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这世上的女人都不如她

说完了,楚白霜又探寻地看了她几眼,欲说还休。秦长安明白了,自己是小瞧了这个病美人,当时她痛失爱子,悲痛欲绝的时候,还有心思留意外人。她不过是给楚白霜把了个脉,写了个药方,用宁王的手毁掉了董祥志,借刀杀人很痛快,却没料到这么个看似柔弱的小女人,居然还记得她的容貌!

本以为这些深宫女人不足为虑,倒是她大意了,这个宛若小白花般的纤弱女子,难道也不是这么单纯的么?

她没有回避,反而大大方方地开口,眼神清明如水。“没有名字的话,天底下学医的女子其实不少,找一人犹如大海捞针,是有些困难。”

楚白霜不说她的长相,那么她就不提,留个心眼,再看后续。

沉吟许久,楚白霜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女子倒是在我危难之际出现的贵人,若不是她,我许是这辈子都难以为皇上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她的药方很有效,我心里感激,却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她,否则,必定重重赏赐她。”

言语之间,字字透着真诚,只是秦长安并未太快心软,事实上她也不太在意这个贵妃能给的赏赐,但是一旦陆青晚的身份太早见了光,反而牵一发动全身。

秦长安认真地替她分析起来:“这位女医难道是毛遂自荐而来?要想找她可不容易,若是有人引荐的话,则是简单不少。”

此言一出,楚白霜的眼底有了光彩,握住秦长安的手,娇媚的脸上尽是激动。“说得对,只是那推荐她来的人是——”

后面半句话,她迟迟不说,仿佛反复斟酌其中厉害。

见楚白霜这么纠结,秦长安反而在心中笑了,想着这个楚白霜的真面目是小白兔还是大灰狼,她不如一试。

当年带她进宁王府的人是龙厉,但她现在对于楚白霜是个陌生的北漠女子,还是个刚嫁过来才三天的新妇,若是楚白霜故意说出引荐的人是靖王,难免会让她当妻子的怀疑那位陆姓女医跟靖王的“关系”,则有挑拨他们夫妻感情的嫌疑,更能瞧出楚白霜的心思复杂,必须一防。

“是谁?”秦长安一脸好奇。

楚白霜笑着摇了摇头,失望至极地抱怨了句。“都说生完孩子女人的记性就更差了,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当年引荐她进宁王府的人是谁,脑袋倒是要炸开了。”

秦长安抿了抿唇。“贵妃娘娘若是记性差,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儿有北漠的方子,可以一用。”

“好啊,有时间你进宫来,我们姐妹好好聊聊。”楚白霜完全没有贵妃的架子,这么一比较,更是显得蒋思荷这位皇后娘娘威严有余,亲近不足。

这个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

而另一边,龙家兄弟则坐在后花园,龙厉坐在石桌旁,黑色貂毛围脖和身后的黑色披风,配着里头红色袍子,竟有说不出的风流潇洒,风华绝代。

“北漠的女子,就这么合你的胃口?”龙奕气定神闲地问。

“皇兄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早些成亲么?”龙奕轻轻扫过一眼,眼底却依旧留有厉光,即便他浑身松懈,身上的戾气也总是阴魂不散。

“成亲当然是好事,只是朕想不通你何必千里迢迢去娶一个异国女子,难道京城的贵族女子不够美,不够娇?”

他嗤笑:“可惜我最受不了那些惺惺作态、矫揉造作的蠢物,跟蠢人相处,许是要折寿的,更别提娶回来当妻子。”

“靖王妃就如此冰雪聪明吗?听你的口气,这世上的女人尽然不如她。”

龙厉没有回答,只是目光迷离地望向远处的宫殿,这几天连着下雪,铺天盖地一片白茫茫大地,那么安静干净,像是要掩埋一切,抹去一切。

“老三?!”龙奕的拳头搁在唇上,咳嗽了声,提醒他不要这么放肆地神游天外。

“二哥,你可是觉得王妃的身份尚显不足?”

