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花好,月圆。
右相府的花园里静悄悄的,月色下花草树木影影绰绰,在微微的夜风中摇曳生姿。
西厢三小姐的闺房内,此刻居然还有一盏灯亮着,盈盈的光线从窗口透出,映照在几朵花丛上。
厢房内,古青鸾正在打点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边打点一边自言自语道:“嗯,就这些微了!拿得多也带不动。”
她打点好之后,将包裹甩到背上,绑着了个结,走到窗前,扶着窗边,就要穿窗而出时,却猛然里“咻”地,一个黑影比她的动作更快地,从窗外飞身而来,就要穿入她的房间。
“谁?该死的贼!敢来本小姐这里偷盗么?迟不来早不来,这时候来?本小姐要出去,你敢坏我好事么?”古青鸾一掌拍出,却徒地将掌力一收,原本运了三成的力猝不及防地收了回来,“是你?”
来人轻易地闪开她的掌力,并在她徒收内力时,不但闪身进了屋内,还顺势握住她拍出的小手,将她的小手握在大手里,顺手牵羊地将她轻轻一个拉转,将她抵在窗前问道:“是我!鸾儿,你想去哪?咦?连行李都打包好了?”
“你你你……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从窗外进来?你不怕我一掌把你毙了?”古青鸾看清了来人之后,咬牙切齿地,因为太过意外,意外得有些张口结舌,迅速地冷下俏脸。
这人日间就来过,以他太子的身份强吻过她,她好不容易将他给打发走,他这是日夜守着她么?
“我要是不来,你打算逃婚?”阿泽庆幸,他今晚睡不着觉,脑海里总冒着小宁子,小安子和丫环阿朱的话来。
女人啊,只要你将她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她就板上钉钉是你的了。
他有个预感,圣旨下了,聘礼也送了,丫头没道理太乖巧的。三天后大婚,他就要迎娶丫头入宫做他的太子妃。可是,鸾儿这丫头愿意乖乖地等在右相府做他的太子妃吗?
今晚他的脑海里总是萦绕着一个不安的感觉,睡下之下便开始想着,鸾儿她会不会半夜捡包裹逃婚去?
果然,被他猜对了!还好,他来得及时。原本想派人来守着她,但想想,鸾儿要是真想逃,他派谁只怕都没用,还不如自己日夜来守着她,直到她嫁进东宫太子殿。
“怎么啦?没话可说?太子妃逃婚,你知道有什么后果么?鸾儿不在乎我将右相府里的上上下下几百人拉出去咔嚓一下,砍头?”
阿泽挑起鸾儿的小巧下巴,凤目锁住她并不惊慌的双眸,心中却在暗暗地低叹着,他该拿鸾儿怎么办?是不是真的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时,她就乖巧可爱了?如果是,他真不介意实施行动,提前把她给办了。
“你!你这是想耍*吗?真不害臊!色迷迷地看着我什么意思?还不快滚远些么?你敢拉人去砍头试试?下面,别顶着我!不然,我保证切了你,让你变太监!半夜三更擅闯女子闺房,太子爷这该当何罪?”
古青鸾面对阿泽将身体压向她,某男人的浓郁气息喷向她,修长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灼热的目光深锁她,让她眉头深深蹙起,想将这家伙一掌拍飞,顺手丢去爪哇国或者太平洋。
阿泽一听,稍稍撤离,心中立即打消了那套生米煮成熟饭的理论,一手撑在门板上,一手不自觉地护着自己的下面,生怕某女真的做出毁灭他们一生幸福的蠢事来。
但是,他也太不争气了!只要碰到鸾儿,他就是有反应嘛,怎么办?他从来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从鸾儿没心没肺的眼神中,他相信,她真做得出切了他的那事儿来。
“鸾儿,你这是真要去紫霞岛找司空烟雨么?”阿泽委曲地问道。
古青鸾水眸睁着,淡淡地望着阿泽。她今晚是想逃婚,但却也没想过要去找司空烟雨。
她现在对阿泽没有爱的感觉,三天后要和他大婚令她心里非常抗拒,她只想离开这里,至于要到哪里去,她还没有想过。
或者,就四海游历一下吧,难得穿越到古代来,不到处走走岂不是枉来了一趟么?但她被阿泽堵得这么个正着,今晚要走肯定不成了。
她将包裹随手抛到旁边道:“我说过要去找司空烟雨了?我只是闷了出去逛逛夜市不行?谁说我要逃婚?”她对阿泽没有爱的感觉,但其他感觉却仍在。
比如,他扁嘴拉下俊脸,有些委曲的模样,令她有些硬不起心肠来。他对她如此的忍让,任由她大呼小叱的,堂堂的太子殿下,迂尊降贵,她又不是铁石的心肠,更不是弱智。奈何,她就是不想嫁给他。
阿泽心知肚明,鸾儿喝了忘情水,如此待他,他已经觉得不错了。
“不是逃婚就好,只是逛逛夜市的话,你为何穿成这样?”
