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如何搅得满城风雨暂且不提,贺无奇这边却也出了状况。
原来三人进了锦城之后,沿路向前走了一段,在锦城街中段的位置看见一个巨大的告示牌,上面贴满了人物画像,下面还写着字。
就冲这架势,放在现代准以为是某男性医院的广告牌,画像上的人则都是院里的主治医师。
贺无奇好奇心最重,独自拨马往那边靠了靠,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贴的都是些寻人启事。
赵春林,男,花甲之年,于前几日走失,杳无音讯……
李小花,女,及笄之年,昨日离家至今未归……
王大彪,男,舞象之年,与朋友喝酒后不知去向……
后面坠着联络防晒和必有重谢等字样。
……
贺无奇震惊的张大眼睛,冲着这一板子寻人启事,城里至少丢了几十人,要是算上新丢的糊在旧告示上这种情况……这锦城中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啊。
青曦见他愣在原地,也策马前来,扫了两眼便沉声道:“这……莫非是圣白莲的手笔?”
“额……有道理啊!”贺无奇听他一说不由得越想越像,这么多不分年龄段,男女都有的失踪者,不正符合圣莲教把人抓去洗脑的状态么。
二人说着话,忽然有两个衙役踱着方步往这边来:“你们俩!干什么的?”
锦城衙门上报的失踪案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一直没有线索,城中百姓早已对告示见怪不怪。如今这两人盯着告示指指点点,便引来了官差的注意。
“哦……差爷辛苦,我们是过路的,见有告示便看了两眼。”青曦说着拱拱手,又拉了贺无奇一把。
官差见这二人如此年轻,穿着打扮颇为不凡,胯下还骑着骏马,心知应该跟他们无关,但还是例行问了一句:“那二位可曾见过告示上的人啊?”
贺无奇对警察叔叔一向有好感,也知道他们排查辛苦,便忍不住多嘴道:“这些人,过几天应该就有信儿了。”
他说得也是实话,圣白莲如果按照传销模式发展,不仅不会把这伙人困在教中,还得让他们想尽方法的出来拉人入教,到时自然就有消息了。
“糟了!”青曦一听就知道要坏。
“嗯?!好小子,这事儿原来和你有关,跟我们走一趟!”两位官差听了贺无奇的话,立即兴奋的对视一眼,抖手便把后腰别着的镣铐给抻出来了。
“啊?为什么。”贺无奇一脸懵逼。
“哼哼,现在装蒜也晚了!”两官差一个薅住贺无奇,一个则拎着锁链就要拷。
这里得说一句,古代审案是很主观的,只要你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老爷觉得你有嫌疑。那对不起,您请自证清白,否则就是有罪。晚清有本小说叫七侠五义,里面的主角胜英胜子川就成天被人嫁祸的,幸亏朝中有人,于是就不停给机会……让他满世界去抓真凶,抓着了也没多少嘉奖,抓不着就得自己顶罪,这也在一定意义上说明了古代审案的套路。
至于咱们现代社会就刚好相反,在明知你是犯人的情况下,只要找不到证明你有罪的实证,那就一律疑罪从无,这也导致很多人借着条文的漏洞,成功逃离法网。
所以到底是哪种更合理呢……不是,这轮得到咱们探讨?还是赶紧回到故事中来吧。
苏离殇一直坠在最后,此时见有人要抓贺无奇二人立刻就急了。她打小没离过苏府,听说过衙役,却没见过长什么样,自然也就对差人服饰没有顾忌。
“哪来的狂徒,吃我一脚!”只见她催马而来,单手在马鞍上一撑,借力飞跃而出。
抓着贺无奇的差人闻言一扭头,正被她一记飞脚踢在脸上,翻着跟头坐倒在地,鼻血呲的就出来了。
“大胆!竟敢袭击官差!”另一个差人连忙抽出腰间铁尺,退步戒备。
这是古代衙役常用的兵刃,也叫“点穴尺”、“笔架叉”,是一种护手成叉状的短锏,属于攻防一体的器具,反正我觉得比橡胶警棍好使。
青曦本还想掏王府信物把事儿平了,结果苏离殇眨眼间便把官差打了,只得苦笑着收手。
虽然现在掏信物倒也不是不能脱身,但是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难保这俩衙役不会出去乱说,给青王府留下污名。倒不如等见了老爷,再悄悄亮明身份也就完事了。
于是青曦翻身下马,将坐倒在地的那位扶了起来:“二位差官,且把兵刃收了,我等随你们去官府便是。”
“差爷?”苏离殇听得一愣,摆着拳架小声问贺无奇:“这俩是什么人?”