“你知道就好,即便她聪颖过人,但她不是北漠真正的贵族,就算是,小国郡主,顶多也就能坐稳靖王府的侧妃交椅。若不是里面的详情只有朕知道,朝廷百官一概不晓,否则,还不知闹出多大的动静来。你让朕下圣旨和亲,自己倒是无事一身轻,高高兴兴地当新郎官去了。”

龙厉殷红的薄唇勾起,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手捧着淡黄色琉璃茶盏,另一只手掌放在膝上,白皙的手指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当新郎官自然是高兴的,否则,还娶什么老婆?”想到这三天三夜关在新房里,把秦长安连皮带骨全都吞入腹内的那种满足感,他就忍不住神色变柔,戾气倒是驱散不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言语的邪佞之气。

龙奕刚入口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瞅着龙厉这一脸春情荡漾的模样,连男人都自叹不如,简直就是个妖孽啊。

“别跟朕顾左右而言其他。”他重重哼了声,俊朗的面孔佯装不快。“说正经的,靖王妃本该是挑一个娘家有势力的,可以权衡朝廷,你这么随随便便就给了人,难保以后不后悔。”

“我做的事,不管是为皇兄,还是为自己,从不后悔。”龙厉的眸色深沉几许。

龙奕突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当初为了登基称帝,这个亲弟弟为他办了不少事,铲除异己,难免见血,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不只有几百条……

印象中那个年幼孱弱的男孩,骄纵跋扈,性子坏的要命,但岁月荏苒,已然长成比他还要高的挺拔男儿,不由地他心中悚然一惊,这个弟弟深不可测,城府心机,玩的是一套一套,加上他手段毒辣,更令朝中百官畏惧震慑。

弟弟强过哥哥,也不是人人都乐见其成的。

他无奈地沉下脸来。“蔡将军的女儿怎么办?你打算收了当侧妃还是贵妾?蔡将军跟了你这么久,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吧,吊着算哪门子事?”

“蔡敢家里的野蛮丫头?”龙厉啧了声,一脸的不屑一顾。“他们倒是胆子肥了,这种只懂舞刀弄剑的蛮子也敢奢想进靖王府?我看起来这么不挑吗?是个女人就要?”

龙奕笑的勉强,喝了两口茶水,才耐心劝道。“你若不要就算了,跟蔡将军说个明白,但记住了,好好说,你这张嘴可是别处处不饶人。你不娶她,她往后还是得嫁人的。”

“皇兄何时变得这么啰嗦?”他轻忽一笑,眼底却深邃的宛若万丈深渊。“蔡敢也就是敢在我不在朝中的时候跟你嚼舌根,我既然回来了,就由不得他心怀鬼胎,大放厥词。”

他堂堂靖王,可不是需要那么一丁点势力就娶这家那家的娇娇女,笑话!是他睡女人,还是女人睡他?!

龙奕见他如此坚决,显然这事不需要他烦恼,眼光轻垂,落在龙奕腰际的那个墨蓝色香囊上,极为诧异。他这个弟弟,向来只佩戴麒麟玉,讲究奢华做派,其他的东西完全看不入眼,什么时候附庸风雅带起文人用的香囊来了?

“老三,你这香囊有何明堂?上头绣着的是什么?弯弯曲曲的,看不出样子。”

龙厉的嘴角抽了抽。“绣的是龙,皇兄忘了我的生肖了?”

“当然记得,可是这要说是龙,实在太勉强了吧,哪个绣娘手这么笨拙,说是百足虫还可信些……”龙奕兴致勃勃地调侃,但话说到一半,却发现龙厉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眉头一周,却是咧嘴笑开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该不会是靖王妃的杰作吧?”

面对兄长的笑逐颜开,龙厉冷冷哼了声,却并没有将香囊藏起来的意思,的确,他过去是从不会戴一个香囊,但今时不同往日,香囊虽小,却装着长安对他的心意,他舍不得卸下。

龙奕见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前仰后合地击掌。“朕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拙劣的绣工了……哈哈哈,偏偏你这家伙还当成宝,你这个靖王妃到底是个多有趣的人儿,能让你跟失了魂般认定她?”

“皇兄,是谁在春猎的时候特意捉了只小白兔送到楚家献殷勤?又是谁称病把楚白霜那么怯懦单薄的女子骗到宁王府去的?”龙厉皮笑肉不笑,这种谈资他手里有的是,谁还没有一两件黑历史?

龙奕的俊脸垮下,彻底笑不出来了,大手一挥,正色道。“算了,你想娶也娶了,怎么还来笑话朕过去的情史了?”

