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慕阳还是打算去看一下已经同样回家准备过年的唐季天。
这老爷子虽然严肃的很,慕阳这些日子来跟他说的话也有限,但从他严肃地表情,沧桑的经历,以及刚直的性格等各个方面,慕阳都对他充满了崇敬之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一个人面对另一个陌生人,却有着说不出的好感。慕阳对唐季天最初就有这种感觉,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听到他身边的人无意中透漏出的他曾经的一点一滴,慕阳的这种感觉更甚。
这也是慕阳为什么会选择主动为他医治陈伤旧疴的原因之一。
去的路上,慕阳几经考虑,还是买了个果篮,还有一抱康乃馨为主的花,这是他第一次带着礼物去别人家。
慕阳也知道,就唐婧的家庭来说,或许根本不稀罕他带的是什么,即便是自己倾其所有,买的礼物也不见得能入他们一家人的法眼。所以,他选的东西力求一个简洁、明了、直奔主题。
走到这处曾经在慕阳眼里神秘无比的军区大院,慕阳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衣装,昂首阔步的向里走去。
慕阳来的多了,门口的守卫早已经熟知这位年轻人的身份,对他已经不再过多的盘查,可慕阳每次来还是很礼貌的跟这些守卫们点头示意。
按响唐婧家的门铃,没几秒钟,大门嘡啷一声打开,门内闪出唐婧惊喜的面孔。身后的院子里站着讪笑的阿姨,“呵呵,是唐先生来了,这些日子唐婧小姐每天盼着你来,一听见门响就跑的飞快,都不用我开门了……”
唐婧的脸色瞬间绯红,阳光下半透明的耳垂瞬间红的像要滴血。一把夺过慕阳手中的花逃也似的跑进屋子。
唐季天正在房间内拄着拐棍学走路,女儿唐媛跟在一边扶持鼓励,而魏刚正在客厅里跟魏糖糖做游戏,突然就见唐婧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满脸通红还抱一大束花,默默的往花瓶里插,正诧异间,就看见了随后进来的慕阳。
魏刚一跃而起,哈哈大笑着迎了出来,迎到慕阳身前,照着慕阳的肩膀就是一拳,擂的慕阳整个身子都是一震,“小慕兄弟,你们这些大学生哦,就会玩这些虚的,怎么还酸嘘嘘的带着礼物来了?”
慕阳一囧,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也知道魏刚并无恶意,更无嘲讽的意思,只是个玩笑罢了,但仍旧感觉有些尴尬,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带礼物去别人家拜访,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哈……怪不得我们家小魔女都红脸了……”
慕阳更囧,站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晕,貌似这魏刚连送女孩的跟送老人的都看不出?明明是一束康乃馨配百合嘛……
“哟,是慕阳来了,快进来坐,你看你来就来呗,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唐媛听见声音,从老爷子的房间走出来,满脸喜悦的接过慕阳手中的果篮,拉着慕阳坐下。
“哪里哪里,这半年以来,承蒙你们一家对我的关照,我本来就该表达下谢意的,又听说老爷子也回家来了,特意过来看看!”慕阳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慌忙说道。
唐媛刚拉着慕阳刚坐下,魏糖糖就偎过来,撅着小嘴说:“妈妈妈妈,爸爸笨死了,还说慕阳哥哥的花是送给唐婧姐姐的呢,妈妈,给女孩子送花也可以送康乃馨的吗?”
“哈哈哈……”一屋子的年轻人被糖糖的话逗得哄堂大笑。
“臭丫头,反了你了,敢嘲笑爸爸?”魏刚跑过来要就要捏魏糖糖粉嘟嘟的小粉腮,糖糖做个鬼脸一头扎进唐媛的怀里。
唐季天拄着拐棍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颤巍巍的带着一丝笑意,“是小慕先生来了,我老人家是该去拜谢你的,你看我这腿脚,没想到还有站起来的这一天!”
