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还好有个你

秦长安借口龙厉还未恢复力气,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在鄂婆婆旁边的小木屋住了下来,她不用多少功夫,就跟那个叫做阿鲁的汉子套了不少交情。

阿鲁正在磨手里的猎刀,一看身着男装的她又来了,咧开大嘴,笑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叫弩箭,是我打猎的工具。”她将手里的一只山鸡丢向他,骄傲地抬了抬眉毛。“你家阿妹不是年纪小吗?给她补补身子。”

“谢了。你那男人还没好吗?都躺了三天了。”阿鲁直率地问。

“他中了小夕的毒针,又听了鄂婆婆的摄魂笛,元气大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她佯装苦恼的很,眉眼的悲伤不像是伪装。

阿鲁手里的猎刀掉在地上,他好像是白天见了鬼,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

“听到鄂婆婆的摄魂笛,他还能活下来?”

秦长安话锋一转,“小夕怎么会放蛇咬人?这是你们巫族的传统吗?”

阿鲁把头摇的好似拨浪鼓。“我们才不敢,小夕他跟族里的孩子很不一样,五岁的时候我家阿妹还在玩泥巴呢,他就开始养蛇了……鄂婆婆也是惯着,说要小夕继承她的衣钵,可是他不爱养蛊,除了学会用摄魂针之外,到现在也看不出他在这方面有什么天分。”

“一般人可不能驾驭蛇群,小夕很特别。”

阿鲁黝黑的脸上挂着不自在的表情。“你说,他养的不是一条蛇,而是一群?”

“你们不知道?”

阿鲁一副无法忍受的模样,眼底竟然闪过厌恶。“这孩子越长大越邪门,当年就不该——”

“不该什么?”一道苍老的嗓音,突然从后方传来,阿鲁收起磨好的猎刀,畏畏缩缩地抓起山鸡溜之大吉。

秦长安则无害地微笑着,看不出半分心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观察我,我也在留意你。说实话,你们想要从我们族里得到什么?”

“鄂婆婆,您擅长养蛊,自然也会解蛊。”

“你中了蛊?”

她卷起衣袖,将手腕处的青线露出来,云淡风轻地笑道。“您认得出来吗?”

“想考我?你还不够格。”鄂婆婆鼻子出气,哼了声。“不就是情蛊吗?”

她笑的柔软,恭恭敬敬地说。“您肯定不愿随便理会外界的事,但我们也是别无他法,才会跋山涉水来到密林寻找您。”

“种下去多久了?”

“一年又四个月。”

“时间可不短了。”鄂婆婆哼了声,“我看你是个心思通透的,你说你男人是个傻子,跟傻子成了夫妻,恐怕是被人陷害,心有不甘,所以才想来解蛊?”

她直觉鄂婆婆的目光太毒辣,她轻轻咳嗽两声,委婉一笑。“鄂婆婆,阿遥最讨厌人说他傻,您千万别在他面前说,他听了可是要打人的。”

见鄂婆婆神色依旧透着疑惑,她又补了一句:“不论什么人,男女老少都被他打过。”

鄂婆婆挥挥手,满脸嫌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自从小夕醒了,就一直没精神,念叨着什么蛇王的,你可知道怎么一回事?”

“我去见他。”

小夕盘腿坐在床上,依旧是一身紫衣紫裤,脖子上挂着一串饰物,她细细一看,好似是用毒蛇的毒牙穿出来的项链。

秦长安也不兜圈子,朝他伸出手:“你想要的是蛇王,还是蛇王腹内的这颗东西?”

小夕的目光发直了。

秦长安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眼,荒野之地的孩子没教养也就算了,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却不是这么简单,他就像是……被野兽养大的,野性连这副皮囊都束缚不住。

手心里的,是一颗乳白色的小珠子,她杀蛇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开始她没想过这东西有什么意义,但看小夕耿耿于怀,似乎不只是怀念一条蛇这么简单。

鄂婆婆在旁边看着,极度的惊骇取代了她脸上的阴沉,不敢置信地直勾勾瞪着小夕。“你……不怕死吗?”

