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猛地睁开眼睛,却见眼前本该坐着的五公子变成了苏晟,到底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终究是要回归现实。面对这一切。
“依依,到皇宫了,醒醒吧。”不知道是不是怜悯依依今日的遭遇,苏晟的语气比起往常缓和了许多,可这也不会丝毫改变依依对苏晟的看法。
“哦”,依依应了一声,自己扶着马车跳了下去,没理会车夫递过来的凳子。
皇宫的外门特别漂亮。这若是在平时,依依肯定会好好来玩一玩,摸摸这名胜古迹,寻找些稀奇古董。
但是此时此刻,她什么心情也没有。
苏晟紧跟着她跳了下来,马车不得入宫,任他是王爷也不成。
他一走到门口,侍卫纷纷跪下行礼,这张脸就是写了名的腰牌,这待遇真是旁人没法比的。
依依苦笑,若是时间倒退到昨天以前,该有多好。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苏晟领着依依在这宫城之内左拐右饶,最终来到一处地牢的入口,外面是艳阳高照。一旦进了这门里,便是另一番光景。
黑、暗、密不透风、臭气熏天。木夹刚亡。
除此之外,还有两旁关押犯人的哀嚎声与喊冤声。
依依捂着齐子好奇地向四处看去。不明白这人都关进死牢了还有个什么哭劲儿?哭也是死,喊冤也是死,倒不如省点气力,多吃点东西再上路。
可是当她的视线触及那些监牢中的犯人,她忽然就懂了他们在哀嚎什么。
不是冤,是疼。
触目惊心,那身上的刀口里面还渗着血,那脖子上套着的枷锁上面还有钢钉,怕是戴在脖子上能够直接扎进人的肉里去。
依依倒吸一口凉气,忽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
“别怕,这地方就是如此。有本王在,没人会伤到你。”苏晟握住依依的手,意外的发觉她并没有推开自己。
可当他的手包裹住她手指的一刹那,才知道她这是吓呆了,指尖冰凉。
依依没说话,任由苏晟拉着她往前走,现在不是自己跟苏晟争论他是不是负心男的时候。
这地方太吓人,太阴森,她得让苏晟领着,才能找得到她爹。
依依以前总跟同学去鬼物,她胆子不算大,可由人领着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毕竟知道里面都是假的,血都是画上去的。
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无论是伤口还是哀嚎。还有那些能够看到的酷刑,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人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竟然要这样惩罚?若依依是他们,倒是宁愿选择挨上一枪,减少这些苦痛。
“严刑逼供,不打不招。”苏晟又一次看懂了依依的心思,如此对她说道。
依依抿唇不语,心里却越发抵触起这个皇室来。
太血腥了,太残忍了,这不是她想要面对的生活。
待苏晟领她走到最深处的一个笼子前停下,而后道:“快看看你爹吧。”
依依愣愣地望着面前巨大的笼子,约有两米高,是用粗大的铁条制成的,整个笼子都被悬挂在棚顶上。
有一灰发老者被囚禁在里面,那笼子的大小,让人转圈都困难,更别说是坐下来。
依依不敢相信,这笼子里面关押着的,就是之前传得神乎其神,威风凛凛的白大将军,她的爹。
那老者许是听到了苏晟的声音,回过头来见到两人身子一僵,而后低头对苏晟道:“草民白宇见过三王爷殿下,身子不便,望殿下恕罪不能施礼。”
“白将军多虑,该是本王对您施礼才对。昨日本王迎娶令爱,拜堂之时您尚未在场,今日小婿在这儿给泰山大人施礼了。”苏晟说完这话,一掀袍子竟然就在这地方跪了下去,对着白将军磕了个响头。
依依冷眼望着苏晟的举动,觉得这人还真是虚伪极了。
白将军显然很激动,连声称好,说是此生依依能够嫁给苏晟,他便能够放心去了。
“爹,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现如今需要把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好把你救出去。”依依这话说的特别认真,可在白将军听来,她却似是在开玩笑。
“丫头啊,你能来看爹一样,爹这闭眼便也是无憾了。”白将军笑着,那眼角的周围都挤在了一块,让依依看得心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跟白将军有着与生俱来的血缘,所以当她见到白将军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就觉得唤起“爹”来是那么自然。
“爹,你别骗人了,你死不成,你心愿太多了。一会是希望三王爷娶我,一会是希望我来看你一眼,保不齐过阵子你又想起什么,说完不成就是死不瞑目呢。所以,你可多活几年吧,我这万一将来生了儿子,你不得帮我带孩子啊。”依依嘟囔着,瞧瞧低头瞪大了眼睛,努力让泪水别往下掉,却又不希望这举动被人瞧见。
“你这孩子净瞎说,爹哪儿会带孩子?”白将军笑,觉得自家女儿说起话来越来越离谱,也不知道三王爷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丫头的。
他还总担心自家丫头娇生惯养嫁不出去,现如今看到他们夫妻恩爱,便也放心了。
“你不是把我带的这么好,怎么就不会带孩子了?爹,时间不多,你就快些告诉我那些你跟苏晟往来的书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肯定没有跟西域往来对不对?”依依心里着急,自从刚才白将军开口第一句便是叩拜苏晟,依依就绝对相信她爹不会是个卖国求荣的人。
都要死了,他没必要再在苏晟面前装忠臣了吧,犯得着吗?
