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比赛还是头一次见到,蒙眼识药材怕是只有懂得歧黄之术的人才能办到,不过就算是真的医者也不可能那般顺利。温太医等其他两位太医对芳华这种比试方法倒是很看好。
耶律楚材明白了芳华的意思,看样子这不仅仅是考验他们三人的分辨能力,更考验他们记忆能力。突然间,他也很想看看他们三人的比试了。
“既然芳华姑娘已经说了比赛规则,你们都可听明白了?”
宇文晟、耶律齐、淳于焱三人点点头。
“来人,燃香,比赛开始。”
随着耶律楚材的一声令下,比赛也紧张的开始了。一柱香即是半个时辰,二十味药在三位太医的教导下,他们必须要熟悉这些药物,其实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芳华想到这个比赛的真正目的,绝不是单单的辨识药材,俗话说的好女儿人海底针,就看他们三位谁能真正领悟呢。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现在也是十分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三人身上,唯独芳华跟耶律仲两人,将目光放在了吃食上,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这个比赛。
为官多年的老臣,看着芳华的动作只摇头,这女子的心思他根本就猜不出来。不过,能在此番宴会上少了歌舞表演,或许说也是件好事。
宇文晟他们几人很是用心的记忆辨别,谁也不愿意在这场比赛中认输,当然除了淳于焱之外。当太医为他们将那二十味药讲完以后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喊到。
“香燃尽,时间到。”
“来人,上笔墨纸研。”
“三位太子将自己刚才辩证的二十味药材写在纸上,交给大汗。”
温太医等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将药物交给大汗,温太医他们带来这些药材的时候被没有告知所有人药物,就算耶律楚材将那东西拿着,也不知道对错啊。
“接下来请温太医打乱药材。好了,诸位太子可以进行辨别了。请将你们辨别出来的药物写在纸上。”
三位照着芳华所说一步步进行,基本上三人都是辨别了药物之后,同时摘下眼上的绸缎,一同下笔,最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停笔,三人将手中的纸交给耶律楚材,等待着下文。
“芳华,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耶律楚材有些愣住,他没明白芳华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给他,难道给温太医不是更合适些。
“最后个环节,还需要劳烦大汗了。我会亲自上前辨认这二十味药物,每辩出一味药便告知给你,最后由你决出胜负。”
原来是这样,耶律楚材明白过来,很配合的点点头:“好了,开始吧。”
众人还在疑惑之时,芳华来到桌前,拿起桌子上的药就开始辨识起来,这些药材是太医院准备的,芳华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见她伸手拿起一味药材,放在鼻间仔细闻着。
“麻黄。”
接着她又拿起味药,片刻又开口:“木香。”
芳华在前方认真的辨识手中的药材,却完全不知道身后众人看自己奇怪的眼睛,二十味药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全部答出。
“这最后一味,是金樱子。看来温太医是按照药性的五味来抓取的二十味药材,这其中辛甘味药八种,苦味药五种,咸味药三种,酸味药四种,共二十味。温太医,不知道我回答的可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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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回答全部正确,温某佩服!”温太医对着芳华行礼,这女子从开始拿走了自己徒儿的妙春堂,让他颜面无存,当时心中愤愤不平,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又有什么样的本事。再到上次狩猎之事,她抢先他们一步救了太子爷,那时候他突然对着女子有了好奇,如今这大殿上的一幕让他心服口服。盲眼医师,但这女子的确对得起这个称呼。
在座的众位朝臣面上更是不可置信,,这女子对药材的熟悉竟达到了可以盲眼认识的地步,不得不让人佩服。不过在有些人心中并不这么看,芳华身为医者自己是经常接受药材,这种是不过就是小儿科,掌握那些药材难道不是一个医者该有的责任,如此雕虫小技也值得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真是不自量力。
耶律楚材听得仔细,没由来的突然对这个女子多出了几分钦佩,再将目光放在手中的三张纸上:“三位太子已经听明白了,想必对自己的答案心中都有数。那么接下来我宣布比赛结果。”
这下众人的心思不在去思考芳华如何,而是仔细聆听结果,他们心中自然是希望各自的太子能够获胜。
“姜国太子回答出十五味,后周太子回答出十七味,大辽太子十八味!”
话落,大殿上的朝臣无不喝彩起来,这太子殿下真是厉害,竟然这般胜了其余两位太子,真是为他们大辽涨了脸面。要知道在他们心中,这比赛并不是争夺芳华那么简单,还是三个国家暗自的较量,哪一国太子的胜出代表的可是国家的荣誉。也许在场的人只有那些朝臣才会将这么简单的事情复杂话,而今日的主角们的心思却都在芳华身上。
“朕宣布,这场比试的最后胜出者是大辽太子耶律齐!”
