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雅大着胆子说道,“暗影护卫,你要搞清楚,我家圣女才是主,她才是客!”
还没等暗影再说话,夜妖娆厉喝,“木雅,你说什么呢!君寞殇是门主的亲外孙,是少门主,将来他继承了门主之位,就是整个万蛊门的主人。他要是娶了凤惊云,凤惊云便是少门主夫人。我不过是门主捡来养的,我才是外人。”她的心不在君寞殇身上,巴不得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木雅没说话,只是心疼地瞧着自家的主子。
夜妖娆绝艳的脸划过一缕苦楚,“我说的是事实。门主才将我捡回来当……未来的少门主夫人养着。说起来,我能活命,托了少门主的福。”
凤惊云睡了一觉,正好从大堂内侧靠墙的楼梯走下来,听到门口的谈话,秀气好看的眉宇挑了挑,“进来吧。”
启诺生命垂危的事,整个万蛊门上下都传遍了。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暗影这才让到一边。当夜妖娆走过身边,那一袭红艳,虽然早前就瞧了个清楚,仍是被她的美艳所惊住。
夜妖娆没理会暗影的反应,早就习惯了男人的惊艳眼光,也习惯了男人往她胸脯上看。她带着侍婢木雅走进大堂,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的女子。
呆住了。
只见那袭倩影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双目像是会聚光似的湛湛有神,檀口不点而红,鼻梁秀挺,五官精美绝伦得简直就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连半丝的瑕疵也挑剔不出来!
一头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柔顺乌黑富有光泽,斜插入发髻的碧玉簪简约无华,那清澈淡逸的目光既不失女子的灵气,又有一种让人遥不可及的出尘。
夜妖娆清楚,自己是艳光四射,妖媚入骨。她一直以为自己已是人间绝色,眼前的女子竟丝毫不比自己逊色,反而……更美上个一二分。
只不过,凤惊云清灵若仙,美得梦幻,与自己是不同的类型。
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她是仙。而自己不过是个俗艳的人,差距……
凤惊云同样在打量着夜妖娆,一袭火红衣裳,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一双丹凤眼勾魂摄魄,眉毛眉尖高挑,更显那双凤眼的妖冶。
真是人间尤物,美艳不可方物。
她又扫过那暴露的胸部半圆,大冬天的,都冻得有点紫了,想问问她冷不冷?只是,人家喜欢冬天露半圆,跟她没关系。
如果夜妖娆真是夜月天真心给君寞殇挑的童养媳,不得不说,她的蛊术出色,姿色普天之下,还真难有几人能匹及。
眼光还不算差。
然而,此事定然的另有内情。
相较于夜妖娆的呆愣意外,凤惊云的目光倒是没什么波澜。
从容的气度上,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后者更加的冷静。
等夜妖娆回过神时,凤惊云已坐在大堂火堆旁的椅子上。
“你……就是凤惊云。”妖娆很难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第一次发现,
光是看着一个女子,竟是如此的赏心悦目,似乎少看了一眼都吃亏。
也难怪……天下人传言君佑祺深爱凤四小姐。也了然,为何君佑祺始终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有凤惊云这等绝世美人在,或许,自己也未必再有心思去赏别的美人。
至于她所谓的未婚夫喜欢谁,她不在意。
先前想杀君寞殇,不过是因为不想嫁给他,看不习惯他对凤惊云那么好,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的女人占了。
君佑祺的出现,让她改变了想法。她现在巴不得君寞殇爱别的女人。
婢女木雅更是惊呆了,原来天底下竟然有比她家主子更加美绝的女人。直到听到主子的声音,她才恍然回过神。
蓦地觉得屋子里格外地冷,她双手交叉着臂了下臂膀,有些胆寒地朝主子身后躲了躲。
夜妖娆察觉到木雅的举动,不解地问,“怎么了?”
“圣女,您觉不觉得……好冷……”她压低声音道,“奴婢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都发抖,像是屋子里有……有鬼似的。”
“你不说还好……一说……”夜妖娆环顾了下四周,只有暗影在门边站岗,凤惊云坐在火堆旁,屋子里没有别人,烧着那么大一堆火,怎么会冷。
这不是外头冰天雪地的那种寒冷,而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打从心底发怵的阴寒。
她不知不觉向后退了两步。
“哎呦!”身后的木雅痛叫了声。
夜妖娆被她的叫声吓一跳,回头瞪她一眼,“你无原无故地瞎叫唤什么!”