小夕却朝着秦长安扑过去,五指犹如小兽伸出的爪子,飞快抢过那颗珠子,秦长安马上收回了手,但手心还是留下几道淡红色的抓痕。

秦长安冷眼旁观,屋子里小夕和鄂婆婆开始老鹰抓小鸡的戏码,可是小夕显然精力旺盛,很快就把一个老婆子收拾的再也追不上。

小夕目光森寒地跨坐在打开的小窗上,好似是要证明什么,将那颗珠子往嘴巴里一塞,仰头,咽了下去。

“你!你!”鄂婆婆气的扶着桌子,双腿却缓缓软下,要不是秦长安及时地扶住她,她就要倒地不起。

当她再度抬眼,窗口哪里还有小夕的影子?他早已不见踪影。

“气死我了!”鄂婆婆狠狠地骂着,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膝盖。

秦长安脸色平静,难得能看出鄂婆婆也有这么气急败坏跳脚的样子,小夕如此冥顽不灵,她一族长老何必管他?除非——

“您这是恨铁不成钢吧?小夕不肯走您为他安排的路,让您煞费苦心了。”她倒了一杯水,淡淡地说。

鄂婆婆的怒气还未平息,沉着脸不说话,满脸的纹路好似木桩上的年轮。

“小夕都十岁了,若您还不能收服他,您这一身养蛊的绝学,恐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我若是指望他,还能做巫族的大长老吗?族里有几个小姑娘,我早就收为弟子,这些事都不用你们外地人惦记了。”

秦长安若有所思,就凭这两天从几个族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再看小夕总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出没,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吞下去的是什么?会危及性命吗?”

“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鄂婆婆幽暗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启齿的意味。“要解情蛊,等我这里消停了再说,这几天别来烦我。”

她端着族人送来的饭菜,去了龙厉的身边,他趴在床上,背上的青黑色毒气已经被九重蛙的蛙皮吸附干净。

她心中一喜,将那片灰烬擦除,颈后的毒针也已经冒出一个头,她小心翼翼地挑出,彻底拔去。

摄魂针落在小碟子里,发出低微的声响。

龙厉却在此刻悠然转醒,轻轻握住她的手,半响无语,唯独清瘦的俊脸上,有着不该属于他的淡淡温情。

“据说鄂婆婆对付外地人都是用摄魂笛这一套,那些人都被摄住魂魄,多半是死了,我想这才是为何近百年来没有任何人知道巫族的真正原因。”

“那么多人都死了,可见她最后还是会除掉我们。”龙厉扯出一道冷漠至极的笑容。

“但那些人来找巫族,似乎是为了这里的什么东西而来,跟我们的目的不同。”

他静静听着,没打断,脸上的寒色更重。这里能有什么东西?他亲眼看到这些族人一穷二白,除了那个鄂婆婆有点邪门歪道之外,巫族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中了摄魂针的人,听到摄魂笛,就会被人操控,虽然我帮你驱除了摄魂针的毒性,但难保摄魂笛对你没有产生影响。”她顿了顿:“毕竟,你是唯一一个中途清醒的,连鄂婆婆都很震惊。”

“你以死相逼,我能不醒吗?”他垂下眼,长睫挡住他此刻的眼神,唯独苍白的病容上挂着笑容,说不出的迷人,尤其是那语气里还带了不容错辨的宠溺。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秦长安寥寥一笑,说的云淡风轻,转过身去。“没什么后遗症?”

