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内,宁轻颜阴沉着眸子,手中软软的,却是使不上力气,整个人也是心气不足的样子。
诩芮一回来便被老夫人叫去了,可见其受宠的程度,幸亏那宁冲在外面驻守,所以二姨娘没说什么,可是心底里却是有了怨气了。
宁轻颜也打发诩芮去了,整个人清冷,清丽的眸子带着点点寒意,在这个天气里却生冷了许多。
如画脸上带着笑意,走过来给宁轻颜披上了披肩,浅声说道,“看样子是要过年了呢,小姐还是早些准备些年货,否则到了过年那几日,家家不做生意,小姐就没有好吃的点心了!”
听着热闹的话语,宁轻颜转过身来,只觉得浑身发寒,怏怏不乐地坐了下来。
门外一阵喧哗的声音,只看见那喜嬷嬷盈盈地走了过来,身后还站着一个模样清丽的丫头,只是低着头,显得乖巧极了。
宁轻颜也不搭理,只是倒着新酿的梅花酒,闻着清淡酒香味,心也沉沦在这酒香之中了。
喜嬷嬷见宁轻颜没有搭理自己,小声地说着,“小姐?小姐可是因为老夫人受气了。”
宁轻颜才微微侧过头来,浅声说道,“轻颜孝道还没来得及,怎么会和老夫人置气。”
站在一边的喜嬷嬷顿时有些尴尬,脸色也微微有些不悦,只是兀自讪笑着,精明的目光一闪而过,“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伤心事,难不成就是因为个丫鬟走了?”
丫鬟走了?什么丫鬟?
听到这里宁轻颜才微微侧目,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身旁的喜嬷嬷,皱着眉毛,浅声说道,“呵呵,什么丫鬟,喜嬷嬷年纪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的丫鬟吗?可笑!”
宁轻颜脸色微微酡红,肩膀的伤也厉害了许多,甚至有些发脓的迹象,只是眉眼间微微泛红,像是雪中绽放的红梅一样。
一杯接着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可是她却觉得越喝越清醒,甚至是连那日两人共同躺在红鸾大床上的景象都清晰的显现在自己眼前。
他真是会伤人心,从前夜夜总是赖在她的床上,可是如今那个呼吸可闻的男人就这样走了。
喜嬷嬷看着她如此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这三小姐是怎么了,变得如此酗酒!
眯缝着阴鸷的眸子,对着身后的丫鬟便说,“日后你就跟着这三小姐做事,事事上心一些,这三小姐在府中对仆人可是出了名的大度,你若是也能在青园街开个铺子,或者是当成宁国公府的养女,最次等也会送你三百两的银票,那也是你的福气了!”
那丫鬟伶俐地点头答应着,面容干净,只是神色清澈,“桃子知道了。”
喜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看着一杯杯仍在喝酒的宁轻颜,只是觉得蹊跷得很,也不再搭理她,转身便走了。
如画捡着喜嬷嬷走了,对着那个新来的桃子便笑着说,“桃子,可真是好名字,听着就是乖巧伶俐!不过碎玉轩人手也够了,不知道喜嬷嬷为什么带你来?”
桃子神色一正,抬起眸子来,“好像是碎玉轩的丫鬟梦儿昨个便向大夫人赎身了,手中还拿着三百两的银票,大夫人乐得什么也没说,赶紧将卖身契还给她了!”
如画紧皱着眉头,梦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走了,何况手中还有这么多的银票,听着刚才喜嬷嬷的意思,倒像是小姐给了她银票让她走得!
普通丫鬟卖身都是几十辆的银子,这梦儿怎么将三百两全给了大夫人?还真是奇怪!
“小姐,桃子说梦儿离开碎玉轩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喝酒的宁轻颜面色一怔,眼神都格外地清冷,只是觉得鼻子中涌动着酸气,连带着眼泪都要一并落了下来,可是那手中的酒却分明地告诉她,她不过是个被抛弃的酒醉女子罢了!
想不到就连她身边人也会背叛她!
一次又一次!
也罢,都走了好了,走了清净,走了就不必再虚情假意了!
桃子笑意盈盈的,眉眼也是格外地活泼,只是对这小姐意志消沉的样子有些吃惊,毕竟人人都说这宁家的三小姐可是心肠歹毒。
宁轻颜放下酒杯来,抬起眸子,看着窗外,“今个什么日子了,怎么觉得格外冷一些,是没有烧炭吗?”
