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一路小跑地跟着自家主子。
云起山庄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小厮园子等候在侧,见到凤惊云,一拱手,“凤四小姐,我家王爷特派遣小的来接您。”
早就在旁边等了很久的魏雪梅有点不满地对凤惊云说,“就一个下人来了,齐王没来。”
园子立马解释道,“小姐、夫人误会了。我家王爷用心良苦,一会儿四小姐就知道了。小姐请……”掀开了帘子。
凤惊云与翡翠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不缓不慢地行驶,驾车的园子声音从帘子外头传来,“四小姐,您是不知道王爷对您有多好。他特地吩咐小的驾车慢一点儿,别颠簸着您了。”
翡翠坐在车厢内自家主子身边,好奇而又赞叹地摸着车厢内的坐椅,“小姐,椅垫好软,是最上等的丝绸呢。还摆了小茶几,上头的水果看起来好好吃,奴婢能不能吃一个……”
坐椅前的小矮几上摆着苹果、葡萄、柿子、橘……都整齐地盛在一个精致的玉盘里,每一样只有一个。
水果的色泽、个头,都比一般的水果好上很多。
如果没猜错,都是君佑祺亲手种的。所以,翡翠想吃,凤惊云也当没听到。
“哎哟,翡翠姑奶奶,那盘果子可都是我家王爷亲手种的,除了凤四小姐,别人敢吃,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园子的声音又传来。
翡翠畏惧地摸了摸自个的脖子,“王爷亲手种的,是对小姐的一番心意,打死奴婢也不敢肖想。只是,为什么每一样果子都只有一个呢,别的大个的果子就算了,连那么小的葡萄也只有一颗,齐王爷也太小气了吧……”
“姑奶奶,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王爷可把凤四小姐当成心头宝的,又岂会舍不得几颗水果。每一样只有一颗,是有喻意的,代表的是我家王爷对凤四小姐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只爱凤四小姐一人。”
“原来有这么深的喻意啊。”翡翠羡慕地瞧着主子,“小姐,齐王爷对您可真好呢。”
一会儿后,马车停了下来。园子掀开车帘,一名早已候着的仆人跪伏在车掾边,充当下马车的脚垫。
人的尊严都踩在了脚底。
古代的有权有钱的人经常干这事,不会将仆人的尊严当一回事。
君佑祺既然这么安排,凤惊云直接踩在匍匐的仆从背上,走下地。
环顾四周,左右两侧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她所处的位置官兵左右开道,隔出一条长长的两米余宽的道路,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
地毯的尽头君佑祺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她。他的背后是宽广的湖泊,湖泊上停着一艘画舫。湖堤沿岸无数株沿湖栽种的杨柳随风摆舞着柔韧的柳枝。
道旁的树上都挂着精美的灯笼,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夜。
凤惊云一出现,原本喧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那一袭浅绿衣裳的妙龄女子。
她身姿窈窕,肩削薄弱、腰若约素,明眸皓齿,五官精美绝伦,浅色的翠烟衫配百褶裙,同色的轻纱搭过手肘挽拖于地上,清雅脱尘中别有几分风姿卓约。
“哗!”不少人赞叹,“真美,那是月下的仙子么?”
几乎所有人都痴醉了,“仙子怕是也不及她分毫!”