“听到摄魂笛的一瞬间,脑子是一片空白,中途清醒后,钝痛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却是没什么了。”

她骇然不语,难道是因为强行冲破摄魂笛对他神志的控制,才让他脑子钝痛吗?如果是暂时的还好,要是永久的,头痛也能要人命。

“如果鄂婆婆不肯给我们解开情蛊,就让暗卫进来,这些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足为惧——”他的嗓音过分的平和,却又掺杂着惯有的麻木不仁。“我在一路上做了标记,他们不用两天就能找到我们如今的位置。”

她惊惧地看向他,一脸不赞成。“不行。如你所说,都是一些平民百姓,没有兵器,没有武功,没必要兵戎相见。鄂婆婆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也没有马上拒绝,左右你也要养好伤,我们再等等。”

“那个叫小夕的臭小子,年纪小小就心肠狠毒,你认为鄂婆婆会比他更有人情味?”他冷嗤:“都是一丘之貉!”

“也许最后的希望就在小夕身上。”她低声呢喃。

他眉头一拧,钝痛再度袭来,让他连一个字都无法开口,只能翻过身,佯装睡觉。

只是秦长安并不是毫无察觉,越看他这样,越是隐隐升起一股不敢被忽视的情绪,步伐就更离不开了。

迷糊之中,有人上了床,一双柔若无骨带些凉意的小手,在他的头部不轻不重地按着,钝痛渐渐缓解。

他猛地翻身,双臂牢牢地箍住她的腰,将俊脸埋在她柔软温暖的胸口。然后,再无别的动作。

来自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有着一种莫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头部被她的巧劲按的舒适,紧绷的身体才一丝一毫地松懈下来。

“中了摄魂针后,我的意识里只有过去的自己,从出生以来每一个画面,全都看的清楚。”他的薄唇贴着她胸口的衣料,明明说的很轻,却令她心头一震。

像走马灯一般的画面,历历在目,可不就是人死前的征兆吗?!

能把他从摄魂笛的蛊惑中拉出来,她想想还是觉得后怕,这世上诡异的事不少,有的不容易找出所谓的原因,只是……她用自己的死来要挟他,好似不是头一回,次次见效。他真的就这么在乎她的死活?

“幸好巫族是藏在这种地方,否则,一旦这种巫术流传出去,你说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他又笑。

“我们从不害人。你们这些外地人才想要害人。”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龙厉平静的眼底,再度燃起杀意,只因有个身影趴在他们的窗口,除了是小夕那个狗崽子还能是谁?

虽然两个人是和衣而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龙厉可受不了这种被窥视打搅的感觉,特别是两人温存的时候。

更别提这个暗中使诈的小混蛋,他早就想出手教训教训了!

“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长大还能好?”他冷笑,大步朝着小夕走去,一把拎起小夕的衣领。

“你不是傻子!”小夕指着他,大吼大叫。

“是不是,都跟你这个小混蛋没关系。”龙厉冷唇展开,把他的身子提到半空中,手一松,小夕屁股着地,痛的满地打滚。

“你是自己爬窗的时候不小心摔得,明白吗?”他一步一步地逼近,踩上小夕的脚踝,暗中用了几分力道,当下就看到小夕疼得五官扭曲。“还有,管好你的嘴巴,别说不该说的话。”

小夕的眼底蓄满泪水,但痛的龇牙咧嘴,甚至喉咙发出低低的咆哮,搁在地上的手一探,又在腰间摸什么。

秦长安眼疾手快,喝道。“小心!”

龙厉当机立断,一脚踹开小夕,小夕好似一个沙袋被抛到半空,又重重撞到了墙面,腰际的小玩意儿也摔了出来。

她弯腰拾起那个小物件,是个用木头做成的吹箭,她是听白银说起过有些江湖人会用吹箭当作伤人暗器,但眼前这个更简单原始,精致的可以藏于口中。只有手指长短,细小的管子里可以藏一根毒针。

小夕捂着小腹,好似被激怒的野兽,瞪大眼,积蓄着力道,试图朝着秦长安扑上去。

“小夕,我也有毒针,你喜欢玩这种游戏,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她佯装看不出小夕的动作,淡淡一笑,自如地将一枚银针送入管子,将小型吹箭放在自己嘴边。

