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寞殇正端坐在御书房的御案桌前批阅奏折,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缝悄悄挤进了殿内,他猫着身子向前,自以为没人发现,绕到御案桌后,小手从背后捂住君寞殇的眼睛。
由于他个头太小,哪怕君寞寞殇坐那,他站着都不够高,因此,两只小脚还像蛤蟆一样张开踩着龙凳。
君寞殇的眼睛被捂着了,他执笔的手停下。
御书房内气氛顿时静得诡异。
过了一会儿,小小的人儿熬不住了,不满地道,“父皇,你为什么不出声?”
щщщ¤ ttκá n¤ ¢ ○
“朕以为你要问,猜你是谁。”
“儿臣哪有那么笨,我出声了,你不就知道我是谁了。”
君寞殇侧过身,从椅子后边一把将晟儿的小身子捞过来,放到自己大腿上,“小家伙,朕若非知道是你,你刚一鬼鬼祟祟进门,朕就把你灭了!”
宝宝才不吃他这一套,父皇凶的很,整天寒森着脸,全皇宫的人都怕他,可他不怕,“父皇才舍不得呢。娘说了,儿臣是你唯一的儿子。”
君寞殇微眯起眼,眸中杀气乍现,“朕不介意没有后嗣。”
宝宝全身抖了一下,顿时‘吓住’了,小嘴一扁就哭了出来,“父皇,你欺负儿臣,儿臣天天要学习怎么做好一个太子,一堆破事要记,还要跟着母后习医,儿臣还天天想着该怎么哄父皇开心……父皇……儿子容易吗?父皇现在都要把儿子宰了……呜呜……”
豆大的泪珠挂在宝宝粉雕玉琢的脸蛋,那伤心的眼泪哗啦啦的流,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儿子说哭就哭,君寞殇有些无措了,“乖,别哭……父皇哪舍得杀你……疼都来不及。”
“可你刚才说要灭了我……”
“吓你的。”
“哇哇哇……”宝宝哭得更伤心了,“父皇连儿子都吓……儿子被吓坏了……”才怪。不过父皇不冷的表情好难得,不哭可就看不见了,那就多哭一会儿好了。
明知道宝宝可能是装的,君寞殇还是软下心,“宝宝,父皇以后不吓你了。”
“那父皇把面具给我玩。”宝宝抬起小手就扯下了君寞殇左脸上的面具。
可能是从小在没有美丑观的时候,就喜欢玩父皇的面具,那个时候,父皇也总是由着他,所以,现在看到父皇残缺的左脸,也不太怕。
凤惊云从殿外走进来,看到儿子如此,皱起眉,“晟儿,不要老是在你父皇身上胡闹。”
君寞殇也很配合地冲宝宝比了个手势,“下去。”
宝宝紧抱住君寞殇的一只胳膊,“儿臣要父皇抱。儿臣不下去……”
儿子好像比粘惊云还要粘自己,君寞殇不知道是好是坏,哪怕摆着冷脸,儿子也不买帐,总是拿他没办法,“晟儿乖,朕要抱你母后。”
君晟不满地嘟起嘴,“父皇偏心,儿臣也要抱的……”其实他才不想父皇抱,父皇老是跟厉鬼似的恐怖,他吓大的。他最喜欢母后了,可是他一粘着母后,
父皇把他拎开,还要被教训一顿,所以他学聪明了,粘着父皇,让他霸占不了母后,这不就不用挨揍挨训了。
凤惊云微笑道,“殇,你就让晟儿抱你一会儿吧。”黯下眼帘,“凤祥国京城潜进了很多君佑祺派遣的探子,他怕是沉不住气,要来抢晟儿了。”
君寞殇听了,神色冷寒如冰,“没人能把晟儿从我们身边抢走。”
君晟已经早就从母后那知悉了父皇、母后还有君佑祺的事,包括母后把他栽赃给君佑祺做儿子,他倒是觉得母后非常高明,不愧为他母后,“父皇,儿子是你的亲儿子,没人能抢得走的。可儿臣觉得,祁天国的那份江山,本来就是属于您的,儿子去拿回来。”
“你若想要,就去吧。”
君晟在抬起小脑袋看着父亲残缺的左脸,看着怪恐怖的,他怕归怕,却不嫌,吸了吸小鼻子,“父皇,儿臣今天听母后说,儿臣还是婴啼时期,把小拳头都伸进您的眼眶了,儿臣不懂事,父皇原谅儿臣好不好?”