木雅委屈地道,“圣女,您踩到了奴婢的脚。”
“……”夜妖娆讪讪地移开脚,目光又到处偷瞄,明明没有别人的,怎么她就是觉得屋子里有鬼,忽然想起了一个传闻,“凤四小姐是吗?”
凤惊云轻一颔首,算是认了。
“传闻君寞殇会隐身邪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又改口,“我是说君寞殇会隐身术,大堂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凤惊云往一旁看过去,“殇,你吓着别人了。”
夜妖娆朝她看的地方看去,空无一人,更觉得恶寒。
突然,一道黑影凭空显现。
那是一个如鬼魅般的男人,肤色僵白若尸,右脸倒是很俊美,只是那眼瞳像是嗜血的鬼瞳,血森骇人。他的左脸戴着黑灰色的玄铁面具……
她想到门主曾说过,君寞殇的左脸,根本不是一张人脸!
那是半张骨骼异常粗大的兽脸,不属于人,是妖孽!
门主说过,不论岁月过去多少年,即便门主看到的那时,君寞殇尚年幼,他与世不容的丑陋相貌也不会改变。
也许是她小时候,门主就把君寞殇形容得很难看,很恐怖,她记忆深刻,如今近距离看到真人,更觉得阴气森森。
不知不觉又后退了几步。
君寞殇根本就没看夜妖娆一眼,走到凤惊云身边,他俯下了身,大掌贴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声音寒凉中带着温和,“宝宝有没有听话些?”
“睡了一觉,听话多了。现在不闹了。”她的声音清润得似天籁。
“那就好。”君寞殇从桌上拿了两个橘子放到火堆边的灰上烤着,“你爱吃酸的,橘子不可以吃太多。吃两个就好了,吃多了上火。”
“嗯。”
夜妖娆起初以为见着了恶鬼,见到君寞殇竟然对凤惊云那么好,心底不由得滋生出一丝羡慕来。
想到那个紫衣翩翩、玉树临风的男子……
仅是一眼,便让她倾了心。
君佑祺……
若是哪天,他能像君寞殇对待凤惊云一样对她,她一定死而无憾。
君寞殇冰森的眸光朝夜妖娆射了过来,“有话快说,说了就滚,别杵在这碍眼。”
那眼神寒凉得像冰箭,像是能将人生生扎穿一个血洞,完全没了之前对凤惊云的温柔。夜妖娆顿时觉得整个人处在一种生命垂危的压迫中,呼吸都不顺畅了,像是随时会殒命。
让她不由自主地畏惧。
她怕得想夺门而逃。
这种妖孽,就是再好,哪天心情不好了,杀人也不一定。毕竟,江湖传言,君寞殇向来杀人如麻,冷血无情,根本是个没有心的厉鬼。
她不要这样的男人!
门主什么男人不给她挑,让她做这种怪物的未婚妻。门主还说,这怪物的左脸,能活活吓死人!
夜妖娆有些颤抖地开口,“我……我有事相求。”
君寞殇的眼神移开再次落到凤惊云身上,冰森的目光又变得温柔了起来。仿佛根本对夜妖娆的事不感兴趣。
夜妖娆巴不得他不看自己,诚恳地道,“凤四小姐,请你救救启诺,他就快死了!”
“与我何干?”
“若是你愿救启诺,我……”她咬咬牙,有些怯懦地说,“我愿意退出。成全你与少门主。”
凤惊云神情淡然若水,倒是君寞殇邪肆地讽笑了起来,“你跟我有何干,也配说成全二字?我君寞殇的事情,是你个贱货作得了主的?”
话音才落,没人看到他出手,夜妖娆的身子飞出数十米,狠狠撞到大堂外头的梁柱上,又弹回地上。她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呕着血。
侍婢木雅连忙跑了过去,面无血色地大叫,“圣女,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五脏六腑像是被打烂了似的,痛得她几乎晕厥,她在地上颤抖着,心中怒火滔天,几乎被暴怒淹没!
本来受了重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短短两天,在她的地盘上,她竟然两次伤重,就差没断气了!昨天被他派人追杀,刚才又是被他打伤,都是同一个男人所为!