“惜贵妃给皇兄生了个公主,可曾起了名字?”楚白霜进宫就被封为妃子,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虽然不是期待的儿子,但也因此而成了贵妃。惜贵妃,惜字上面,就可见龙奕对她的万千宠爱,格外珍惜。

谈到这个女儿,龙奕不免神色温柔,得意洋洋地说。“叫做嫣儿,小丫头胖乎乎的,人见人爱,什么时候你这个当叔叔的去抱抱。对了,带上靖王妃,老话说的好,多跟小孩子接触,以后怀的容易些。”

龙厉若有所思,皇兄虽然坐上了皇位,事事顺心,但唯一不顺遂的就是楚白霜的肚子,虽然几年前秦长安留下了方子,一年多后楚白霜调养好了,再度有孕。但三年生了两个,两个都是女儿,怎么都没办法争气怀个儿子。偏偏皇兄对楚白霜情有独钟,总要分掉大半宠爱,因此,至今后宫只有几个公主,他明白皇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要长子从楚白霜的肚子里钻出来,这样的话,以后嫡长子肯定会被封为太子,楚白霜就能母凭子贵,届时,蒋思荷这个皇后也无法撼动楚白霜的地位。

“好。”他轻轻松松答应了。

宫里就是麻烦,一顿宴席几十道珍馐,一道道上,宴席结束,居然过了两个时辰。

走出宫门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秦长安不是没想过宫廷的应酬累人,却没料到区区一顿饭都能用掉半日时光,实在无趣。

刚坐入轿内,她撑着额头,闭目养神起来,谁知有人掀开帘子,光明正大地挤进来,轿子顿时拥挤不少。

“可曾有人刁难你?”龙厉搂住她的细腰,此话居然透着一丝担忧,他不得不把秦长安推出去,那是因为他的女人不可能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她迟早要适应崭新的身份,崭新的生活。

“虽然说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她横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轿子被抬起来,平稳地往前走。

“见了那么多后妃,就没有什么想问本王的?”他将她的脑袋搁在肩膀上,让她能休息的舒服些,秦长安没有抗拒,脸上一派宁静祥和。

“容太妃是个好相处的,但是淑太妃……我总觉得她城府很深,一眼不能看透。至于皇上的妃嫔们,蒋皇后有些清高傲慢,不苟言笑,怕是还有不近人情的恶名,但我还不能断定她真正的性子如何,也许反而她并不是个难缠的主,倒是那个楚白霜,她单独跟我说话,提起过去的陆青晚,好像是还记得我的容貌,但在最后却又收手了,我在想,小白花般的柔弱动人,会不会是她的面具而已?”

“难为你了,不过第一次见面,却已经将人性揣摩的七七八八。”龙厉握住她的小手,黑眸一黯再黯。“楚白霜是楚家嫡女,十来岁的时候就才气满满,据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过目不忘?”秦长安眉心微蹙,但还是未曾睁开眼,“你是说她真就认出我了?还未拆穿我,不过是还没部署好心中计划,暂时静观其变,按兵不动?”

“本王不认为有那么玄乎,宗亲女子为了抬高身价,不都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真正才情横溢名副其实的又能有几人?”

听出他的嗤之以鼻,她不免被逗笑了,整个紧绷僵硬的身子才松懈下来。“皇上那边你怎么看?”

他说的云淡风轻:“他应该没认出你来,不过随口一说,就算是后宫的妃嫔,全数站在他面前,他也记不得的。”

她勉强撑开眼皮,翻了翻白眼:“有你这么说亲哥的吗?”

龙厉没回答,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光洁如玉的手背,沉默了半响,才听的他徐徐说了句。“按理来说,楚白霜能生下两个公主,都是你的功劳,她若是以后算计你,真就不是个东西了。”

他可是知晓楚白霜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垂着眼,长长的羽睫在半空中颤抖着,好看的薄唇此时抿着,散发着蛊惑的气息,这种奸佞阴森的神情让坐在一旁的秦长安背脊没来由地发凉,眼眸不禁冷敛。

“长安,在这里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打猎的猎人,要么成为猎人的猎物。”

一时之间,她的心瞬间让人掐紧一般,一股窒息感伴随而来,她十九岁才必须面对这种生活,但他却是生来如此,由不得他选择。他是在什么年纪产生这种觉悟的?会是在别人还在捏泥巴过家家不知愁滋味的年龄吗?

