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头,不明白,为何与她之间的距离,总是那么遥远。
华阳宫里有个颇大的花园,园中百花竞放,姹紫嫣红,不远处假山曲桥、亭台水榭,古色古韵的美景比电视里看到的皇宫景致更加精美典雅。
小顺子已与华阳宫内的太监宫婢说明了来意,仆婢一听是神医忘川,又是替皇上治病,态度皆十分恭谨,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忘川手持丞相孙崇的令牌,仆婢无人会怀疑二人的话。
一名太监领着凤惊云与小顺子路过偌大的花园,来到一间厢房,恭敬地道,“神医,此间厢房是华阳宫里景致最好的,面向着大花园,一开窗户能看到亭台水榭,园中美景。房中的布置雅致美观,您看,还满意否?”
八合扇的雕花大屏风,紫檀木所制的梳妆台,大床四平八稳,床上的被褥一看就是质地上乘的材料,卧室与客厅是个大通间,中间用垂帘稍作隔断……整间房的布置十分的奢华考究。
她环顾了眼房内,稍点了下头,“就住这间吧。”
那名太监又对小顺子说,“这位爷,旁边不远配有下人间,奴才带您过去瞧下?”
“不用看了。”小顺子摆摆手,“做下人的,随便住哪都行,哪有那般讲究。也不用叫我‘爷’,我哪儿担得起,叫我小……叫我顺溜就行了。”易了容,为免小姐身份暴光,改个名儿。
“奴才平贵,”太监平贵点头哈腰,“您是神医跟前侍候的人,奴才称您一句爷也是应该的。”
小顺子顿时觉得跟着小姐真是神气,连他一个没鸟儿的太监也变爷了,“还是叫我顺溜吧,爷听着不习惯。”
“是……”平贵坳不过,也没坚持。又恭敬地问那身影若仙的白衣女子,“奴才去外头候着,神医要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唤一声即可。”
她摆了摆手,平贵鞠躬退下。
……
飞凤宫院内,襄阳候宇文襄跪在离大门不远处。
没多久,一道紫色的潇洒身影走了过来。只见来人器宇轩昂、举手投足尊贵优雅,脸上带着一贯的痞气笑痕,身上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是君佑祺还能有谁?
“母后才跪完,襄阳候怎么也在下跪?”君佑祺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头皮发麻。
宇文襄弯腰拱手,“本候不该擅作主张,不听齐王爷的命令,私自让忘川神医救治皇上。违背了齐王的命令,本候该死。”他方才已从皇后口中得知,忘川竟然是凤惊云,真是惊奇无比。一个昔日人人看不起的丑陋废物,竟然摇身变成了一代神医。
“你确实该死!”君佑祺心情不佳,“既然你自己知错,那就受死吧。”
宇文襄老脸一瞬间惨白。此时,皇后威仪的嗓音响起,“祺儿,襄阳候知道你要来,特地跪迎,已是有莫大的悔改诚意。他也不敢自作主张,是本宫让他将凤惊云所欠的人情定为救治你父皇。与襄阳候无关。你要生气,尽管冲着本宫来。”
君佑祺冷然瞅着雍容高贵走过来的皇后,“母后真觉得儿子不会拿你怎么样?”
他的目光冷漠无情,那无表情的样子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皇后的心受伤了,“你怎么能用这种目光看本宫?本宫生你养你、给了你一切。你现在是不是为了个凤惊云,跟本宫作对?”
“在说襄阳候的事,母后何以要扯到凤惊云?”
“好,那就说襄阳候。他是你的表舅,不听你命令要救皇上,也是为了等皇上醒了,让皇上改立太子,让你能有一天光明正大的当太子,登上祁天国的皇位,坐拥万里山河!你表舅对你一片忠心,是为你好,你怎忍心杀他?”
“若是齐王一定要本候的命。”宇文襄无可奈何地闭上眼,“那本候也甘愿受死。”
“襄阳候,你又何必……”皇后满脸的不赞同。
他苦笑着说,“不管是不是为齐王好,没听他的命令,错了,就是错了。是本候该承担的后果。我这候爷之位,还是齐王设计从皇上那得来的,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我也够本了。而且,齐王做的决定,反抗有何用?从违背齐王命令开始,本候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刻了。”
看着他誓死如归的表情,君佑祺心里颇不是滋味,撇开亲戚层面不说,襄阳候忠心耿耿,是个难得的人才,做事有分寸,也有魄力,知恩图报。坦白说,这种人死了,还真有点可惜。
“祺儿,你不能杀襄阳候。”皇后一脸急切,“难道要母后也跪在你面前求你?”