慕阳慌忙站起来,搀扶他在上手的沙发里做了,很客气很谦虚的说:“唐老客气,这都是您的身体好,我也仅仅起了一点点的作用而已。”
慕阳的回答谦虚得体,让一家人看的十分舒服,尤其是唐媛与唐季天。慕阳这些日子来的表现简直堪称完美,有能力,有样貌,谦虚、低调,说话不卑不亢,举止得体有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山村里出来的孩子。“你们大学也该放年假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嗯嗯,考试结束都好几天了,这两天就准备回去,这不临行了过来看看唐老恢复的怎么样。”
“你老家是哪儿?西江省临江市的?”唐媛很和蔼的问道。
“嗯呢,临江市春水县的一个小山村,呵呵,很偏僻的一个地方。”慕阳很自然的只是将地址说了个大概,他潜意识里感觉,没必要说的很仔细,人家也就随便一问而已,说仔细了他们那个小山村,这里的人也未必能知道那个地方。
“哦,出门这么久了,第一次吧,家里的父母可好啊?”其实这才是唐媛想要问的,她跟魏刚眼看着老爷子的身体一天天变好,心里对慕阳的感激是不言而喻的。
他们也曾经想了很多方法给慕阳一些酬谢,一份报答,可最终却被慕阳无一例外的拒绝了。这眼看年关将近,唐媛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给慕阳准备一份回家的年货,或者干脆去人家家里拜访下。
可这过年回家带的东西,必须要跟家人匹配,所以她才这么旁敲侧击的打听。
“呵呵……”慕阳轻轻笑了笑,“我没什么亲人,爸爸妈妈都没见过……”
“呃……”周围瞬间寂静的落针可闻,唐媛也颇觉尴尬,有些不好意思问到了慕阳的伤心事,“对不起,我……”
“没事!”慕阳挺了挺胸膛,“我早就不计较这些了!”
魏刚大咧咧的拍了拍慕阳肩膀,“这样啊,好样的!哥哥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我看你今年就别回去了,在这里跟我们一起过年!”
唐婧闻言,轻轻靠了过来,“是啊,慕阳哥哥别走了,在我家过年吧!”慕阳一阵暴汗,每每唐婧在家人前对他的亲昵总让他感觉有些尴尬。
今天这尴尬的感觉就来自这声亲昵的“慕阳哥哥”。
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魏刚也频频与他一兄弟相称,这一会儿的功夫,魏刚刚跟慕阳以哥哥自称,下一秒唐婧就对慕阳以哥哥相称。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这辈分貌似有些乱套!
唐婧说话声音极小,仿佛还没从刚才娇羞的情绪中走出来。青春期的女孩就是这样,从大大咧咧的中性儿童,到知道矜持娇羞的女孩子,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而慕阳的到来,恰恰就做了她完成这种转变的催化剂。
“那怎么行,我虽然打小没见过父母,但整个小山村的人也都是我至亲至近的父老。”
慕阳的话再次让所有人噤声,看似一句简单的回答,让几个成年人都深深体会到了情深意重,感受到慕阳重情重义的秉性。
“那好吧,明天我让魏刚开车送你回去,反正西江省离这儿也不是太远,顺便去看看你那些可爱的乡亲们!”唐媛还是没放弃给慕阳些报答的机会,她心想着,只要能去慕阳的老家,就有机会给慕阳报答。
唐婧听姑姑这么说,眼睛里立刻放出兴奋的光芒。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就可以了,那样太麻烦!”
慕阳不想自己沾太多别人的光,欠别人的人情,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宁可多为关爱自己信任自己的人带来些关照与幸福。
只有这样你才能有男人的自信,男人的伟岸,男人的胸怀。一个男人活在世上若是不能给别人带来丝毫的帮助,却只能活在别人的庇荫下……那可不悲催的很?
听慕阳这么回答,唐婧突然陷入了失望,撅着小嘴,双眼里甚至闪出泪光。慕阳看的明白,但还是不能答应,虽然自己这次也算是个衣锦还乡,但唐婧可是大家小姐,怎么能跟着他去那种地方?
她受不受得了山村的环境不说,单就是全村人会怎么想也让慕阳头皮发麻……
从唐婧家里出来,慕阳就打通了米若薇的电话。排除一般的交情不说,米若薇还算是他的合作伙伴,这临走了,不免要告一下别,顺便交代一下未了的事宜。
电话中米若薇跟他道了别,记下慕阳交代的许多事,问了他老家的详细地址,还说春节前后要给慕阳一个惊喜。慕阳听后嫣然一笑,惊喜就免了吧,这个妖精都说是惊喜了,那就一定够惊世骇俗,就他们那个淳朴闭塞的小山村,可经不起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向勇与张建已经先行离开学校,只有李延力还在,一个人默默的吃着饭。
他今天一早就去排队买回家的车票,听说终于搞到了一张回家的站票,神色间充满即将回家的激动。
慕阳打开墙角的大包小包,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一分为二,其中一份放到李延力的行李旁边,“哥们,我今天出去采买的东西多了些,回家带不了,这些你带回家去,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也第一次回去,也好让家人知道我们在外边过的不错,让他们放心……”
其实,慕阳买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替李延力买了一份,知道他也同样是大山里走出来的穷孩子,自然没钱往家里带东西,但又怕直接给他他不会接受,才想了这办法跟他说。
李延力回过头,手中的菜勺吧嗒一声掉进餐盒,双眼瞬间闪出泪光,“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