她突然浮现出一抹自我厌弃,怎么回事,她居然同情起他来了?他哪里需要别人的同情,他可从来都不是弱者啊!那些被他踩在脚底下的,生死不由天,由着他慢慢折磨,才真的应该被同情吧。

“容太妃的娘家是吕侯府,可是早在十年前,侯府就已经有没落之势,但淑太妃不同,她背后是康伯府,兄长是先帝身边的一品大臣康达,是从先帝还在太子的时候就在一旁辅佐的,弟弟是兵部尚书康建,就算是如今,康伯府还是真正的勋贵。”她琢磨着,心中悚然一惊,该不会龙厉所说陆家之所以会出事,全是外戚作祟,那个外戚……是淑太妃背后的娘家势力吗?!

“你这些情报哪里来的?”龙厉阴恻恻地笑,“刚踏上金雁王朝,就知道了这么多?”

“从南疆回来,我就让夜清歌帮我做了一点功课。”果不其然,一提到夜清歌,龙厉的脸色又变了。

她可顾不得他那点小肚鸡肠,继续说道。“可是,淑太妃跟陆家又有什么来往?我爹只是太医令,淑太妃又不是体弱多病的主,想必我爹一年到头都见不得她几面,得罪她的机率少之又少。”

“说的没错,回去了,本王就给你看一件东西。”他点头,依旧惜字如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虽然在轿子里相当私密,但依旧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她闭上了嘴,宫里的女人来头都不小,但若是因为爹得罪了一个女人而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那也太不值当了。

“明日起,本王要恢复上早朝了,那些老家伙一个个蠢蠢欲动,该收收他们的骨头了。”

秦长安暗暗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却落在龙厉的眼里,他气的捏了捏她的手肘,不过才新婚几天,她就巴不得他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了?这还有为人妻子的样子吗?

“捏我做什么?你一个王爷,上早朝不是天经地义的责任吗?”她瞪着他,揉了揉发疼的手肘。

龙厉哼了声,“本王去早朝,靖王府的内务可就交给你了。”

她懒得理会他,往金丝软垫上一靠,全程都不说话了,有龙厉这么个恶主子,靖王府真是闹不出什么乱子,她何必操心?

踏入王府之后,两人一道进了芙蓉园,谨言已经守在门口,一等主子们进了书房,他也跟在身后。

秦长安还是细心地瞧出谨言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虽然不明显,许是见到她的关系。

“谨言哥。”她淡淡一笑。

“王妃,属下不敢当。”谨言面无表情地回答,一身僵硬,以前陆青晚是官奴,他好歹是王爷的一等侍卫,怎么都承的起这声谨言哥,但如今,她是王妃,他不过是个侍卫,主仆之分,他怎么敢逾矩?

“你还是这么古板,一点也没变,倒是脸上的皱纹多了,我说呀,你还是该多笑笑。”她丢下这一句,才扶着桌子坐下,将目光望向笑而不语的龙厉。

“王妃给你的建议,听着点,别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本王也看腻了。”他说着风凉话,话锋一转。“东西呢?”

“爷,给您。”谨言呈了上来。

这是一封奏折,但是暗红色的封面已经泛黄破损,可见是陈年的折子,她摊开来一看,里面洋洋洒洒几百字,无非是呈报军营内务,但看到是谁写了这张奏折的时候,她的眼神凝滞起来。

是陆青峰,是她大哥在军营里写的奏折,当年在跟小周国打仗,正值深秋,气候异变,提前降雪,扎营的士兵被冻得受不了,所以身为将军的陆青峰派人把奏折送去先帝手边,要朝廷为在边疆的将士们准备御寒冬衣。

折子里的内容很寻常,秦长安一时之间不能联想到什么,又见手边多了一份名单,里面就是各种粮草后备。

她错愕地看向他:“朝廷批下来了?”

他下颚一点:“你再看看。”

秦长安继续盯着这份朝廷下达的物品清单,果然上头有冬衣两万五千件以及棉被的字样,跟小周国一站奠定了大哥在军中的地位,才有了后来好几次大战都由他带领的后话。那时候她年纪还小,隐约记得是有一年还不到冬天,就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冻得她连去山上采药都不行。

可是这里头又有什么玄机呢?军中物资缺乏,大哥向上禀明,东西也从朝廷发放下来了,一切都很顺利,滴水不漏啊。

难道——

她猛地转向龙厉,眸子中满是狐疑,语气冷幽。“难道问题出在冬衣上面?”