恨恨地瞪向君寞殇,见他眼中噬血的杀气,她又害怕地收敛了戾气。
他的身手太快了,连称得上高手的她根本看不到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他不是她可以挑衅的人,她敢肯定,她现在要是敢发怒,下一瞬,就会成为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强忍着排山倒海的怒火,她抬起头看了看夜色,五个时辰了,启诺估计已经……
她虚弱得爬不起来,木雅赶忙掺扶她,焦急得快哭了,“圣女……奴婢马上给您去找大夫。”
“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不就正在眼前吗。”夜妖娆吃力地说道,“扶我进大堂……”
“可是……”木雅很怕圣女再次受到伤害。
外头不是没有守卫看到圣女受伤,只是面对大堂里的人是少门主,没有人敢强出头,仅是去通知夜月天去了。
夜妖娆边摇摇晃晃地走,边咳血,“没有可是……”一进了大堂内,她就朝凤惊云跪下了,“忘川神医……您是天底下救苦救难的菩萨……所谓……医者……父母心,求你……求你救救启诺……”
木雅大惊,“圣女,您怎么可以向她下跪!您身份高贵,地位尊崇……您怎么可以跪一个外人……”泪流满面地也跟着跪下。
她满嘴是血,“纵然……”她第一眼就爱上了君佑祺,没将这句话说出来,痛苦地继续道,“直到现在,启诺真的要死了,或许,他已经死了……直到失去他,我才晓得……原来,启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
启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亚于她第一眼就看上了的君佑祺。
到现在她才知道,一个是心之所爱,一个是日久生情。对启诺,不是爱,也已经像亲兄妹一样的亲情,像好朋友一样的依赖。
总之,不能失去他。
凤惊云是救启诺的唯一希望,不能再拖了。启诺能为她死,她同样也要回报他的大恩。
弯下腰,她诚恳地磕头,“忘川神医……据传你的医术好得能令人起死回生,你救救启诺吧、求你救他!”
磕得头破血流,鲜红的血渍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流过她的眼睛,在她绝美的脸蛋上顺出一道血痕。
凤惊云目光清泠若水,“本来,你昨天妄图取我性命,我准备赐你一副全尸。看你现在的孬样,我没有兴趣杀你了。对于一个暗算我的人,我没兴趣救。”要是她那么滥用同情心,别人一求就心软,找她求医的人根本数不胜数,她早累死不说,也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只要你肯救启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那双妖艳带泪的眼里满是哀求。
万蛊门圣女夜妖娆在江湖上也有几分名气,传闻她仗着美貌,根本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低声下气至此。凤惊云心中不由得几分感慨,送上门的机会,她自然会好好利用,因为她向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夜月天对你疼爱有加,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宠爱着。大还丹的配方你有吧?”解药她肯定没有,若是有,君佑祺那边应该拿到了。
因为君佑祺之前派了园子告诉她,他要夜妖娆用大还丹偿还救命之恩。
而她也从君寞殇转述出来的,隐身偷看万蛊门的秘密书籍中了解、分析出了大还丹就是蚀心蛊毒的解药。
夜妖娆毫不犹豫地说,“有。”
凤惊云声音清宁无波,“你把大还丹的配方写下来,我便救启诺一命。”
“好。”夜妖娆连忙点头。
暗影自发地备了笔墨纸砚于桌上,夜妖娆几乎是挂在木雅身上走到桌前,颤抖地提起笔,将配方一字一画地写了出来。
落下最后一笔,她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木雅又怕又焦急地大唤,“圣女……圣女,您醒醒!”
“别鬼哭狼嚎的。”凤惊云不耐烦地喝了一声,有一种不怒自威,让人无法反抗的气势。
木雅立时噤若寒蝉。
惊云伸手拿过桌上的纸笺,细看。
暗影问,“凤四小姐,这张大还丹的药方会不会是假的?”
“真的。”
“大还丹是万蛊门的门主才知晓的不传圣药,夜妖娆哪会知道……”暗影不放心。
君寞殇冷嗤一声,“你是脑子糊涂了?以惊云的医术,药方是真是假,一目了然。假方子怎么瞒得过她。”
“主子说得极是。”低首退到一边。
难得的,凤惊云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走到了夜妖娆身边,二指探上夜妖娆的脉门,然后又从袖袋中取出一个白布绢,布绢上包着二粒赤褐色的药丸,扳开她的嘴,拿了其中一颗喂入夜妖娆嘴里,点了她喉咙处的穴道,迫她吞下。
木雅脸色刷白地道,“你……你给圣女吃了什么?”