桃子不知其意,“这屋内燃烧的就是炭火,还是昂贵的红萝炭,一般人可用不起呢!”
如画凉凉的说了一句,“不出几日便过年了,听说今日成君小姐大婚,小姐这样意志消沉,可如何是好?”
听到成君的名字,宁轻颜眉眼这才闪烁了一下,不消片刻神色却又恢复如常了。
“她今日大婚了,多好,还能成亲!”
宇欣殿内,厉王身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绣着四爪皇蟒,眉眼凌厉如刀锋一般,走到了正殿门口。
西晋使臣张般今日倒不敢穿得太过艳丽了,只是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依旧掩饰不住那狐媚的眸子,“怎得?你都娶亲几次了,怎么还是这般喜悦?”
厉王眉眼生色,玉树临风,浅声说道,“我这份喜悦,不仅仅是做给张家看得,更是做给南怀国皇上看得,这有什么奇怪。与其说是喜悦,更多的不如说是意气风发罢了!这王妃的哥哥可是镇守塞北的大将,若是我能收归麾下就太好不过了!”
张般挑了挑浓眉,略带玩味地笑了,只道这厉王做什么事情都想着利益最大化,这哪是娶美娇娘,分别是娶了一个大将回府。
远远地,兮若郡主也穿了一身绯色长裙应应景,只是这衣服未免太薄了一些,厉王走了过去,“安平呢?怎么又你一个人在这里?”
兮若不满意地说,“安平姐姐哪里还顾及到我,整日在偏殿中,也不让我进去!”
听到这里厉王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来,脸色一沉,便阔步疾走着,只剩下那兮若在后面追问着。
还未走进去,只见门外一个侍女守着,正要拦住厉王的去路。厉王脸色阴沉,一脚便踢过去,硬生生的将侍女踢翻在地上。
打开门一瞬间,浓重的血气扑面而来,厉王往内堂走着,眉眼深沉,只见那一团团黑血凝结在地上。
床边还有男人的靴子,屋内的陈设像是一点都没改变的样子。
厉王心下一惊,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于是便四处查看着,在床边上发现了一封书信。
大手扯开,一行清丽的小楷映入眼前,“我有急事速回西晋,勿念。落款安平……”
看这血迹像是没干多久的样子,厉王转念一想,难不成安平找到了太子?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被身后一声尖叫打破了,兮若睁着清凉的眸子,走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王抬眼,依旧是温和的笑意,颇为感慨地说,“可能安国公出了什么事情,安平妹妹这么急切地回去了,你也不必担心,咱们明日也要启程回西晋!”
兮若皱着眉毛,有些不悦地嘟囔着,“什么嘛,又把我扔下了!”
外面的炮竹噼里啪啦的,热闹非凡,厉王也不再和她细说,将手中的信藏在袖中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不论这安平郡主和太子搞什么鬼,他们也还是需要五六天才回去西晋,派人再路上做手脚最合适不过了,那样的话,那个男人也不会怪罪自己……
厉王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回到了宇欣殿,等到了吉时便动身去长安殿,见他的王妃了!
张府也早早地将张成君打扮好了,只是张母知道女人变成什么样子了,于是便再三嘱咐身边的丫鬟,要细心地指点着成君,不能有半点闪失。
长安殿中,皇上身穿着龙袍,身旁坐着身子孱弱的尹皇后,看着一身喜服的厉王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皇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西晋的王爷都在南怀国成亲,心中自然是颇为得意,连带着酒也多喝了几杯。
新娘子也是打扮妥帖,只是行动有些迟缓罢了,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过来,突然,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
喜宴上的人自然是窃窃私语,都笑这新娘子仪态可笑,真是丢人!
张母坐下下面,心都纠成了一团,就怕她出什么事情。
突然,新娘子将手中的红盖头一把扯了下来,嗤笑着,大红色的嘴唇被吃得七七八八了,脸上的腮红也被噌得满脸。
“呵呵,胭脂真好吃,你要不要吃?”张成君手中还拿着涂腮用的胭脂,一口咬下一半来,还故作惊讶地笑着,指着坐在上面的皇上!
那皇上紧攥着双拳,看着宴会上的人指指点点,自然是恼羞成怒,“张成君,你在干什么!还不行跪拜礼!”
厉王也是微微皱眉,暗道事情怎么横生枝节,“成君,快将盖头盖上!”
啪!
响亮的一声,张成君一巴掌打在了厉王的脸上,“谁让你也穿红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