自己的儿子能够胜出,耶律楚材很是高兴,当然原因也并不是因为赢得了芳华。耶律齐很是淡然,对着面前其余两位拱手:“承让了。”说完来到芳华面前,扶着她朝着座位上走去。至始至终,宇文晟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芳华,若有所思,似乎对比赛结果并不多么在意,至于真的在思考什么,不得而知。
“精彩的比试已经结束,来我们一起举杯欢迎两位太子的到来,乐师舞者准备!”
耶律楚材哈哈大笑,率先拿起手中的杯子,与此同时丝竹声再次响起,舞者已经就位,原本紧张的场面再次变得欢愉起来,宇文晟跟淳于焱也再次回到坐席之上,举杯,与众人同乐,宴会以这般形式继续进行着。
夜深皇城。
芳华宴会上滴酒未沾,走出那大殿,外面一阵凉风袭来,人顿时神清气爽。今日的比赛她并没有采取任何手段,不管谁胜出对她来说都没有不同。反正现在她还不想着跟宇文晟离开这里,毕竟时机未到,她相信那个时机定会有人帮自己制造,她也相信,老天既然能够让自己活下来,就定会让自己将曾经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相比芳华的清醒,宴会中却醉了不少人,耶律齐许是心中高兴,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有些醉态。而宇文晟或许是输了比赛,面前的筷子连动都没动,酒倒是喝了不少。耶律楚材知道宇文晟的心情,自然不会阻止,只吩咐人准备好酒招待,好让他喝个尽兴。
相比两人的醉态,淳于焱倒是乐得自在,将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中,自饮自酌,目光时不时的看着端坐在对面的芳华,满脸的笑意。芳华起身离去的时候,他本想起身追上去,哪知却被旁边的宇文晟抢先了一步,只见他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朝着芳华刚刚离去的地方追去,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淳于焱将目光看向对面的耶律齐,只见他跟旁边的耶律燕喝的正是起劲,满眼的浑浊,就在淳于焱注目的同时,人已经歪歪扭扭的倒在桌上,拿着酒壶一脸醉态的看着自己:“来,喝酒。”
手中的酒壶摇摇晃晃,眼神却没有了刚才的浑浊,透露出精明。淳于焱嘴角勾出一抹笑容,这耶律齐还是老样子,看来他是没有醉,自然也就知道芳华跟宇文晟离去的身影,那摇动的酒壶就是告诉自己,不要追。当下拿起酒壶,隔空与耶律齐对饮。
耶律齐见淳于焱明白过来,眼神又恢复到醉酒的秽浊,拿起酒壶又开始喝起来。他们,也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皇宫御花园。
宫女将芳华从大殿的内扶了出来,假借她喝酒头痛要出来消酒意的由头,由宫女带领着从偏门走了出来。出了内殿,芳华直接命令那宫女将自己扶到了御花园中,那那宫女也不敢怠慢,两人迈着碎步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从殿内跟着出来的宇文晟,踏出门的那一刻,瞬间没有了刚才的醉态,整个人清明不已,小心翼翼跟着芳华的脚步,朝着御花园走去。
到了御花园,宫女将芳华扶到亭中坐下。芳华开口:“你且暂时退下,守在那御花园门口,别其他人进来,我一个女子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传出去实损太子的名声。我且在此处小憩片刻,你等会来唤我,明白了吗!”
那宫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她刚一走,芳华立马换了刚才头痛的表情,恢复到最初的神清气爽:“出来吧。”
本在花园中隐藏的宇文晟,听到芳华的话先是一愣,转念明白过来,也不遮掩,大步朝着她走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从我离开之后身后就有你的脚步声,再说你身上的酒味那么重,千里之外都能闻到,我何须猜测!”
芳华话一出,宇文晟连忙低头嗅着自己的衣衫,酒味有那么重么,这一闻自己都开始嫌弃,回去定要好好洗洗才行。这不是重点,时间不多,他还是快点切入正题:“华儿,跟我回去吧!”
“可笑,后周太子刚输了比赛,难道忘了吗?如今这般,难道是要做个背信弃义之人吗?”
“如今的我在你心中,跟背信弃义有什么不同。就算让我背天下人耻笑又如何,跟我回去好不好。”宇文晟眼中带着乞求,他现在都想带芳华走,这种感觉太痛苦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忍受,他都快要发疯了。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宇文晟你死了那条心吧。”
“我该怎么做你才会跟我回去,你开口,我就算豁出这性命,也会办到!”