古青鸾看看自己,穿了一身的夜行衣,又打包了一个包袱,明眼的,哪看不出她要干什么啊?
“呵呵!穿成这样安全啊!我是天下第一美人,打扮得太美,怕别人劫色。怎么?你反对啊?希望我穿得美艳不可方物,到处招蜂引蝶么?”
“当然不是。鸾儿,你要是拒婚逃婚的话,我父王为了维护皇权的至高无尚,真的会抄家灭族的,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知道,逃婚的罪很大,渺视皇权,抗旨不遵,这都是抄家之罪。”
他伸出手掌,托在鸾儿的俏脸上,轻轻摩挲着她如花瓣一样的脸上肌肤,点了点她的樱唇,声音无比温柔,又带着一丝无奈问道:“真的对我没感觉么?嗯?”
古青鸾抬起头来,一双水样的明眸迎上阿泽情深深,欲朦朦的幽幽凤眸,嚅动着两片花瓣似的玫瑰色红唇,诚实地回答了他:“感觉很熟悉,你象一个亲人。但是,你爱我,我却不爱你。你别顶着我,很恶心!”
阿泽捧起她的小脸,拇指的拇腹轻轻地磨摩着她:“要是我答应你,绝对不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做我的太子妃,留在我的身边不要逃走,可以吗?鸾儿!”
他的声音好温柔!动听得就象天籁之音,但她却无动于衷,持着怀疑的态度,眨着大眼睛道:“不强迫我做任何事情是什么意思?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你的话能靠得住么?难道你不是一个男人?”
再次低叹了一声,阿泽很有耐心地说道:“我很乐意为你变成一个男人。但是,你也可以让我永远做不成男人,永远做一个小男孩。我保证,只要你愿意,你要我做什么,我就是什么。我的前提条件是,你留在我的身边。如果你走了,我就不知道我是什么了。”
轻轻地抚着鸾儿的脸,深情地说着,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可不是什么男人的花言巧语。但是,要怎么说,怎么做,鸾儿才能相信他?
鸾儿虽然对他没有爱,但却其实能相信他说的话,阿泽给她可以信任的感觉。但是,他的身份让身为现代女孩子的古青鸾不敢憧憬美好的爱情会在他的身上得到。
她神色狐疑,犹豫不决,除了爱情之外,阿泽真的太优秀了!大周国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哪一个不想做他的太子妃?哪怕是只能拥有他的一天半日,就有无数的少女愿意为他飞鹅扑火。
她为什么不能爱他?靠近他,或者让他靠近,她的感觉就象他不是一个男人,而只是一个跟她一样的,象姐姐,妹妹的人靠近她。她不怕他,也信任他,但就是不想嫁他。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人的感情是会改变的。我不相信山盟海誓,海枯石烂那种美丽的谎言。如果我以前对你有过什么,抱歉!我现在没有了。你就不能看开一点吗?你是太子爷,应有尽有,只要勾勾手指头,天下的美女都扑向你,你有必要求在这里受我的罪吗?”
“我不认为我是在受罪,我是在守护我一生的幸福。鸾儿,以前我也没想过,我会有一天对一个姑娘如此的倾心,只想对她倾尽我所有,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可是,你出现了!你以你的独一无二出现在我的面前,走进了我的视线,占据了我的心。”
古青鸾突然挣脱他,走到窗前,背对着阿泽,望着窗外的月光,想着自己是现代的女子,阿泽却是古代男,不由得说道:“你好烦!烦死了!”
阿泽走到她背后,伸手搂过她腰肢,任由她挣着,他就是不愿放手,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吸着她的气息,继续温柔地说道:“鸾儿,你出现了!你紧紧地攫取了我的心。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所以,我这一生,你要负责我!遇到你之后,我已不愿一人面对花开花落。这一生,我只要与你携手到老,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乖!别烦我,嗯?你试试,你就算不爱我,留在我身上也行。让我抱抱!好么?我好想你!你好好地感觉一下我,嗯?我是你的阿泽,别抛弃我!”
古青鸾感觉阿泽说话时,真诚而带着恳求,他是真心的,这个她有感觉,他迂尊降贵的央求态度和极至的温柔让她不忍推开他,嘴里却咬牙说道:“你们古人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么?你抱我成何体统?我不喜欢!”