当秦长安把吹箭对准了她那一刻,小夕攸地刷白了脸,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惧怕。

“还不滚?!”龙厉不悦地喝道。

小夕几乎是用一眨眼的功夫就夺门而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

“穷山恶水出刁民!连孩子都成了皮猴!”他眼神阴寒,怒气不浅。

“这小东西做的还挺精巧的——”她自顾自地说,把玩着这个吹箭一样的玩意儿,嘴角微微翘起。

“上面都是臭小子的口水,你不嫌脏?”龙厉没好气地问。

“你吃我的口水,不也没嫌脏吗?”她白了一眼。

龙厉神色一动,垂下眼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中,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年少的经历让她总是喜欢跟龙厉对着干,就连嘴皮子上也不愿吃亏,不可否认她对龙厉就是抱着一身怨气,就是做不到温柔似水。

多年前,她不愿亲手杀他,多年后,就算他不是死在她手里,她也并不因此而痛快,难道……他的存在多少腐蚀了她的坚持?

她一开始就决定将心锁住,还好她对感情比任何事更谨慎,虽然不至于没有一星半点的触动,但还不到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地步。

背后那一束目光越来越炽热沉重,令她无法负担,只能抬起眼来,幽幽地望向龙厉。

“为何不说话?”

“你总想在话语权上胜我一筹,既然如此,我就让让你。”他徐徐说道,坐在桌旁夹起菜,即便身体虚弱,还是有着贵族的高贵雅致。

“谁稀罕你让啊?”她别过眼,突然意识到他难得先行吃饭,她还没吃呢,待会儿岂不是吃他的剩菜剩饭,吃他的口水?

龙厉瞥了一眼她渐渐变得微妙的脸色,薄唇含笑,秦长安的性子不见得是男人最想拥有的,但他坐在高位,习惯了危险重重的生活,她遇到任何险境都不轻易放弃的果敢顽强,才是最适合他的。

秦长安马上收回了目光,暗恼,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无缘无故笑着春情满满做什么?更奇怪的是,那一抹笑容好似暖流,在心间淌过,居然让她的心都热了。

“这次,你救了我的命。”龙厉的嗓音平和,细听之下,却又暗潮汹涌。

“你难道想以身相许?”她不以为然,在密林中生存,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她就算想折磨龙厉,也不会选这么危机四伏的地方。

“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龙厉嘴角笑意暗暗加深。

“以身相许的话,还不如允我别的要求。”她轻哼,一脸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龙厉朝她走近,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分神的机会,接着倾身俯在她耳际低声道。“那行,我们到床上慢慢聊。”

她清亮的眸子对准他,没有半点闪躲,即便那张俊脸一寸寸在眼前放大,她也还是稳如泰山。“你有什么能给我这个救命恩人的?”

他但笑不语,鼻尖碰到她的脸,却没有吻她,跟她四目相接,心中的冰山一角仿佛被融化成一潭春水。

长指轻弹在她的额头,她恼怒地瞪着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听着他说。“你娘有消息了。”

一时间,额头的痛她也顾不得了,满心都是他说的话,一把抓住他的手。“快说!”

“谨言慎行两兄弟找到了一个妇人,我让他们把人安顿在靖王府,到底是不是,等你回去亲自问。”

她点点头,纵然满心汹涌澎湃,最终还是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她……过的好吗?”

“据说不太好。”他低头,看向那紧攥着他衣袖的手,指节都发白了,可见她的心情远比脸上的镇定要更复杂不安。

“不管她是不是我的生母,我都要谢谢你。”她的嗓音有点哑,目光中泄漏一丝落寞。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哪怕一次她都没来见你?”