“朕没怪你过。”
晟儿眼眶里的泪又落了下来,“儿臣婴啼时期不懂事,是摘着父皇的面具玩儿,儿臣自懂事之后仍然如此,是因为儿臣心疼父皇的脸,想多看看您。儿臣知道您受了莫大的苦楚,若是可以,儿臣愿意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父皇。儿臣也不愿意父皇受如此的痛苦。”
君寞殇听了感动不已。以前他是再疼爱儿子,却不曾为儿子而感动过,想不到他君寞殇竟然有幸有晟儿这么好的儿子,他张开双臂把晟儿小小的身子圈箍着,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好儿子。”
晟儿也是泪眼花花的。心里实则在想,他才不愿意把眼珠子给父皇呢,父皇这长相恐怖得只有母后不介意了。他估计天底下没女人受得了。想他君晟这张脸各个都说好看,他还要留着俊俊的小脸、迷人的眼睛,以后大了去骗美人呢,哪能真给父皇,反正又给不了,父皇拿去也没用,干脆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父皇而已。
没想到父皇这么好骗,还半月教主、邪魔妖孽呢!这么容易感动了,真是害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不知道祁天国皇宫里的那位好不好骗?很快他就出马把君佑祺也骗个团团转。
妖孽应该改由他君晟来做才对!
父皇瞎感动,君晟非常心安理得,“父皇,儿臣估计要不了多久,要去祁天国皇宫骗君佑祺了,你们不必太挂念,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的。”
君寞殇怎么觉得好像自己也被儿子耍了一样,可看儿子天真无邪的小脸,总觉得儿子对自己是爱得很。
凤惊云是看出儿子刚才是故意让君寞殇感动的,她也不揭穿。儿子虽然才五岁,但他是个天才,有十几岁少年的智商,据她试探了儿子好多次,儿子这诚腑深得……不见底啊。
“君佑祺那人阴险毒辣,你一定要小心……”君寞殇突然就舍不得儿子了。
儿子既然要君佑祺手里的半壁江山,要当皇帝不易,就让他去磨练。该教他的、该嘱咐的,他跟惊云都教了。
“父皇放心,儿臣会小心的。”君晟点头如葱蒜,“父皇、母后……你们先恩爱着,儿臣去隔壁睡会儿。”
跳下地,小小的身子也不出门绕去隔壁,而是噌一下,使用特异功能穿墙……遁没。
凤惊云从儿子消失的墙面收回视线,“殇,你不用担心晟儿,这家伙鬼灵精的很。”
“哼。”君寞殇冷哼,“他人小鬼大,连朕也敢骗,朕还不知道他才舍不得他双眼珠子给朕。”
“那你刚才还一副感动的样……”
“他以为骗到了朕,朕也哄哄他。”
“……”
隔天清晨,太监回报,太子宫住着的皇太子君晟不见了。凤惊云与君寞殇去现场查看,看到晟儿留下的暗号,就知道他被君佑祺派遣的人马‘捉’走了。
是晟儿故意跟着走的,他要是不愿意,以他小小年纪已使毒术出众,是没人接近得了他的。
祁天国太子宫。
皇帝君佑祺坐在床沿,一脸激动地看着床上睡着的小人儿,那小小的身子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小手小脚、小脸蛋粉雕玉琢的,可爱得不得了。
这就是他君佑祺的亲儿子!
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儿子!