“罢了。”君佑祺摆摆手。其实,他早猜到襄阳候会在母后的怂恿下违背他的命令,却不加阻止,坦白说,自己睁只眼,闭只眼,也要负一定责任。
皇后指了指门外,朝襄阳候使个眼色,襄阳候见君佑祺没反对,便起身离去。一出飞凤宫大门,他腿软地差点没站稳,其实刚才还真怕齐王一个不高兴灭了他。也幸庆齐王没那么绝情,没真下狠手。说明他还是跟对了人,站对了立场。
一阵风吹过飞凤宫大院,吹动着君佑祺的袍摆随风飘扬。
皇后看着眼前无论是相貌还是学识,都是人中龙凤的儿子,声音沉重,“祺儿,本宫觉得你变了。”
“儿子没有变。”
“以前你再调皮,再任性,也不会这般忤逆本宫。现在呢?”她一脸失望,“本宫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你的生母跪在一个低贱的庶女面前,你不为本宫作主不说,竟然连一句慰问的话也没有!”
“事情的经过,在来飞凤宫的路上,儿臣已经从宫人那了解了。”他声音没什么起伏,“都是母后自找的。”
“你!”皇后脸色刷白,“你是想气死本宫吗?”
“母后答应过儿子什么?你承诺过,不喜欢凤惊云,即使演戏,你也不会再给她难堪。”
“你是没看到她那副高傲的嘴脸。本宫凤驾亲临乾坤宫,她却先行到你父皇寝居内,也没出来迎驾,摆明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她是为父皇看病去了,少个人迎你驾又何妨?”
“态度问题。”皇后眼里尽是不满,“她就没向本宫请过安。是谁给她滔天的胆子?还不是你?要不是仗你的势,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她哪有那么大胆子?”
“她真能仗本王的势,那倒是本王的荣幸。”
“你在本宫面前自称本王?”皇后恼得脸色都青了,“你是本宫十月怀胎的儿子!你连自称‘儿臣’的礼仪都不知?”
“若非如此,皇后娘娘以为如此伤害本王心仪的女子,一口一个在本王面前称她为贱人,本王还容得下你?”君佑祺的心里也有一股莫名的怒气。约莫是与凤惊云之间莫名的隔阂让他不快,又无法消除,而母后还尽做些气人的事。心绪不佳,原本就是装着想和睦,也不该与母后对着干,一时又忍不了,不想忍。
“反了反了!”皇后怒得一拍大腿,牙齿都咬在了一起,“为了个女人连母后都不认了,你是被鬼迷了心窍!”
“是母后心眼太小,容不下凤惊云。”相比她的火冒三丈,君佑祺神情淡定,“儿臣就不明白了,云儿那么优秀,她就那么不好?”
见儿子从容的态度,又礼貌地在她面前自称了。皇后毕竟也是一国之母,也是个聪明人,知晓越火,只会将儿子推得更远,她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自古红颜祸水,女人误国的事不少。美貌不是错,但凤惊云此人目中无人,狼子野心,连你的侧妃都不肯做。你若娶了她,他朝她一得势,指不准会借机把握朝政。到那时,你再后悔引狼入室,也来不及了。何况,她被退过婚,是太子君承浩休弃不要的女人,你捡了,岂不给人笑掉大牙?”
见儿子虽然眉头皱得死紧,并未反驳,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她继续劝道,“她是庶女,血统低贱,你是皇帝亲子,是本宫嫡系血脉,血统纯正。她根本配不上你!这话本宫已经是第二次跟你说了,提醒着你,你与她身份上的差距!她连本宫这个未来婆婆都不敬,还当着世人的面给你难堪,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得如火纯青……”
“够了!”君佑祺再也听不下去,“她根本没把你当未来婆婆,也没想嫁给本王,她不敬你,是你根本不值得她尊敬!”
皇后气得头都要昏了,“果然是狐狸精,把本宫的儿子都骗得团团转……”
君佑祺一掌朝皇后打过去,掌风划过皇后身侧,啪一声,她后侧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应声断裂,倒塌在院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那倒下的大树压过来,皇后正好站在树枝的缝隙里,没给压死,却大大受了惊!
她吓得浑身发抖,见儿子眼里的阴鸷,心头升起莫名的畏惧,一时惊吓得不敢再发一言。
“儿臣说过,请母后不要再当儿臣的面说凤惊云的不是!”一甩袖,他面色铁青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