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若薇回头跟慕阳一笑,接着回过头去说道:“你们就没有找相关部门反映情况吗?就算我们想要给厂子注资,可这要是等时间久了,这机器可真就成废铁了,就是谈不下投资来,也得找人先照顾着厂房吧!”
“你们真的打算给我们投资?”赵友高听米若薇这么说,突然眼前一亮,“只要是你们答应给我们投资,我保证替你们照看好厂子里的一切!”
“可我们也等不起时间啊,要是一年两年谈不下来,你能在这儿照看一年两年?”
赵友高刚刚闪现出来的兴奋表情突然黯淡下去,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些更棘手的问题,是啊,他们这家企业能不能活过来,其实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说了算!
第二天下午,慕阳就在米若薇的安排下去了省府大院。
一路上慕阳腹诽不已,米若薇这条老狐狸,又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要紧的事竟然只让他一个门外汉自己过来。
慕阳虽然也不是不聪明,甚至他自认为自己都聪明的够出类拔萃了,虽然还没到达绝顶的程度。但毕竟他只是个生意场特别是官场的门外汉,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这些官老爷们打交道。
本来来之前他也问过米若薇,想让她亲自过来投石问路,但米若薇只是神秘的笑笑,根本没给他反驳的余地,还说什么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是更重要的事?明明这次来省城收购松铭药业就是最重要的事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鬼才相信。
虽然满腹疑惑,但慕阳还是来了,米若薇就算不跟他说,他也还是宁愿相信这个老谋深算的米狐狸有她不能来的理由。
可当他走到省府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他来的不是时候了,难道这米狐狸未卜先知,算准了今天省府不清静,才让他自己过来的?
平日里气势雄伟,气氛庄严肃穆的省府门口,今天竟然围了个人山人海。男女老幼,携妻带子,熙熙攘攘。
人群中还竖起了几个长长的横幅,“严惩贪官,还我血汗钱!”“我们要吃饭,给条活路!”“加快破产清算,还我工作,还我尊严!”“松铭药业,送命药业!”
看这些人群情激昂的样子,明显是有备而来,虽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打酱油之徒,但光看这一地的生活垃圾就看的出,这些人恐怕不是来这儿一时半会儿的了。
慕阳看的一阵头皮发麻,我勒个去,这场面比医闹要壮大的多了,并且气氛也与医闹有天地之别,医闹场面悲壮为主,而这里却处处是冲动,更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省府大院主体办公大楼九楼的一个窗口上,正有几双眼睛盯着门口的人群,最前面的一个中年人眉头略蹙,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省长,下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这几天还指望着他们能闹一阵就自己消停了呢,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啊!”中年人身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有些担心的说。
“那怎么办?他们要的是钱,要的是工作,你能给他们吗!”中年人烦躁的质问一句,回过头看了看身后这几个人,不耐烦的说:“现在什么情况了?清算的最终结果出来了吗?有没有企业有给松铭药业注资的想法?”
“王省长,清算结果基本清晰了,固定资产两亿五千八百多万,药品库存八千多万,负债五亿多,其中银行贷款三亿,原料供应商六千万……”另一位中年人看来是财政厅或者是估算中心的会计师,那么多的数字在他这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那些具体的账面,破产了就是资不抵债了,企业倒闭了,你就告诉我郝克明这小子到底欠下了多少的亏空!”王省长很不耐烦的指着这位属下说道。
“嗯……不算拖欠工人的,大概有一亿八千万左右!”他略作沉吟,默默的估算了下,才小心的报出这个数字。
“这么多?真他妈逼的!这小子这么大的胃口?”王省长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亏空,屁股刚刚在宽大的老板椅坐下,突然被火烧了一下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这个……从账目上看,他确实也没有吞下这么多,光只是往前推这近一年的招待费,就从账目上划走了八千多万……”
在场众人听见这个数字都有些吃惊,最近天朝某国字号大企业,招待费超过八亿,占了当年利润收入的百分之十,这已经让全国人民吃惊了,没想到这小小的松铭药业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绝对数字没有八亿那么可怕,但这国字号大企业的利润,又岂是松铭药业一个地方药企可以比拟的?
所谓企业的招待费大概包括了对外联络、公关交往、会议接待、来宾接待等各方面的费用,这么大额度的费用,其中猫腻可想而知。
“什么?”王省长一惊,他也对这个数字惊诧不已,但瞬间又冷静了许多,“这招待费还不是都装进了他的肚子?难道还让别人吃了不成?”