所以,她爹一定是被贼人诬陷。
“丫头,你爹活了这么大把年岁,带过兵,打过仗,有了你,便也知足了。什么卖国不卖国的,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是吧。皇上答应过我,只要我一个的脑袋,不会动你一根汗毛。你就跟三王爷好好过日子,相夫教子。虽说这辈子没死在沙场上乃一大憾事,不过没事儿,下辈子你爹肯定还当兵,没啥亏的。”白将军说得兴起,想要一拍胸脯,却忽而想起来四肢已经被人用铁链子拴住了,动弹不得。
禁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摇头无奈。
“爹,你不能就这么服软了啊。你现在这是在犯罪知道吗?明明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你把这个罪名揽下来了,那就等于成为了一个替死鬼。这说替死鬼还是好听的,若是按照不好听的讲,你就等于是在助纣为虐,是坏人的帮凶。你带兵打仗好几十年是为了什么?那是为了保家卫国。你跟将士们努力了几十年,牺牲了无数性命守护的江山,现在要被一个陷害你的贼人卖给敌国了,你能接受这件事儿?你死能瞑目?”
依依看出来了,她这个爹肯定是个忠诚于皇上的老古董,所以她决定对白将军使用激将法。
她的先给白将军洗脑,让白将军明白如果他不配合自己查出这件事情的真凶,那么牵连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一条人命而已,还有把整个天朝的百姓。
极有可能,就是他今日的不追究与放纵成为了亡国的导火索。
这事儿当然说的越严重越好,依依从小可是个愤青,当年学习《火烧圆明园》的时候,依依气得就差上街游行了。
现如今碰上白将军这事儿,她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爹呢。
“这事儿真有那么严重?”白将军以为他的死能够换来皇上的安心,但听依依这么一分析,他怎么也开始觉得自己死了,倒是做了一件罪过的事情?
苏晟忽然开口道:“白将军,依依说的话不无道理。如若今日你真的有冤屈在身,就应该直接讲出来,不要包庇真正的奸臣,让我父皇错杀忠良。”
“对,他可算是说了句人话。爹,你听过那首诗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头可断,血可流,清白不能丢。”依依说完这句话忽然有那么一丝小窃喜,她都佩服自己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还能想起这么一句诗来。
白将军被这两人一言一语说的有些动摇,甚至没有意识到依依刚才对苏晟的话已是大不敬。
继而道:“丫头,你刚才提到我与西域的往来书信其实就是我心里一直疑虑的一件事。我唯一同西域君主打过交道的时候,就是在战场上,我曾经射过他一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涉及。那些书信更是无稽之谈,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看吧,疑点来了吧,我就知道爹你肯定是被冤枉的。爹,你在朝中可有什么敌对的人吗?”依依问道。
白将军摇头,“我一年有十一个月都在关外,跟朝中外臣基本没有往来,怎么可能有什么敌对的人呢?”
依依忽然瞪圆了眼睛,想起一件事来。
五公子曾经在她去司马府寿宴之前警告过她,千万不要摘下面具,因为司马将军跟她爹是死对头,一旦她露出任何破绽,司马将军都会置她于死地,还可能牵连到她爹。
难道真正陷害她爹入狱的人,是司马光的父亲?
不会吧,他爹不是一直都在京中吗?鞭长莫及,他是怎么控制得了关外的一切?
“爹,你可知道边关战火不断,司马将军为何一直留在京中,不上战场?”依依决定,就从这件事儿下手,找出真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