“官差啊……”贺无奇满脸无奈。
“去官府?你以为打了官差就这么算了!”差人铁尺在手,立刻多了不少底气,似乎打算教训三人一番。
却见青曦一个闪身便到了跟前,差人一惊手中铁尺如被焊在空中一般,被青曦用二指一捏轻轻夹住,随即又轻飘飘的从差人手中夺走。只见他将铁尺翻了个个,讲尺柄递还给差人道:“收了吧,去衙门说。”
见对方露了这一手,二位差人再次对视一眼,将各种家伙事儿都收了起来。
好家伙,小姑娘刚才那一脚已是兔起鹘落功力不俗,青衣少年这二指的功力,更是让人瞠目结舌。这要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倒也好说,瞧他这十七八的模样,说不准还是哪位武林大佬的传人。这种情况别说拒捕了,对方杀了他二人再大摇大摆的离开都没问题,于是他们屁也不敢多放一个,主动在头前带起路来。
锦城衙门在城市的正中心,之前几人本就走在街市中段,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衙门口。
“几位少待,咱们进去通传一声。”两个差人一路无言头也不回的猛走,如今到了衙门口才算恢复了点底气。
“有劳了。”青曦淡淡应到。
古有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今有黑社会抢亿万富翁,全身而退。无论什么时候,强大的力量都是可以与规则掰手腕的存在,青曦三人的本领,已让二位官差默认踢到了铁板,自然有心到此为止。可惜三人年龄尚小,还不太懂世界的灰色地带,也有没搞清楚官差闷头往前的意思。
话说二位差人进了大堂,正瞧见师爷皱着眉头在写东西,连忙问道:“师爷好,老爷在么?”
师爷瞥了二人一眼:“老爷在仵作那边忙呢……”
二位差人神色一变,悄声细语道:“又有那种尸体了?”
师爷不耐烦道:“知道还问……找老爷什么事儿?”
“额……”鼻子被踢得通红的这位支吾了一会儿道:“有人打我,让我们带回来了。”
“就这?”师爷一拍桌子骂道:“不会先关起来啊?怎么没打死你呢!滚蛋!”
“诶诶……是。”两位差人见师爷发火,唯唯诺诺的答应着退下了。
通常衙门中除了老爷,就数师爷权利大,好多事儿甚至师爷可以直接替老爷决定。近日城中闹出了一档子事儿,老爷和师爷都忙焦头烂额,连不断发生的失踪案都得往后排排。如今听说只是抓了袭击衙役的混混,师爷下意识的以为犯人已经被五花大绑……那还有什么着急的,先关几天给点苦头再说呗。
“咱们怎么办?”俩位官差出了大堂却苦着脸不敢出去。
“要不咱们再跟他们打一架,然后说他们逃了得了。”安然无恙的衙役甲道。
“要去你去!小妞那一脚我还往后闪了半步,就这都好悬没把我鼻梁踢断……”受伤的衙役乙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
“唉……也是,人都带来了,现在跑了还是要担责。”衙役甲话锋一转。
“妈的!全是废话。”衙役乙气冲冲的。
“喂!里面有完没完!”这时候苏离殇已在门外喝道:“我们急着赶路呢!”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心中怒喝道:“着急你还跟着来!”
……
“嗯,老爷说……老爷说有案子要忙。”衙役甲吞吞吐吐的说道。
“啊?难道还得进去等?”贺无奇满脸的不情愿。
“额……大堂里不能有闲杂人等,如今之计只能烦请几位……去牢里等一会儿。”衙役乙也是支支吾吾,随即又快速的补充道:“我去跟牢头说,绝不会难为几位。”
“……”贺无奇三人顿时一阵沉默,莫名其妙的就要坐牢,这谁愿意啊。
“几位……我跟你们说实在话,你们要真是半路走了也就罢了。”衙役甲见状索性把话都说开了,“既然都跟到这了,事情我们也往上报了,要是现在你们走了,咱们兄弟俩就遭罪了。”
苦情牌这东西,一向对阅历尚浅的年轻人尤其有效,毕竟脸皮薄受不得人求。这但凡要是换成青幽王,肯定要问一句:“那是你们的问题,关我何事?”
于是三人商量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不去难为这俩衙役,坐牢便坐牢吧,反正等见了大人也就完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