王省长问完财政账目方面的问题,接着将头转向另一个人,“余局长,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这都两个星期了,你那边有没有看中这个烂摊子的企业过来?”
“嗯嗯,目前为止就只有一家,是一个叫蔷薇药业的……”余局长很惭愧的笑了笑,回答道。
“蔷薇药业?海城的?”王省长听到蔷薇药业这个名字,明显有些耳熟的样子,问道。
“是的,是海城的,就是前一段日子被媒体大肆报道的那家企业!”余局长偷偷瞥了一眼王省长突然有些阴沉的表情,接着说道:“听说规模不是很大,也没什么背景,但是最近好像发展的很快!”
现场的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大家都知道这家像是突然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的小药厂,当初就是这家药厂的一系列操作,让松铭药业直接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虽然郝克明不光彩的动作在先,但若是没有这家小企业的阻击,或许松铭药业就会人不知鬼不觉的蒙混过关,并且还能狠狠的赚一笔。
可惜蔷薇药业的手段太狠辣了,根本没有给郝克明留一点后路,不但让他血本无归,还让整个松铭药业陷入人神共愤的舆论攻击中。
王省长前些日子才听说,这家蔷薇药业的老板竟然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干净利索的手段,潜意识中他倒是希望见一见这个年轻人,当面领教一番。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也想当面斥骂这为女老板一个痛快。作为天朝官场的一个老鬼,中庸之道是他从政以来最坚定的信仰,他喜欢的是左右逢源,处处讨好,商场上这么杀伐决断的手段让他有些不适应。
这些狠辣狡猾的奸商们,你们哪里知道,这松铭药业一倒,倒得不仅是一家企业,就连省里各部门官员们也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岌岌可危。
说曹操曹操到,有时候就是这么准确,正当一屋子人都在思考着蔷薇药业的时候,一楼接待人员打过来了电话,慕阳到了。
“有投资意向的企业代表?赶紧请他上来!”王省长一听是有企业要来洽谈投资松铭药业事物的,也没细问,急匆匆的吩咐一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瞬间,王省长的表情晴朗了许多,他希望有投资意向的企业越多越好,他不想让蔷薇药业捡这么大一个便宜。
办公室里的人,见马上有客人到,纷纷与王省长打个招呼出门,虽然他们也是这次松铭药业破产重组的直接参入人,可这种时候,既然企业找上门来,就是有需要单独面谈的事情,他们显然是不方便在场的。
王省长刚整了整表情,在他的大办公桌后边坐定,来人已经被接待人员带了上来。
王省长扫了一眼慕阳,表情立刻又镇定不下来了,这么年轻?企业代表?这是哪家企业的企业代表?也太儿戏了吧!
“王省长您好!”慕阳走到距离王省长办公桌前两米的位置站定,首先打招呼道。
王省长装模作样的抬头扫了一眼慕阳,浅浅的笑了笑,挥挥手很淡然的说道:“嗯嗯,坐吧,你们是哪家企业的?”
王省长的语调缓慢,官腔十足,表情严肃,不冷不热的让慕阳在旁边的沙发坐定,貌似随意的问道。
带慕阳上来的接待人员,很有眼色的为慕阳泡了一杯茶水放到慕阳面前的茶几上,麻利的退出房间,顺手带上房门。
“我是蔷薇药业的!”慕阳盯着王省长,很干脆的回答。
“呃……”王省长的表情一滞,瞬间又恢复正常,“蔷薇药业?海城的吧,听说你们的企业不是很大,你们有把握吞下这么一家大企业?”
王省长全名王华阳,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着装得体,宽宽的额角和浓浓的眉毛,一对略显深沉的眸子里掩藏着几分忧郁。
虽然他说话力求镇定平淡,但慕阳还是从的的神情中读到了些复杂的信号,或许他对蔷薇药业是有些排斥的?慕阳内心暗暗的揣测着。
“企业不在大小,很多时候要看管理经营的能力,商场中古往今来小鱼吞大鱼的故事并不少见,其实我们今天能有机会来跟您谈吞并松铭药业的事,就已经足以说明了我们的软实力!”慕阳没有因为王华阳的质疑而显得自惭形秽,相反王华阳的质疑正激起了他的自信、豪情。
王省长微微一笑,认真的打量了慕阳一眼,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令他有些另眼相看,如果他今天不是代表了蔷薇药业,他甚至有些亲切赏识这位年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