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家法伺候

叶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眼角的泪痕还未擦干,咸咸的眼泪划过脸上的伤疤,生出细微的刺痛,她心中一派骇然受惊,身子不受控制地软下。

她赶紧跪下求饶,眼底盈满泪光:“王妃,妾身也是因为挂念我爹,才会一时冲动……”

“叶贵妾,你若只是侍妾或者通房,你的名字没有刻上皇家玉碟,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可惜你既然勉强也算是皇家的媳妇,就不能凡事不拘一格,随心所欲,我身为靖王妃,若不严格一些,到时候王爷还不是责怪我管教无方?”话锋一转,秦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康如月。“你说呢,康侧妃?”

康如月没有意见。“既然王爷的家规都是这么写的,而叶贵妾的确接二连三都犯下大错,是应该好好反省,免得以后别人以为我们靖王府半点规矩都没有,全都乱了套了。”

“叶贵妾,你先前看不惯我的爱宠虎头,一时负气下了毒药,虎头虽然被我抢救下来,如今也在渐渐恢复了健康,但这一笔账,还是要记在你头上。其二,你明明还在反省的时候,却独身一人离开王府,说是去了死牢外,但是没有人证物证,岂由你一人说了算?你实际上是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死牢,亦或是去了别的地方,见了不该见的人,此事还有待调查。”

这一番话,条理清楚,思绪分明,每一句都有大家风范,主母威严。

叶枫被戳中内心最脆弱的一处,她的脸色更加惨白,整个人失魂落魄,只想着别再让秦长安发现她避之不及的秘密,只能暂时低头认错。

“妾身知错。”她深深地伏在地上,低声哭泣。

“鉴于你对虎头下毒,存心不良,以及无心反省,私自出门,光是这两件事,就不能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秦长安眼神一沉,脸上最后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更不巧的是,她见惯了女人的眼泪,反而对眼泪无感,不会被叶枫触动。

“来人,罚叶贵妾和丫鬟小米各三十板子,叶贵妾免去半年例钱。除此之外,为了让你不再胡思乱想,冲动行事,虎头的院子由你来打扫清理,一日三餐也由你来喂食。”

“什么?”叶枫听到最后,身子一震,不是没想过秦长安会提出来的处置,但是怎么可能,三十板子?那可是下人才会受到的重罚吧!她可不是靖王府的丫鬟,而是靖王的女人啊!秦长安她怎么敢!

康如月眼神一变,三十板子下来,康如月就是不死,也是半条小命没了,她暗自揣摩,秦长安处罚的力度拿捏的正好。若是五十大板,康如月必定是直接就去黄泉了,三十板子,不至于致命,但对于女人而言,着实是一大浩劫,不是眼睛一闭就能熬过去的漫长过程。之后,要养伤起来,也是颇费功夫,但显然秦长安并不想让康如月安安稳稳地养伤,而要她去伺候那头恐怖的庞然野兽,对于康如月而言,那便是二度伤害了。

“怎么?你不服?”秦长安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叶枫,嗓音异常轻柔,听不出半分怒气,让人觉得这是一场非常平和的对话。而她,也不是因为怨气而来处置,只是公私分明,秉公处理。

连管家都暗暗点头,毕竟,若是让以往的王爷来处理的话,叶枫一定会被打死的,王妃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但如今王爷王妃的感情挺让人看不透的,整个靖王府的气氛也总是低迷压抑,让他们这些下人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这次,他也不敢私下请示王爷,免得王爷迁怒于自己。对了,王爷看似是个娇生惯养的贵族,但踹人起来,很痛的呢。

“妾身不敢。”叶枫闷闷地说,整个人都懵了,但还是想着只要承受了这些,就能转移秦长安的注意力,她还能期待能够逃过一劫吗?

更何况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一个站在她这边,她今天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这一场责罚的。

秦长安抬高下巴,眸色更深几许。“当然,若是你不服,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康如月装模作样地插嘴:“王妃,家规也是王爷定下的,规矩不能乱。”其实,她是很想看叶枫被秦长安惩罚的,叶枫以后记恨上秦长安,自然就会更殷勤地巴结自己。

叶枫低垂着脑袋,牙关打颤,身子紧绷僵硬,气的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此刻却把康如月看的更清楚了,康如月想借刀杀人,让自己以后彻底抬不起头做人,未免也太狠毒了!很好,康家还想着要让自己给康如月打下手,简直就是做梦!