龙厉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拍了拍双掌,才见谨言捧着一套衣物过来,是灰色的棉衣,她伸手一碰,棉布已然极为单薄,有好几处都破了洞,露出其中的棉絮。

秦长安虽然做的不是布匹生意,但料子的好坏还能瞧出来,都是高大汉子穿的棉衣,居然没什么分量,垫在手里轻飘飘的。将棉衣摊在桌上,她撕开棉布一角,摸了摸里面的棉花,却是极为稀薄,甚至不能连片。而这些棉花,陈旧破烂,颜色呈现出偏深棕色,显然是陈年的。

就算是一般坊间卖的普通棉衣,里面的棉花至少是这件的三至四倍,她的手指无声抚向棉衣手臂上绣着的徽标,眼神骤然一沉,这是……军中的标记啊,这些棉衣也并非贫民所穿,而是给军营的士兵穿着御寒的冬衣,可是穿着这种冬衣,如何能奋勇杀敌,突出重围?!

“若我没记错,当年大哥并未输了这场战争。”她眉心一皱,面色冷凝。

“没输,是因为你大哥领兵如有神,再加上一点运气,可你不知道的是,小周国在那次战役中死一万二千余人,伤五千四百人,但金雁王朝的死伤同样过万。”龙厉大手修长如玉,端起茶盏时举止优雅,却又难以掩饰周身凌厉外露的霸气夺人。“也就是说,这是险胜。”

她心弦剧烈一震,龙厉能偷偷取出十多年前的奏折以及战场上的冬衣,自然是有他的本事,可是,她已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一件小小冬衣就能牵扯出很大的麻烦来。

“若是士兵们穿着保暖厚实的棉衣上战场,死伤绝对不会到达这个数目,对吗?”

“兴许一半都不到,毕竟小周国不足为惧。”

秦长安陷入沉默。冬衣到达的时候,将士们满怀希望,但是穿着这样单薄劣质的冬衣,原本就冻伤的士兵的病况只会愈来愈严重,而大哥当年年轻气盛,才二十岁而已,他又最为体恤手下,眼里是绝对容不下沙子的。

更别提,有一有二就有三,冬衣可以做手脚,棉被也可以,粮草药材哪个不行?数量上记得明明白白,可每样东西都有良莠之分,本该用一等的,最后用了三等的次品,但在清单上是瞧不出文章的,但在账目上,却能有很大的来去。一般的棉衣,再好的也不过一两银子,但若是用劣等品,一两银子可以买个六七件……一次战役派去两万多将士还是少的,若是每次战役几万的军中补给全都这么以次充好,那可是一大笔庞大的利益啊。

而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军中补给上动歪念?军中为国家根基,小官当然是不敢的,一旦被查处,可是要杀头的。

心思飞转,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她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莫非是兵部尚书康建做的手脚?”而康建可是淑太妃的弟弟,出自实力雄厚的康伯府,而且,他至今还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已经稳稳当当坐了二十多年了。

可见不是容易扳倒的家伙。

若是没有淑太妃,秦长安不会满心繁杂,但淑太妃是什么人?几乎是龙厉还在襁褓中就在她的宫里养大的,可以说是他的养母,即便龙厉此人无视礼教,他还能跟养母反目成仇吗?毕竟淑太妃可不是林皇后,不曾设计陷害他的生母德妃,他能不记得这份恩情吗?

如果真是淑太妃娘家做的,那么淑太妃是早已知情,还是蒙在鼓里?又或者,淑太妃在宫里牢不可破的地位,本就是娘家的昌盛为基础,而这份光鲜亮丽,却是染上无数无辜死去将士的鲜血,而焕发着妖艳的光彩。

你……会觉得为难吧。

话已经到了喉间,终又消失无踪。她长长的睫毛无声轻垂,随即状若无事地扬起,眉眼间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要找到当事人也不容易,更别提康家树大根深,当年跟小周国一战幸存的将士也早已分派到不同阵营,就算此事当真,又有几个愿意站出来跟康家对峙,得罪这么个士族大家?”