龙厉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与其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以后当面对质。”她的心头有些苦涩。

他很是欣赏她的直率利落,话锋一转:“即使她不是,继续找就是了。”

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所以龙厉把她拉到床上坐着的时候,她也不曾拒绝,两人难得享受了这几天来短暂的一段温情。

龙厉枕着她的双腿,俊目半开,自从他解毒之后,秦长安多了不少温和安宁,好似一颗温玉,人生地不熟,这种只有彼此可以倚靠的感觉实在不坏。

他低声喟叹:“这个鬼地方什么都不好,还好有个你。”

明明是一副傲娇的挑剔口吻,却又让秦长安无法忽视他异样的宠溺和钟情,或许是有过好几次共渡难关的经历,能让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临危不乱的心境。

多可笑,她跟龙厉居然有着别人都难以超越的默契。

“要睡快睡。”她佯装不耐烦。

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薄唇,昨晚毒性被吸附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尤其乏力,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终年缠绵病榻的少年……他很喜欢抱着她睡,因为他体弱,她也不曾拒绝,抱着她宛若抱着一个小小的暖炉。

此刻,他也暗暗地拥着她,静静地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眉眼,哪怕什么都不说,胸口仿佛被一片温暖包覆着,驱散了他心中霸占多年的阴戾恨意。

“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当然是从我娘肚子里出来的,难道还能是跟孙悟空一样石头里蹦出来的吗?”她愤愤不平地反驳,低头一看,他已经陷入梦乡。

她哑然失笑。

但很快,另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在心中生根发芽。她从未任由一个男人这么肆无忌惮地靠近她,更别提这么理所应当地躺在她的腿上睡觉!

可是他呢?多疑成性的魔王,能卸下所有的防心,这么毫无保留地面对一个女人吗?!

她无声捏紧拳头,她厌恶他的过度自负,好似她这辈子永远都逃不出他的魔爪,永远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把人搬到床上,她打开小木屋的门,走了出去,却不知外面何时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紫衣少年并未走远,而是一个人站在树下,望着雨雾,难掩失落。

一听到接近的脚步声,他戒备地转身,脸上极为狼狈,眼角还有泪光闪过。

刚才她没有制止龙厉教训小夕,因为她也认为小夕太过恣意妄为,如果换成了别的人,早就在被蛇群的攻击下惨死,在第一个难关就全军覆没,连鄂婆婆的面都见不着。

熊孩子,如果没人打压,长大了还得了?更别提像小夕这样还有一手绝活的危险分子,一旦混迹于世,还不就是个大魔头?

毕竟,她身边就有个最鲜活的例子。龙厉不就是从小魔王长成了大魔王么?就因为皇宫没有任何压制他嚣张气焰的人。

小夕狠狠地抹掉眼泪,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杀气腾腾,好似她是他的杀父仇人。

“你的蛇群呢?我记得我只是下了大剂量的麻药而已,不致命。”她抿唇一笑,态度温和从容。

“蛇王都死了,你知道要重新找一条新蛇王有多难吗?”小夕依旧很不客气,但一开口却后悔了,他跟这个外地人说这么多干嘛?但事实上,整个巫族都没人喜欢他的蛇群,知道他驯养蛇群的人,只有鄂婆婆一个人而已,但鄂婆婆也很讨厌他驯蛇。

“放蛇咬人的确很威风,不过,你不该对任何人都使这一招。难道走入林子的人全都是该死的?”

小夕的眉毛很淡,衬着那双异色的双瞳更是与众不同,他冷着脸,不服气地问。“婆婆说外面来的全都是想对巫族不利的人。”

“也许过去有,但我不是。”她直视着那双眼睛,正色道。

小夕的心情顿时翩然翻转,就算在巫族,那些族人看到他也是匆匆擦身而过,同龄的孩子也不跟他一起玩耍,只因这双眼睛!没有任何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但她居然敢?没有察觉的,心对这个外地人多了一丝不该有的倾斜。

“我来找鄂婆婆,是为了解蛊。”她见小夕安静许多,没刚才那么暴躁了,才委婉地说道。

“婆婆不随便帮人。”小夕嘟囔一句。

“所以,我们还得在族里多住几天。”秦长安并不气馁,云淡风轻,脸上依旧挂着镇定自如的笑容。“直到鄂婆婆答应为止。”

小夕的目光落在她的腰背后,那把银亮色精巧打造的弩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秦长安佯装没看到,继续问。“你是怎么操控蛇王的?”