“听说那是长乐候府的凤四小姐,还真是天生丽质……”
“据说昨晚凤四小姐与长乐候府脱离了关系,她就不是凤四小姐了,光是凤惊云……”
“那又如何,据说今夜齐王要给她一个惊喜。她在长乐候府排行第四,又只是个庶出的小姐有什么用,我看呐,凤惊云早晚是齐王妃。当了齐王妃那才是高高在上,永远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可不一定,齐王妃哪有那么好当……”有人刚一反驳,马上有人说道,“你知道什么,齐王今天可是从早到晚,亲自在鸳鸯湖忙活了一天呢,现在凤四小姐出现,摆明了是为了她。说起来,四小姐比天仙儿还美,与齐王真是天生一对……”
人多嘈杂,说话声也闹哄哄的,凤惊云听力非常出色,近一些的人说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园子的带领下,她朝着君佑祺走。
丫鬟翡翠识相地留在原地。
走过长长的红地毯,凤惊云有一种错觉,就像现代出嫁的时候,她穿着婚纱走过红地毯,然后被交到孙建峰手上。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曾经在梦中她嫁给了孙建峰,事实是,她死在了结婚前夕。
“云儿!”无限深情的男性嗓音,将凤惊云的思绪拉了回来。
恍然发现,君佑祺已在两步开外。
他一袭紫衣镶着金丝绣文的锦袍,玉冠结顶,紫袍里露出的衣襟是华贵的明黄色,紫金相配,尊贵非凡。
灿烂的笑容漾在他脸上,平时带着痞气的笑痕里多了几许认真,手中捧着一束鲜花。
就像一个尊贵的王子。
正确来说,他确实是王子。
王子是外国人的称呼,他是中国古代的王子。
她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花束上。
那是九朵红色的月季花中掺夹着白色的满天星扎成一束,再用明黄的锦布围裹一圈。
乍看之下,真是满像现代花店里卖的一束玫瑰花。
“送给你。”君佑祺将手中的花束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谢谢。”细数花的朵数,刚好九朵。
“云儿无需客套。”
“你怎么弄出的这么一束花?”她轻问。
“之前本王摘下的木芙蓉送你,你不收,本王觉得心有遗憾。”他漆亮的眼瞳定定地盯着她,“于是,本王想再送你一朵,又觉得一朵太过单调,于是,就扎了一束,挑了好久,怎么扎都不协调,研究了挺久,月季花朵大小适中,配上满天星挺漂亮,再裹上一块黄色衬布,更为雅观。九朵月季,代表着你与本王长长久久。”
想不到一个连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代帅哥,竟然创意得出现代的花束。
还来个喻意长长九九,凤惊云有些意外,君佑祺未免太浪漫了。
也可以说,他太会琢磨了。
“你总算收了本王的花,本王好开心。”君佑祺咧唇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灿亮的白牙。他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一同走上画舫。
画舫是古代装饰华美的游船。一般用于在水面上游玩赏景,有时也用来宴饮。舫船的船仓两侧挂着红绸带,绸带迎着夜风飘扬。飘洒出几分喜气。
梁下照明的琉璃盏也是红艳的色泽。
朱红的船身颜色给人的感觉讲究古朴。
宽阔的甲板上摆满了一盆盆红彤彤、开得正艳的各式繁花。
繁花似锦,整齐的一片,美不胜收。
游舫缓缓驶向湖面,一阵夜风吹过,飘来缕缕花香。
望着甲板上那一大片红艳欲滴的花儿,侧首看向身旁英俊阳光的男子。凤惊云的戒心一点一滴地下降。
君佑祺带着她走到船头的栏杆边,声音清朗,“这片湖泊美么?”
她颔首,“挺美。”
“相传很久以前,这片湖还没有名字,有一名受了冤屈,满带仇恨的男子为躲避仇家追杀,定居于湖畔。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冤。一名经常在湖上打渔的女子叫央,两人相爱了,男子为了女子抛却前尘仇恨,两人从此恩爱幸福地过了一生。后世为称颂其二人可歌可泣的爱情,特地为这片湖泊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鸳鸯湖。”他声音温和无害。
“平凡无奇,哪有什么可歌可泣。”她接着说,“那叫‘冤’的男子还作了首诗送给‘央’。”
他一挑眉,她声音清然若水: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诗!”他抬首望了望天上皎洁的明月,又凝视住她绝色的容颜,“好个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是今生能得你为伴,君佑祺将再无遗憾!”