阿泽却闭上眼睛闻着她的发香好一会儿,央求道:“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抱你天经地义,谁敢反对?乖!再让我多抱一会儿,别挣扎可好?我只是抱抱而已。鸾儿好香!这味道让我魂牵梦萦。”
“鸾儿!你记得么?我们同长共枕过,我们在一起很有默契不是?我们双剑合壁时,天下无敌。我们要是不做夫妻的话,能说得过去?嗯?那时,你不是很喜欢我么?第一次,还是你约我的。”
“那时是那时,此一时彼一时,感情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常常有一方会变心,这不是常有的事情么?不变的那一个是有些受伤,但我也没办法强逼自己。”
“鸾儿,你不是变了,你会再次爱上我的。”
“如果你相信我会再次爱上你,那你为何要逼婚?你能取消三天后的大婚么?你等我爱上你再来娶我啊。”
“我不要等!我怕!鸾儿,你相信么?我从未怕过什么,但我现在怕你会离开我,怕你永远不要我了!我怕,你明白么?”
“你是太子,天下的美女多了去。”
“天下的美女再多,她们却都不是我的鸾儿。鸾儿,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你至少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哪怕我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哪一朝一代的太子,会只有一个太子妃?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后宫会只有一个皇后?你倒是说说看?”
“我明白了。鸾儿是担心我将来三宫门院么?那么,我不做这个太子行么?我将太子之位让给大哥辙,陪你游历天下,周游列国可好?”
“不好!我要周游列国也不要你陪,我要自己一个人走天下,自由自在。”
“可是,你一个人有时会寂寞,会孤独。如果有我陪你,那就不一样了。你还可以当我是个小跟班,专门伺候你的,让你呼来喝去如何?嗯?要不要?这么好的一个小跟班,你怎么忍心不要嘛?”
“堂堂太子爷,你有点骨气好不好?”古青鸾被他抱着好一会儿了,硬是伸手掰开阿泽的手,脱出他的拥抱,说道:“你那么无聊要做我的小跟班的话,就陪我出去逛夜市吧!”
“真的?你准许我陪你了?小的谢谢爱妃!”阿泽抱拳戏谑,俊脸上有些莫名的惊喜。本来还以为鸾儿又要象早上那样给他一巴掌,他都抱了她那么久。但她没有,还愿意陪他去逛街,这感觉不错!
“你高兴什么?没逛过夜闹么?”古青鸾白了他一眼,对他实在无语了。
“不是逛夜市令我高兴,而是,鸾儿愿意陪我。”他想说的是,刚才抱着鸾儿时,鸾儿似乎不那么抗拒他了。反正,这三天他要日夜缠着鸾儿,不能让她偷偷地跑掉。
他一定会泡到鸾儿的,这是他一生的幸福,他可不容自己有一丝的闪失。
其实,古青鸾现在最抗拒的也不是阿泽,而是阿泽的身份。三天后,她真要嫁给他做他的太子妃吗?
“你出去,我先换衣服再和你出去。”古青鸾推了推阿泽,将阿泽推出门外。
“好,我在外面等你。”阿泽被推出门外,站在门外还真的又怕她从窗外悄悄地逃跑,心里竟然从未有过的不安。
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古青鸾出来了,她并没有逃走。她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色的衣袍,穿成了男装。
这让阿泽愕然,却也眼前一亮,只要她不是逃走就好,鸾儿穿什么都好看,男装扮相也很美,他赞道:“鸾儿就算是着男装也让人眼前一亮,连我这天下第一也要拱手相让了。”
“这还用说么?我是翩翩风度的美男子!我们做兄弟吧!”古青鸾拿着一把扇子,“唰!”地一声,打开,摇了摇,又合起来,轻轻地敲了一下阿泽的肩膀。
阿泽道:“也好,你穿上男装,我们一起出去比较安全,我讨厌别人总是瞪着我的太子妃掉眼珠子。但是,你穿成这样,会不会吸引了这天下的姑娘?要是你被什么女魔头给看中了,那可怎么办?”
“那还不容易,我将你这个真美男送给她,她保准就放了我这个假的美男子。”古青鸾挑起剑眉,英姿飒爽。当然,她的剑眉是修画过的。
“鸾儿,那可不行!要是让别人玷污了我的清白,我怕鸾儿将来会嫌弃我。我宁死不从!”阿泽和古青鸾逗嘴。
“啧啧!说得你好象很纯情,你不会还是个处吧?”古青鸾瘪嘴,瞄了一眼他的某个地方。
“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本太子殿下是原封未动过的,美玉无瑕,白壁清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