儿子已经五岁了,君寞殇竟然还不把他的儿子赶出来,他实在熬不住了,总算认清,凤惊云不会带着晟儿来找他了。
他便派人把晟儿悄悄地带来了。只是,过程似乎太过顺利。
躺在华贵大床上的君晟睁开了眼,小手揉着眼睛。
“晟儿,你醒了!”君佑祺的声音很是激动。
君晟坐起身,一脸迷蒙地看着他,惊喜地叫出声,“父皇!”
君佑祺诧异,“你认得我?”
“难道我认错了?”君晟扁扁嘴,“君寞殇老是对我视而不见,母后说,我根本不是君寞殇的儿子,我的亲爹叫君佑祺。于是,我就派人去找了祺爹爹的画像看了又看。我亲爹跟你长得好像啊……”不能怪他在君佑祺面前直呼亲爹君寞殇的名字,要骗眼前的人,是要下血本的。
“不是像,没认错没认错!”君佑祺激动得一把将君晟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晟儿,朕便是君佑祺,是你的亲爹!”
“爹爹,你怎么不来找我,儿子等了你好久……”君晟顿时泪眼汪汪,“儿子想你、好想你!”
泪声俱下,小脸天真无邪,任谁也想不到他是装的。
君佑祺被晟儿感动得也落了泪,“是爹爹错了,爹不应该等君寞殇讨厌你,爹应该早点派人去找你。”
“君寞殇说为了娘亲,他不会赶我,不会杀我的。他就是无视我。”
“他讨厌你,他生不出儿子,他是个身体淬炼万毒的毒人。他嫉妒你是我的儿子!”
“你讨厌晟儿吗?”
“朕爱你都来不及……”君佑祺抱着晟儿的小身子,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血脉,心都疼得快化了,“晟儿,父皇的一切都是你的!”
“儿臣什么都不要,儿臣只想呆在父皇身边。”是不可能的。
“朕的好晟儿!”君佑祺感动不已,不断地亲吻着儿嫩嫩的小脸。
小小的君晟不高兴地摸着脸,“哎呀……父皇,你怎么跟外婆一样,老是喜欢亲得我满脸口水……”
君佑祺一愣,这才明白,儿说的外婆是云儿的母亲魏雪梅,别人亲过的东西,哪怕是人,他向来也嫌脏的。
眼前漂亮得像个搪瓷娃娃的小人儿是他的儿,唯一的儿,那种血融于水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足够忽略一切,连晟儿的脑袋、头发都使劲亲,“儿、儿,父皇亲你,是因为爱你!朕知道君寞殇跟凤惊云那个贱人不待见你,很多时候,都是你外婆跟你舅公魏靖尧带着你的,你那个贱母后为了别的男人忽略你,以后,你不要喜欢她!”
君晟嘟着嘴不高兴了,“父皇,你怎么这么说我母后!别人都说晟儿是母后辛苦地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没有母后就没有儿臣。儿臣听母后说起过,她怀着儿臣的时候,她吃了很多苦,她还流落到荒岛去了、碰到了很多危险……”
君佑祺也想起流落荒岛的那段艰苦岁月,“是啊,那个时候朕也在场,天空电闪雷鸣的,朕与你母后在海上漂了很久,在海里,还碰到了食人巨鲨……”提到遇到食人鲨,他就想起当初他不顾云儿,独自逃了……也是因此,他与云儿之间,有了永远无法抹灭的隔阂。
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儿……
那个时候,云儿已经怀孕了,只是日尚早,云儿还没发现她有了身孕罢了。
他当初抛弃的不仅是云儿,还有他唯一的儿晟儿。
思及此,他的心骤痛。
若是那个时候,他没有背弃云儿,有云儿的帮助,在l霸天岛时,君寞殇是万万不可能废得了他的,是他弃她在先,她或许才冷了心……
倘若当初即便葬身鲨鱼之腹,他也选择与云儿同生共死,或许,今天就不是君寞殇与云儿在一起。
而是他君佑祺幸福地与云儿、自己的亲生儿开心的生活。
想到此,他更是懊悔难当。
他紧紧地抱君晟小小的身搂进怀里,“晟儿,父皇错了,父皇犯了很大的错。”