“好,那我让你将后周拱手交给耶律齐,你可愿意。你若真能做到这般,抛下你的皇子地位,抛下你的荣华富贵,我芳华也愿意放下国仇家恨,跟你宇文晟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宇文晟的话语戛然制止,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芳华会提出这个要求,心中犹豫不决,让他将后周的江山拱手相让,他做不到:“华儿,莫要胡闹,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就算要了我的命也都可以,后周的江山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我……”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不愿舍弃你的江山,你的皇权,同样的我也放不下仇恨,放不下报复的执念。杨文秀的凌辱,李家的江山,我李倾歌总有一天会讨回来。至于你宇文晟的性命,就先留着,你欠我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还不清。如果可以我不要选择遇见你,更不要爱上你。”
芳华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这压抑心中太久的话语,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宇文晟你终归不是我,又怎能明白的痛苦。如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没有再谈下去的余地,芳华转身就准备离开。
“我知道你还爱我,我知道你心理还有我,华儿,我们不要在这般彼此折磨了好不好。你跟我回去,太子的位置也给你,杨文秀的命也给你,你要的一切都给你,我不再做太子,你不再是公主,舍弃了那前尘往事,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好不好。”
华儿,除了后周的江山,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只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宇文晟心底呐喊。
芳华却忍不住笑起来:“太子的位置可以不要,杨文秀的命都可以给我,那后唐的江山呢,为什么不还给我?你让我舍弃前尘往事跟你走,告诉我凭什么。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要放下一切来爱你,你不要我的时候就可以转身大红花轿另娶他人。后周的太子妃,我从不稀罕,你说过不会让我受到欺负,不会放弃我。我被杨文秀挖了双眼的时候你人在哪里?我一人在小巷内跌跌撞撞满身是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如今,你凭什么让我跟你回去,又凭什么说我还爱你。宇文晟,你真是可笑。”
再也不想理会那人,芳华连忙离开,这些话压抑在心中太久,如今全部宣泄出来,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只是她不想自己悲伤的一面被人瞧见,更不想被宇文晟瞧见。
“从后周离开,你就没有舍弃那块玉佩。今日的比赛,根本就不是比赛那么简单,你让我蒙上眼睛,就是想让我体会你的痛苦,感同身受。你想做的,我从来都懂。你怪我不信任你,你怪我舍弃你,所以你让我感受盲眼之苦,让我明白你如今的生活。今日的那些药物我完全可以答完,可是最后并没有,蒙上眼睛拿到药材的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知道挽回不了,你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好不好。华儿,我不想失去你。”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怒吼,但声音中却满是悲情,满是不舍。芳华原本前行的脚步忽地一滞,险些摔倒。不错,这才是她为什么会那般比赛的真正用意。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最先领悟其中意义的人,会是自己憎恨了两个月的人。努力掩饰自己的慌张:“那又如何,说明不了什么。若是杀了人能够只用道歉来原谅,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判斩首。更何况你杀的是我的心,宇文晟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不理会身后人的反应,大步朝着御花园门口走去,身后的宇文晟本想追上去,可是脚下的步伐就像灌了铅,一步也挪动不了。宫女见芳华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两人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宇文晟出了御花园,只能遥望着芳华离去的背影束手无策。
芳华回到大殿的时候,在场的人都醉的差不多,宴会也已经接近了尾声,重新坐上自己的位置,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耶律齐跟淳于焱都看到了芳华的身影,见她回来时面色不对,充满了担忧,再见芳华这般豪迈的饮酒,心中暗自猜想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宇文晟也回到了座位上,并没有看芳华,而是拿着桌上的酒壶开始狂饮,这两人的动作都太过诡异,不难让人好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们两人回来后没多久,宴会就散了。芳华由着宫女扶出了大殿,耶律齐摇摇晃晃紧跟在身后。淳于焱看了眼旁边的宇文晟,心中虽然有太多话要问,还是止住,上前扶住耶律齐三人朝着殿外走去。宇文晟是最后一个出殿的人,没又丝毫醉酒的状态,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但是情绪并不怎么高涨。一路上沉默不言朝着宫外走去,马车停在宫门口,有足够的路程要走,拒绝的带路的宫人,他需要冷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宫门口似乎要到了,宇文晟的思绪一直神游,出了宫门口,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却被宇文晟拒绝,一个人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皇宫的虽然惊讶,但是也没人敢拒绝他。
走了很久,久到四周没有了人影,宇文晟停下脚步:“出来吧,跟了一路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