小夕满心专注都在弩箭上,小手快摸到弩箭,但因为秦长安一个侧身,她吓了一跳,干净缩回了手,眼神却还是忍不住地往那边飘。

“你猜。”

坏小孩!秦长安在心中笑骂,拔出插在背后的弩箭,轻轻抚摸了两下,长睫垂着,笑意藏在眼底至深处。“我猜跟那颗珠子有关,那本是你的东西,你喂养了蛇王,让它吞了,用此物来控制它,而它也因此而奉你为主人。”

闻言,小夕的眸子里顿时添了一抹浓浓的警戒,他来气了,腮帮子也有些鼓着。

秦长安轻笑:“显然,我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秦长安长睫颤动,嗓音有笑。“看看你的肩膀。”

小夕转过脸,只见肩膀上不知何时趴着一只小小的蓝紫色蜘蛛,那种花纹是他没见过的,异常陌生,也正因为陌生,他升起来从未有过的惧意。

“打个招呼吧,这是小蓝。”她冷眼看着小夕僵硬如石块的身影,眼底没有任何波动。

“你也养毒物?”小夕虽然害怕的很,但却没有放声大哭,也没有瑟瑟发抖,秦长安到此刻,反而有些欣赏这孩子的胆识。

她笑了笑,朝着小夕伸出纤纤素手,那只蜘蛛随即飞快地爬入她手里的小盒子。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她很清楚小夕是个伶俐的孩子,但再聪明的人,不加以引导,都有可能走上邪道。

“收了你的玩具,怕你无聊,这把弩箭借你玩几天。”她挑了挑眉。

小夕一把把弩箭抢过去,抱在怀里,眸子被点亮,宛若两颗彩色宝石,在灰暗的雨雾中尤其绚烂出彩。

“不过,玩玩可以,打猎也可以,就是不能伤人。”她沉下脸,嗓音很轻柔,但却不乏让人铭记于心的力量。“答应吗?”

“我答应。”小夕欢欣鼓舞地点头。

秦长安的眼神也柔和几许,此刻看来,小夕才有几分孩子的心性和模样。

“还不走?”她讶异于小夕能跟她谈这么久的话,拿到了新玩具还没有马上走人,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长安。”

小夕小声地念了几遍,然后一遍比一遍更大声,欢呼雀跃地在雨中奔走,跑了好几圈,又像是一只小鸟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跟她对视。

“长安!长安!你不怕我吗?”

“你想要我怕你吗?”她反问。

小夕脸上的笑,无声敛去,他无力地垮下肩膀,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不再嚣张跋扈,而是垂头丧气。

沉默了许久,他才低声呢喃。“在外面,你见过跟我一样的人吗?”

秦长安很清楚小夕指的是他的眼睛,她又笑了。“人没见过,但我见过一种异国的猫儿,通体雪白长毛,眼睛却是一个蓝色一个绿色,好似一对宝石。在鬼市,能卖到高价,很珍贵。”

小夕的心情万分复杂,只是只字片言,秦长安勾勒出来的外部世界,却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海市蜃楼。

鄂婆婆不许他们跟外地人有过多的接触,但眼前的女子却不同。她不怕他,还对他笑,甚至敢面对他的眼睛,而他……也渴望起她所说的那个世界,好想去见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到了外头,是不是就没人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他了?

长安就像是春日暖阳,他能够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浓浓暖意,如同细雨润无声,无声无息,浸润着他孑然孤寂的心。

秦长安跟小夕打成一片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鄂婆婆的耳朵里,三日后,她把秦长安喊到自己屋里。

“你挺有本事的,短短几天就能让小夕对你言听计从。”鄂婆婆端着一张冷漠苛刻的脸,一开口,就带着质问口吻。

“小夕在族里总是独来独往,他缺个朋友或是玩伴,恰巧我也知道孩子喜欢玩些什么。”

