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家的小孩花了一大笔钱都没有治好的疑难病,居然被医学院的学生凭几根针就恢复了。一刹那,左邻右舍震惊起来,纷纷相告。当问清楚这帮人是免费实习的时候。有人立即拿起手机联系朋友和亲人。
这里居住的大多数收入不高,对于昂贵的医药费望而却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进医院的,如此治病不收费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尤其是这帮人的医术神奇。转眼间就有十几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走过来。纷纷要求诊病。
凌威让那个董建业拿出几张保和堂熬制的膏药递给李嫂,吩咐每天一张和一些注意事项。然后面对那些等待诊病的街坊邻居:“我们有几十人,两位老师父和我各带十几个,针灸需要一个宽敞的地方,谁家有院子提供一下。”
话音刚落,那些人就七嘴八舌加上七手八脚拉拢起来,条件虽然差一点,治病诊疗的院子还是很多的。不一会儿,冒雨清和辛好古各自带着一些人离开,有两位老先生指导,用不着担心。凌威向剩下的人一挥手:“其余的跟我来。”
那位戴着遮阳帽的姑娘犹豫了一下,见凌威没有太注意,也跟在后面。凌威采取的不是在某一地方等待,而是沿着小巷一家一家走过去,李嫂自告奋勇在前面带路。不过开始几家都没有人,大门紧锁,第五家破败的院门虚掩着,李嫂直接推门进去:“凌老师,这家只有一位老太太在家,瘫痪很久了,儿子媳妇都在外地,只有女儿靠得近过来照顾,女儿也很忙,所以屋子有点脏,你们不要在意。”
“没关系。”凌威领先跟着李嫂走进院子,院子里中间是一棵很老的柿子树,枝繁叶茂,把院子遮得有点阴暗。院子两边的厢房门前挂着蜘蛛网,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走进正房大厅,空荡荡没有什么家具,一个老人也无需什么家具。
“老太太。”李嫂叫了一声,右边房间传出一声含糊的答应。推开房门,一个怪异的味道中人欲呕,几位学生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房间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白天也亮着,反而显得更加阴暗,床上一位老人盖在被子里,露出的脸颊消瘦如干柴。
李嫂揭开被褥瞄了一眼,皱了皱眉走了出来:“凌老师,不用麻烦了,瘫痪太久,全身都是溃烂,惨不忍睹,估计过不了几天。”
凌威轻轻摇了摇头,只要还有生命,就要尽力,至少也要仔细检查一下。走近床边,拿出老人的手腕,把了一会脉,凌威微微叹息:“尽人事吧。”
药医不死病,老人年老体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生命摇摇欲坠,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希望。现在能做的只是让老人感觉舒服一点,死得体面一点。凌威扫视一眼:“烧点热水,帮老人擦洗,换身好衣服。”
没有学生近前,那种味道太难闻再加上全身褥疮,少年人如何能承受。带着遮阳帽的姑娘忽然走上前:“我来吧。”
凌威这时才发现多了一个没有穿学生服的姑娘,仔细一瞧,感到一阵诧异:“楚姑娘,怎么是你。”
竟然是共和堂的楚青竹,见到凌威一脸意外,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就你能来这个地方我就不能来,有许多病人都是我出诊的,今天路过刚好看到你,就凑凑热闹。”
说着,楚青竹跨进房间,伸手搬动老太太,开始整理床上的污物。一位学生和李嫂到隔壁太阳能上放来热水,楚青竹毫不犹豫开始擦洗老人的身体。
几位学生见楚青竹只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的小姑娘,以为是想在凌威面前表现,立即不甘落后,纷纷进去帮忙。麻花辫一边淘洗毛巾一边好奇地看着楚青竹:“你也是学医的?”
“是啊。”楚青竹笑了笑:“正准备向凌老师请教。”
“凌老师可厉害了,刚才治疗那个小孩你看到了吧,竟然用手一掐就好了。”麻花辫有点炫耀自己的老师。
“其实也没什么的。”楚青竹笑了起来,她的见识自然不是这些学生能够相提并论的,轻声解释:“那小孩病得时间长,反应有点麻木,经脉虽然通了,还是保持固有的习惯,面部肌肉无法松弛,用手掐一下,哭是小孩的自然反应,哭起来全身震动,气血运行自然加快,病变的地方气血立即流畅,病自然就好了。”
许多看似神奇的东西揭开来很简单,学生们恍然大悟,不过对于楚青竹的见解很是佩服,一位女生嘴很快:“这位姐姐,你知道得真多。”
凌威在门外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知道得当然比你们多,共和堂的楚大医师,岂是你们能相提并论的。”
“你是建宁双骄之一的楚青竹大医师。”一位女同学看着楚青竹尖叫起来:“我可崇拜你啦,没想到这么年轻。”
“在你们凌老师面前我怎么能称医师,充其量也是个学生。”楚青竹略感羞涩,瞥了凌威一眼。
“你怎么不是医师,我看你是最合格的医师。”凌威有点感叹:“现在像你这样不嫌脏累照顾老人的很少了。”
“我是苦出身,习惯。”楚青竹笑得很坦然:“凌医师你不是也一样,听说治疗红斑狼疮你都是亲手替病人清理。”
“我也是习惯。”凌威把一条毛巾递给楚青竹:“我曾经在床上躺了几年,知道被别人服侍的滋味,我没有理由拒绝病人。”
“几年?”楚青竹诧异地停下手中的活,她是医生,知道那种无助的痛苦,几年对于凌威这样傲气的人是何等的痛苦艰难。她想从凌威眼里看出点什么,但凌威只是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老人的房间没有多少东西,收拾起来很快,换洗的衣服和被褥都被李嫂抱去清洗。老人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清新了很多。临离开的时候,凌威特意从院子里剪了几株花插在老人床头的瓶子里,花香淡淡。他的举动完全出于一种本能,在青城山龙骨崖瘫痪的那段时光,照顾他的人经常放一束在床头,凌威曾经想过自己如果死了,有许多花围绕,或许是一种幸福。老太太不会活太久,凌威送上默默的祝福。
凌威的举动在很长时间内影响着自己的学生,以至于后来医学院出去的学生每治疗一个病人都会送上一束鲜花。
言传身教,这就是师道。
一行人离开院子不久,一辆豪华奔驰在小巷外面停下来,跳下一个苗条的姑娘,脚步匆匆靠近过来,推开院门,姑娘发出一声亲切热烈的呼喊:“奶奶,我是芊芊,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