“本王手里的证据全都指向康建,康家在金雁王朝这二三十年内,已然从一般的望族成为首屈一指的显贵,光靠他们几个当官的俸禄,是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的。”龙厉言有所指,并不避讳。

“事情过了这么久,要想翻案,让真相重见天日,少不了精心谋划,你可有对策了?”她有些心急。

龙厉斜长入鬓的眉舒展开来,阴邪俊美的面庞也微微柔和了,隐约有笑,低声安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付老狐狸,可得慢慢来。一旦打草惊蛇,他会把过去参与此事的人证全都灭口,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秦长安是个聪慧的女子,但商场跟官场又不能相提并论,更何况官场上的人往往两面三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每个人背后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除掉一个官员可以,但要揪出背后的主使者,才是关键。

更别提她才刚回金雁王朝没几日,若是放任她在其中闯荡沉浮,也不知几个奸计下就被谁陷害了去,他觉得还是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下安全些。

她低下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个康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想见识下。”

“康家这对兄弟,跟淑太妃的关系极为深厚——”

她明白了,龙厉这是要她跟淑太妃套近乎,淑太妃这里是一个突破口。

“淑太妃……”她幽幽念着这个名字,原来这就是龙厉在北漠不肯全盘托出的真正理由,这一次,硝烟还未燃起,她已能预见这是一场恶战。

她静下心来,写了一封信,交给白银,在离开北漠之前,她就已经开始筹划在金雁王朝埋下了五个属于自己的钉子。

“交给甲,让他带给我大哥,记住,这封信决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白银点头。“我这就去。”

“路上小心。”她亲自送白银出了靖王府正门,还未走回自己的院子,就见到玛瑙快步迎来。

“郡主,有一个叫慎行的王府侍卫等着见您,您见吗?”

“叫他过来。”她回到芙蓉园坐着,一坐下,翡翠就勤快地端来了一盅雪燕,她喝了两口,却没什么胃口。

“王妃。”慎行朝着她行礼。

“慎行哥,可是西厢有什么事?”秦长安有所预感,白雪般的脸上神色淡淡,但唯有熟悉之人,才能看到她眼底的一丝担忧。

“昨夜庄夫人一夜未睡,写了这么厚厚一沓,让属下亲手送来给王妃。”

“她还说什么了?”她看着慎行手里的一叠宣纸,足足有三十来张,每张上至少数百字,她不由地想起那个妇人在烛光下坐的笔挺,握笔的姿势有些笨拙,但还是一笔一划写下每一个字,鼻尖不由地一酸。

“没说什么。”慎行老实回答。

“她来靖王府也有两个多月了吧,都在西厢做什么?”

“庄夫人很安静,从不踏出西厢一步,多半是在房间里刺绣,抑或是在院子里种花种草……”慎行顿了顿,又说:“属下不敢说阅人无数,但也看得出来,夫人是个心慈人善的。”

她寥寥一笑,眼底没了温度。“心慈人善,是啊,可是在这个世上,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无言以对,慎行不再开口。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她当时在做什么营生?”

“夫人当时在闾城乡下的一个小绣房做绣娘,绣一些女子的丝帕之类的小物件,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她一直在逃亡,已经是惊弓之鸟,怎么愿意跟你们这些陌生人回来?”

“爷英明神武,早就料到,所以吩咐属下,带上您父亲的画卷,属下把画卷拿给她看后,她就笑了。但爷叮嘱必须极为小心,属下在闾城不曾多做解释。或许,在王妃跟她见面之前,夫人都一直以为能见到陆大人,这两个月来,她的心里抱有一线希望,是靠着最后的希望而等到今日的。”

秦长安粉唇抿成一线,也就是说,在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告诉庄夫人陆仲已死的噩耗,无异是把她这将近二十年的希望彻底击碎。

人若是没有念想,往往就活不下去了。

庄福过的穷困潦倒,完全没有多余的银子来保养,但她看上去依旧美丽,一如往昔,比有些豪门贵族的夫人们还要年轻,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这二十年,对她而言,是幸福的,她认为自己保全了一心爱着的男人,还保全了男人心里的爱人。她没有老去,不觉悲苦,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有朝一日还能跟陆仲相见?

她的世界,是封闭的,但那么几年的时光,就足够她珍藏在心里,每天拿出来反刍咀嚼,品味到那么一点点甜味,就能继续迎接下一个明日了吗?