说来惭愧,她用来对付小夕的那一套,就是当年二哥带她长大的那一套,她始终相信,就算小夕是头小兽,野性难驯,也只是因为没遇到有手段的驯兽师。

鄂婆婆端着木质茶碗,尖锐的目光来来回回地扫过秦长安那张淡然若素的小脸,沉默过后,又是冷冷一笑。

“你们不是要解情蛊吗?我身为巫族长老,管的就是百蛊之事,如果你们是我族中人,事情就简单了。但你们不是——”

她平静地接话:“鄂婆婆如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肯定会解决起来。”

“我已经是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婆子,还能要什么?只是如果我随意为外地人解蛊,不单违背族规,想必族人也会不服。”

她眼眸沉静:“您不妨有话直说。”

“你看到山上有个大瀑布吧,在我们的族里,那是最高最圣洁的地方。人到了那里,就可驱散身上的浊气,也是我们历届勇士用来验证勇气的圣地。”

她表情坚毅地看向鄂婆婆,话已至此,她心里已有几分明白。

“如果你们两个人敢从大瀑布上跳下去,还能双双活下来的话,我就力排众议,为你们解蛊。”

“好。”她点头答允。

鄂婆婆那双凌厉的眼闪过错愕,语气不善。“你说好?别说我没提醒你,今年我们族内的小伙子为了争当勇士,跳下去十个,被激流冲走的有三人,两人被石块砸伤脑袋,幸存下来的只有五人。”

“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秦长安静静地说,不容置疑。“但情蛊在身,蛊毒发作,我们两个谁也活不了。鄂婆婆,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能见到您,这就是上苍给我们的一线生机,我们有幸活下来的话,您千万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047 相当勇猛030 不是口渴是饥渴073 跟本王相配就行050 领兵亲征005 你比剧毒还厉害060 下流的家伙058 为了我守身如玉058 最后的谈判楔子 斗兽039 秦长安,你对我下毒?074 情敌面前秀恩爱010 团圆之夜076 孙猴子和如来佛082 因她而死006 给的承诺057 这是报复吗066 永远临不了盆095 当我是青楼卖笑的?090 东施效颦055 母子齐心,对付皇帝043 龙厉的反击005 学习制毒091 只是巧合吗?012 你的名字020 美色勾人048 你可以来碰本王了018 你想去冷宫吗?043 龙厉的反击071 求亲对象是他?031 你狐狸精啊004 这世上的女人都不如她093 我更心疼你026 一起看春宫图028 谁叫郡主太美味?056 你把本王踩得太低了(今天有二更)074 情敌面前秀恩爱052 家花不如野花香086 亲手把祸害除了072 龙家真的没情种?028 一起渡劫036 打入敌人内部072 你会带孩子吗?087 无条件地信你050 一个噩耗083 想要你真心出嫁098 不适合当妻奴045 火上浇油053 王爷还挺吃香的嘛005 再度邂逅079 王爷回来了!076 主动吻上龙厉098 尝尝你嘴上的胭脂037 组团斗楚白霜036 及笄礼物070 她回来了096 找什么后娘?072 龙家真的没情种?028 到处都是秘密025 她是故人啊014 蜡烛里的媚药039 秦长安被认出来了004 不是处子067 找到叶枫的证物044 体会真正的销魂滋味026 母老虎有什么好的032 你不能吻我!092 若我被他碰过042 血案的发生024 剪了舌头028 呵,女人022 怎么可能不心疼066 你才是最懂我的人016 谋害皇孙041 没有人喜欢被抛弃064 贪恋朕的美色034 无力反抗020 砍死明遥006 给的承诺012 当成是生病的畜生治了073 跟本王相配就行042 上瘾了吗048 吃的死死的008 爷的嘴只有一个人能亲053 这就是结发夫妻吗069 甩了禁卫军一巴掌032 我罩你072 龙家真的没情种?091 以后不能再饿到我099 卷土重来033 他的体力真的很强?065 她要被烧死了?056 家法伺候041 算什么男人?006 补补身子082 好好伺候本王?033 他的体力真的很强?019 生米煮成熟饭094 差点小产楔子 斗兽057 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