“父皇,你以后别这么骂母后了好不好?”小晟儿泪眼汪汪的,再下一剂重药,“儿臣听母后说,她怀着孕的时候,君寞殇要母后把儿臣在肚里就弄死,是母后拼死护着儿臣。”母后说这倒是事实,只是当时亲爹君寞殇以为他是君佑祺的儿。后来母后说了真相,殇爹爹不知道多爱他。只是亲爹远没君佑祺热情啊。
君佑祺一听,立即火了,“君寞殇那个该碎尸万段的邪魔妖孽,他自己生不出儿,就要灭朕的后代,朕非……”
小晟儿见他这么大的反应,还真怕他又跟亲爹对着干,“父皇……你好凶,儿臣怕……”
君佑祺连忙缓下脸色,“好好好……朕不凶,朕不凶……”他再恨君寞殇,也不能吓着自己的儿子。
“父皇,你还没答应儿臣,以后不骂母后……”
看着儿子灵动清澈的眼睛,那神蕴、那长相,有着凤惊云的影子,他痛苦地搂紧儿子,“好,朕以后不骂她。”就充着凤惊云为他保住了晟儿这么好的儿子,他再恨她,至少能不当着儿子的面骂她。
“太后驾到!”太监高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太皇宇文沛雍容华贵地在太监庆福的掺扶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票宫女太监。
君佑祺抱着儿子,也没给太后请安。
倒是君晟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向着太后恭敬地见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哼,谁是你皇祖母。”宇文沛可不买帐,轻蔑地道,“祺儿,哀家听说你把君晟找来了。也不知你从哪里弄来的孽种!”
啪!
响亮的掌哐声,君佑祺毫不犹豫地甩了宇文沛一巴掌,那一巴掌重得把她打得侧摔了出去。
太监庆福惊着跑过去掺扶,“皇上息怒,太后可是您的生母啊!”
宇文沛嘴角被打得流血,她爆怒地瞪着君佑祺,“你这个逆子,哀家白生了你、白养了你!”
“要不是看在你是朕的生母,就凭你刚才那句话,那就不是一巴掌了,朕会把你五马分尸!”君佑祺神情狠戾,像是宇文沛敢再说一句晟儿的不是,连生母也会诛了!
君晟看着君佑祺的反应,心下认为母后果然高见。母后说,只要自己遗传自生父的特异功能不展露,君佑祺个废人会把他像命一样的爱,因为他君晟是君佑祺唯一的儿子。
君佑祺褫夺浣月国江山的计划失败,又是个废人,他已经被他心中的爱恨交加、深深的自悲折磨得疯癫了。否则,以他的心性,也不会在沙漠里想跟母后同归于尽。
母后说如今他便是君佑祺活在世上的唯一希望,唯一曙光,君佑祺是不敢、不会、不能怀疑他君晟的身世。
何况,母后本来也完全骗过了他,再加上君佑祺以为他的生父不能生育,那么,他君晟在君佑祺这里,完全可以享受无上的宠爱。
“好……好!”宇文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哪怕你今天要把你的生母、把哀家五马分尸,哀家还是要说!凤惊云一直跟君寞殇在一起,君晟怎么可能是你的血脉?你犯糊涂,赐死了哀家送给你的所有女人也就罢,你现在糊涂到让别人的血脉混淆进祁天国皇室,哀家就是死都不允!”
君晟心想着,祁天国太后果然精明,不好对付啊。不过,他这几年来也受了母后万般提点栽培,也不是吃素的。
那么想着,晟儿眼眶里豆大的泪珠就滚了出来,一把扑进君佑祺怀里,“父皇,儿臣不是你的儿子吗?君寞殇说儿臣不是他的儿子,儿臣要再不是你的儿子,那儿臣是谁的儿子?母后明明说儿臣的生父是你,难道母后是骗儿臣的?哇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儿臣没人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