即便,她明知爹放在第一位的人,永远都不会是她?可是却没有半点嫉妒、愤恨、不甘?

“慎行哥,谢谢了,下去吧。”

慎行无言转身。

秦长安突然喊住了他:“替我转达一句,让她别再没日没夜地绣花了,别伤了眼睛。”

慎行笑着转头,好似庆幸她终于想通了,有着一丝格外的激动。

她烦躁的心情顿时平息下来,把一盅雪燕全都吃完了,这才心平气和地翻阅那一大叠厚厚的宣纸。

看完这些东西,她花了半个时辰,那个女人几乎写完了她的大半生,巨细无遗,语调平静祥和,丝毫看不出半点怨气。

庄福是个孤女,从她三四岁记事起,她就住在一个热闹的院子里,一个全都是大大小小孩子的院子。

但他们长大的过程,是衣食无忧,却不是无忧无虑。他们什么都不用学,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来,他们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受冻,但他们有个最怕的人,他们都叫他罗爷爷。

只要是不乖的孩子,就会被罗爷爷关进小黑屋,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伙伴。

每个孩子在过完四岁生日后,就开始被喂药,但年幼的庄福不懂,她以为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以为药就是食物的一部分。

等她长到十五岁的时候,院子里出现了问题,不少孩子开始生病,连日高烧、咳嗽、上吐下泻,再后来,很多孩子会被连夜送走,她身边的伙伴一个又一个地消失。

罗爷爷对他们更加苛刻,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每天都喝药,每天都针灸,却还是不停有人生病,病的那么严重。

直到半年后,庄福也开始生病,但她病的不太一样,她是在睡了一觉后,突然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再听到任何声音。

从那时候起,她开始惶恐,想要在一堆人中消失匿迹,但好景不长,没几天,罗爷爷就发现了她。

她毫无异常,却一直在掩饰自己聋哑的事实,当她见到罗爷爷看她的眼神时,她害怕了。

060 知我相思苦049 她的初吻093 两个女人的较量026 养虎为患066 永远临不了盆030 边家的秘密075 冲冠一怒为红颜023 不想看到手足相残009 不易有孕097 给她的惊喜010 婢女爬床012 马匹发狂080 另立新后094 形同陌路048 本王会赢的002 中了情蛊035 被人挟持094 差点小产009 冬至的审问064 苗蛊067 嘴上说不要084 魔煞星转世046 见招拆招080 另立新后007 老夫人的身份074 给王妃的礼物013 你很寂寞089 你是在吃我豆腐?028 谁叫郡主太美味?040 绝不放过一个恶人015 某人脸红了048 他还活着!038 龙厉解开裴九秘密067 楚贵人不行了032 龙厉的羁绊082 因她而死028 一起渡劫085 在床上,万事好商量040 我只要你的陪伴067 嘴上说不要001 官奴市场004 不是处子023 以牙还牙004 不是处子039 遭到了报应093 没让她活着离开060 还好有个你003 老虎屁股摸不得?052 家花不如野花香058 没人要的男人才看春宫图009 长安再次遇袭091 以后不能再饿到我089 爹跟儿子吃醋085 在床上,万事好商量073 儿子坏了好事048 这才叫投怀送抱?010 禽兽不如096 找什么后娘?065 扮猪吃老虎095 当我是青楼卖笑的?025 你把本王逼疯了071 真当本王没见过女人?017 哀怨的男人073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004 不是处子045 竟敢私奔068 温如意恢复记忆095 谁让你忽视朕007 老夫人的身份037 私会男人049 真是太祖皇帝?035 被人挟持079 盛世长安014 明遥病了009 陆仲自尽075 怜爱之情?089 爹跟儿子吃醋052 皇帝女儿不愁嫁079 王爷回来了!066 你是谁?021 凤凰涅槃?011 是本王的遗憾014 如果我不再是王爷006 我可以更禽兽些042 上瘾了吗083 这是永别吗013 催情药物011 阴魂不散064 我有你,就足矣012 开青楼的皇后?020 砍死明遥028 到处都是秘密020 让他不举027 后院只能有我一个073 跟本王相配就行030 你以为郡主府的软饭这么好吃?025 你把本王逼疯了055 王爷定下的家规062 爷还不能管你?034 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