钢钳一般死死的卡住了自己的脖子,立时就翻了白眼。
炉子旁的老妈子正躬身提壶瞧着铁炉内的炭烧得怎样,后脖颈突然一紧,紧跟着一声清脆刺耳的颈骨断裂声,黑衣汉子的手松开,老妈子随之瘫软在了铁炉上,头无力地插进了铁炉内,立时一股焦臭弥漫开来。
走进大厅内的刘全宝皱了一下眉头,那名黑衣汉子急忙将老妈子拽了出来,拿起一旁的铁壶往烧着了的脑袋上浇了起来,火是浇灭了,焦臭味更浓了。
黑衣汉子神情紧张的望向刘全宝和廖仆。刘全宝仅淡淡的瞧了一眼老妈子的尸首,转而望向冯有忠。
冯有忠翻着白眼,手脚剧烈抽搐着,艰难的哀求道:“饶、饶命!”
刘全宝呲牙一笑,那名卡着冯有忠脖子的黑衣汉子狞笑着,手掌猛地一收,冯有忠的脖子也被掐断了。
廖仆瞧了一眼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但俏脸上却没多少惧怕的家玉,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正要出手。
婢女家玉闭上眼,流泪的俏脸笑了,轻声道:“谢谢。”
四根几乎平齐比常人的手指粗了一倍有余被老茧包裹的手掌在碰到粉颈的瞬间停住了,犹豫了片刻,廖仆低声道:“大掌柜。”
刘全宝瞧了一眼家玉俊俏中透着青涩纯真的俏脸,嘴角绽起一抹微笑:“动心了?!你这是让我食言哪,嘿嘿嘿。”二十余个黑衣汉子簇拥着刘全宝出了大厅进了二进院子。
廖仆眼中闪过激动,喃喃道:“谢刘爷。”转而望着家玉,突然出手如电,手掌轻轻敲了一下婢女家玉的粉颈,家玉的娇躯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廖仆嘿嘿一笑,身子如猎豹一般无声的蹿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