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强“抓个现行”,柯则平颇有些尴尬。
“怎么,市局刑警亲自来调查新型封建迷信?”柯则平强作笑颜问陆强。
陆强笑道:“见这里香客多,好奇而已。”
柯则平笑道:“你不是来抓人就好。”
陆强奇道:“听坊间传闻羽嘉扬是财神,你身为公职人员来拜,难道既想当官又想发财?”
柯则平用眼神示意陆强,他是陪老婆来的。
陆强顺眼看来,柯则平老婆正挤在香客中虔诚拜跪。
柯则平道:“说来也怪,我老婆经营高档烟酒批发,近年来因为政府搞廉政,烟酒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前不久,她瞒着我跑来烧了一次香,生意真的大有起色。”
陆强笑道:“真那么神奇?我看你也迷信了吧。”
柯则平道:“我也不信,不过,就算是巧合吧,陪她来还愿,烧柱高香。”
正说着,柯则平突然“咦”了一声。
陆强笑道:“怎么,竟然还有熟人?”
柯则平却正色道:“那边二人好面熟,是那武校学员的父母!”
顺着柯则平眼光,陆强果然看到,独立于一众香客之外,一对老年夫妇正安静地点着两支小烛、三支短香,一张一张慢慢而郑重地烧着钱纸。
看着二人孤单寂寥烧香,陆强感慨:“可怜呀,白发人送黑发人。”
柯则平道:“所以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儿子死后连大脑都没有了。”
听他提起空颅之事,陆强便悄悄把今天拜访曾英杰的事情告诉了柯则平。
柯则平略一沉思,道:“大脑从颅内被寄生物吃光了?这个推测倒是很大胆,但是,CT扫描时却依然产生正常大脑影像,难道也是寄生物能干的事吗?”
陆强道:“寄生物摄食大脑时,会不会分泌某种物质在颅腔内导致CT扫描出现错误信息?”
柯则平道:“真要是那样,就匪夷所思了。”
柯则平接着说道:“我想过去和他们说说话,你去吗?”
陆强道:“反正没事,跟着你吧。”
老夫妇认得二位警察。
几句寒暄后,柯则平问:“你们二人来烧香,是做生意的吗?”
老头说:“我们是打工的,拜羽嘉扬不是求财,是感谢他收留我们的儿子。”
“收留你们的儿子?”陆强很奇怪,但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抱歉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有些不理解。”
老头道:“我知道不可思议,不过有个精神寄托总是好的,就当我儿子真在这世界某个角落继续活着吧。”
老妇道:“我们并不迷信。可是,昨晚的梦却太真实了,跟大白天清醒时一样!”
柯则平道:“一定是梦见儿子了。”
老妇显得很兴奋,道:“是的,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么真实的梦。”
老妇说,昨晚她明明已经睡着,却在梦里十分清醒地坐了起来。
她看到儿子正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削苹果。
她兴奋地上前抱住儿子大哭。
短短二十多天没见,儿子成熟了许多,眼神如同上帝一般慈祥。
儿子安慰她不要伤心。
一边安慰,还一边喂她吃苹果。
她所有的悲伤情绪从那一刻起完全消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心情极其安宁平静,甚至充满了幸福感!
柯则平道:“可这与羽嘉扬有什么关系?”
老头又接过话:“昨晚的梦,我们夫妻二人分别都做了,梦境一模一样,连儿子削苹果的每一个细节都完全相同!”
老头眉飞色舞地告诉柯则平,他的悲伤情绪也是在那个梦里消失的。
儿子还告诉他们,不用为他担心。
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死去,而是得到羽嘉扬大神的好心收留,快活赛神仙!
老妇道:“这梦是如此货真价实,我们口腔里有苹果的余香,心中的悲伤完全消失!”
老头又道:“我们两口子的梦又完全一模一样,所以,我们相信这是真的!”
陆、柯二人听得面面相觑。
以陆强常年审案的经验,要判断一般人是不是说谎,根本不用测谎仪,看一眼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眼前这二位,在陆强看来,并没有说谎!
所以,他们来烧香拜羽嘉扬,也是诚心诚意的!
可是,如果选择相信他们二人的话是真的,也即,他们昨晚做了一个共同的、连最细微的细节都一模一样的梦!
仅这一点,就闻所未闻。
这就应当属于第六感、超自然的范畴了?
至少,陆、柯二人既反驳不了,也解释不了。
听陆强讲到武校学员父母时,苏琳琳又泪眼婆娑。
不过,她却突然明白了什么,收住泣声,突然直直地盯着陆强,一字一句地问:“讲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宇飞的大脑也消失了?”
陆强一直不知该怎样告诉她实情,听她一问,只得小心翼翼地点头。
苏琳琳愣了许久。
陆强不知道如何劝慰,也只陪着她发愣。
“你说的立案,其实不是谋杀案,而是大脑失踪案?”
良久,苏琳琳才哆哆嗦嗦地问。
陆强默默点头。
苏琳琳慢慢平静了些,又问:“那你查到些什么?”
陆强一脸的抱歉:“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苏琳琳失望地叹了口气。
“所以……”陆强迟疑了一下,道:“我连野史都不放过……”
苏琳琳抬眼,充满疑惑。
陆强解释道:“遗传病史查了;生活环境、饮食习惯、社会交往查了;寄生物防疫查了;近20年全国所有尸检档案也查了,全都无异常!”
苏琳琳道:“所以查野史传闻?”
陆强道:“罗钢说三江军医大学曾经有一位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相当知名的脑外科专家,一度担任副国级领导健康顾问,人称再世华佗。”
苏琳琳认真地听。
陆强道:“后来,这位专家疯了!”
苏琳琳问:“他的大脑消失了?”
陆强摇了摇头,道:“他的脑子倒是在,不过,他迷上了别人的大脑。”
“他对大脑的研究十分着迷。”
“起初只是使用老鼠、猫狗、甚至猴子等动物的大脑做实验。”
“可后来,他走火入魔——在1995-1998年间,多次利用职务之便,从医院太平间盗取死者大脑。”
苏琳琳道:“那他应该被移送军事法庭吧?”
陆强道:“有大首长保他,没去军事法庭,但又不敢留在社会上,所以,把他送去疯人院了。”
苏琳琳问:“一个对脑手术着迷的疯子与本案关系似乎不大吧?”
陆强道:“我想,至少他对大脑的一些技术问题会有更深入的了解。”
苏琳琳问:“可他不是疯了吗?”
陆强摇头道:“住在疯人院里的,不一定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