她无动于衷,瞥了眼前方广阔的水面,水面上搭着一根一根破开的竹条,竹子是一根圆的破成两半,破面朝上漂浮在水面上,竹节的心被挖了,上头一触溜的黑色液体,看不出是什么,目测,是——油。古代没有汽油,是菜油。
无数截竹这样间或用细丝固绑住,就在湖面漂浮形成了硕大无比的字体。
以她的眼力,已经看出,那是五个字。
他目光灼灼地盯住她,“好吧,本王投降了。此处以前湖面有许多野鸳鸯,而得名鸳鸯湖。那‘冤’与‘央’二人也不过是本王杜撰的。想不到云儿出口成章,竟能配一首‘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诗。如此美丽动人的故事,云儿可懂其含义?”
她撇了撇唇角,“你说呢?”他是知道她对他殊多怀疑,不放心。于是,想借此来告诉她,她冤枉他了。并预示他与她会过上恩爱幸福的生活。
见她了然的神色,他笑容里有几分苦涩,“聪慧如云儿,又岂会不懂。本王对你一片真心,可
可昭日月。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在怀疑本王些什么。本王云里雾里,万分苦恼。倘若你心有所虑,不妨直言。你知道,被你所不信任,本王有多痛苦么?”
“那好。”她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无相?”
他的神情惊讶而又了然,更多的是失落,“上次本王去南郊的行云阁梅林小筑找你,当时已有消息说是数千名杀手要围杀君寞殇。后来,本王查到那些杀手的幕后主使者是无相。本王不是告诉你了,本王不是无相。为何你就是不信?”
双手搭握上她的肩膀,英俊的容颜盈满痛苦,“你想,以本王对你的倾慕之心,明知道你在行云阁里,又岂会派那么多杀手诛杀殇王,置你的安危于不顾?本王已经不要江山了,再杀君寞殇,又有何意义?你想,那天傍晚,本王悄悄潜进行云阁找你的时候,看到君寞殇重伤在床,只有暗影守护在侧,区区一个暗影,根本非本王的对手,真有心,那个时候,本王就能杀了君寞殇。本王却没动手,不想你误会本王还在争夺江山。你说,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本王对你的真心真意吗?”
那天君寞殇派了一千亲卫布了阵,他根本靠近不了。说君寞殇躺g上,也不过是揣测。她无异议,说明他猜对了。说得冠冕堂皇,就是自信凤惊云根本不会去找君寞殇核实。
她抿唇不语。如果他真的有机会,却没动手。听起来,他所言还真的是很有道理。
他一脸失望地背过身。
望着漆黑无边的湖面,他漆亮的瞳子里闪过一缕极快的深沉。
仅是一瞬即逝。
由于看不到他的正面,她仅是瞅着他颀长的背影,是那般的落寞。
船前月下,独自忧伤。
她心头闪过一缕不忍,“君佑祺……”
他欣喜地转身,脸上挂起苦楚的笑意,“不论你如何误会本王,只要你一个眼神、一句呼唤,本王都愿无怨无悔地回到你身边,永远地追逐你,誓死也不会放手。”
她盯着他英俊深情的眉目半晌。
真的是看不出一丝的虚伪,看不出半毫掺假。
还是曾经的那种感觉。
要么君佑祺是真的待她真心真意,爱到挚深。要么,他的虚伪已经达到了如火纯青、以假乱真的地步。
即便连她,都识不破。
瞧着他万分无辜的表情,凄惨兮兮,真是的有一种如果拒绝他,就是做了世间最坏、最恶的事、要天打雷劈的感觉。
她终是宁静地启唇,“因为信了。所以,我才来了。”
他俊脸顿时盈满狂喜,“太好了,你终于肯相信本王了!”
她眉目宁和,“只愿你,不要辜负于我。”
“本王说过,本王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你,定然不会辜负于你。”他声音柔情似水,“云儿,闭上眼睛。”
“嗯?”她不解地轻应一声。
“本王想给你一个惊喜。”他漆黑的瞳子里盛满了深情。
她却听得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