“不想她重伤残废,就少废话。”她把布绢中剩下的另一颗药丸包好,扔到木雅怀里,“去给那个叫启诺的吃了,吃了他就不会死了,你们苗疆的医师就能救活他。”
木雅大喜,“谢谢、谢谢凤四小姐……”看了看昏在自己怀里的圣女,抱起她,健步如飞,往启诺居住的地方而去。
从她的步伐走姿,看得出,此侍婢是个懂武功的,只不过武功一般。有内力,抱一个不算重的女子,绰绰有余。
凤惊云的注意力开始在放在手里的药方上,目光里充满着思索与探究。
给君寞殇也看过之后,她把方子扔进了火堆里。
如此稀世的药方,还是少几个人知道的好。
安静了两个时辰,也没人吵她,半晌,她开口说,“我需要准备几味药做实验。”开了方子,暗影拿着药方去准备药。
“惊云……”君寞殇将她的身躯揽入怀里,大掌放在她滚圆的大肚子上,“你想做实验缩短大还丹的调配时间?”
她轻颔首,“看了大还丹的配方之后,我发现此堪称极品疗伤圣药,又有提升功力的功效,并不比培元固气丹差。我先前已经吃了培元固气丹,只要再吃了大还丹之后,不但蚀心蛊的毒能解,我散去的内功也会全部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宝宝那就绝对没有流产的风险。现在光靠培元固气丹的功效硬撑着,还是可能会出问题。我要做到万无一失。”
“我不允许你跟宝宝受到任何伤害。”他血森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想了想,“君佑祺让园子转达的消息有说夜妖娆吃了二颗大还丹。”
“哼,君佑祺那个卑鄙小人,不稀罕他的消息!”提起一个老是觊觎他挚爱女子的废物,他心头就一股无名火。想到君佑祺被他废了,又觉得心头畅快。
凤惊云抬手触上他冰冷的面颊,“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别吃这种飞醋。大还丹一炉炼十年才出三颗。两颗既然被夜月天送给夜妖娆吃了,说明夜妖娆在夜月天心里占的位置极重。”
“那就好办了。”君寞殇微眯起眼,“把夜妖娆捉了,逼夜月天交出余下的一颗大还丹。”
“原本,我也这么想。”她思忖了下,“夜月天的身体看得出一直不好。但看她的气色,精神饱满,有药力提升过之后的效果。我觉得余下的那颗大还丹早被夜月天吃了。也就是说,其实万蛊门里一颗大还丹也没了。夜月天答应十天内交出余下的一颗大还丹,我想,她应该是在拖延时间。暗蓄着什么阴谋。”
“你顾虑得有道理。”君寞殇捉握住凤惊云的小手,血森的眸子里满是疼惜。
她站起身,从窗户往外头看出去,延绵无尽的雪峰,大雪将整个世界都笼罩成一片银白,“这里是万蛊门的地盘。夜月天那个老妖婆心计深沉,她一定会对你不利。”
“那个老妖婆,我不放在眼里。”
“君佑祺也在这里,”她秀气的眉宇间闪过一缕隐忧,“这二人若是连成一气,不可小看。”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着他,“殇,我们明早就下山吧。大还丹的配方我看过了,很多环节没有必要炼制那么久,有些药味可以用别的药替代,能大大地缩短炼制的时间。若是我没估错,一个月内,我能炼出大还丹。小心一些,在一个月内,我再多调配些别的药,宝宝会没事的。”
他环拥住她的肩膀,不舍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地保护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她将脸埋靠在他肩头,“你已经很好了。”
当天晚上风雪交加,雪越下雪大。
启诺的卧房里,明霍医师从先前焦急地等候,到心里发凉。见到侍婢木雅抱着夜妖娆走进房,大惊,“圣女这是怎么了?”
“她受伤了。”木雅赶忙将凤惊云给的布绢递给明霍医师,“明叔,快喂启诺吃药,是神医忘川给的药……”
明霍脸色很是颓败,“木雅,你看……启诺他已经……去了。怕是吃了药,他也好不了……迟了……太迟了!”
木雅看着启诺毫无血色的脸,看得出他已经没了呼吸,顿时泪流满面,“明叔,这药是圣女向忘川神医下跪才求来的,不管有没有效果,你都不能浪费了。你喂启诺吃了吧!”
“好吧……”明霍未料想,圣女为了启诺竟然作了那么大的牺牲,向一个外人下跪,他扳开启诺的嘴,打开布绢,将绢帛里包着的药丸放入他嘴里,又灌了些水冲下去,“他已经死了,人死,吃了药还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