“第二条路,便是你被王爷休离,这三十板子就可以免了。”

此言一出,本想看热闹的康如月瞠目结舌,秦长安果然是假借惩治犯糊涂的叶枫为幌子,实则还是要把后院的女人赶尽杀绝吗?!

她虽然不喜欢叶枫,但康家指示过,叶枫留着有用,若是叶枫当真怕被打的皮开肉绽而示弱,她会失去一个帮手,这就划不来了。

还不等康如月开口求情,叶枫早已抢在前头拒绝,一鼓作气地说。“王妃,妾身认罚,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美目半眯,敛去几分杀意,秦长安对于叶枫的死乞白赖更是厌烦,却也更确定叶枫明知道自己会被打个半死,也非要留在靖王府,不会是贪图荣华富贵的目的这般简单,一定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站起身来,用力一挥广袖,脸上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冷若冰霜。“好,管家,即时动手吧。”

管家深深鞠了一躬。“小的遵命。”

下一刻,叶枫就被人拖到王府行刑的院子,秦长安走出正厅的门口,眉眼淡淡,不远不近地望着。

动刑的护卫无人敢放水,每一板子,全都扎扎实实,用了十足的力道,不敢怜香惜玉,免得惹祸上身。

“啊——”才三板子下去,叶枫就被打的头昏眼花,屁股上火辣辣的疼,浑身沁出了冷汗,忍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下去,哀切地叫出声来。

不远处,一角红袍在她的眼底闪过,她仿佛看到了救星,双眼迸射出惊喜的光辉,却又不敢将欣喜表露在外,只能眨着那双满是眼泪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向龙厉伫立的地方。那一眼,饱含着痛苦和委屈,哀求和无助,只要男人看到了,就不可能铁石心肠地拒绝。

龙厉的确停下了脚步,看向的方向便是行刑的地方,甚至朝着叶枫走近了几步,管家满心忐忑,该不会王爷不满王妃的处置,终究要中途喊停,救叶贵妾一次?

只是,龙厉只是看着而已,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喜怒,看着叶枫主仆,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被打的体无完肤。

动手的两个护卫看到王爷都来了,却又只是旁若无人地看着叶枫被打板子的过程,手里更不敢松懈,用力挥舞,很快,叶枫下身的裙子就被鲜血染红,她身下的板凳一滴滴地淌下殷红血滴,落在地上。

恍若没听到叶枫的惨叫声,他轻哼了一声,眼角犹带着一丝阴婺。

站在秦长安身后的康如月见到龙厉出现了,正想迎上去,却发现龙厉的目光,并非是看着她,而是落在秦长安的脸上。

她的心无声沉下。

秦长安目不斜视,直直地望着龙厉,脸上没有笑容,双手搁在小腹前,那双眼清透明亮,好似皎洁月光,却又冰冷纯净,宛若千年积雪。

龙厉挑了挑斜长的俊眉,嘴角无声勾起,那双墨玉般不染尘埃的眼瞳,里头浮动着很多东西。

做得好。

他的眼神如是说。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免得惹人怀疑,他恨不能把秦长安拉入怀抱,认认真真夸她一回。

接受到龙厉的眼神,秦长安才弯了弯红唇,笑的很浅很淡。

康如月总觉得空气里流动着一股不太寻常的气流,让人发麻,她不由地双眼眯起,细细打量秦长安脸上的每个微笑的细节,又留意到秦长安跟龙厉两人眉眼间的交汇,心中十分不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算感情不合,王爷还是不愿收回秦长安手里的权杖?哪怕亲眼目睹秦长安整治后院的惊人手腕?而秦长安对着王爷微笑,从容自若,这有算是什么?借着打压叶枫,来表示对王爷冷落正妻的挑衅和不快吗?

康如月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浮想联翩,不经意跟龙厉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心中一惊,对上龙厉那双眼角带着猩红的黑眸,不禁胆战心惊。

她什么都不敢想,身体比理智反应更快,已经低下了头,当她看着自己的绣花鞋,不由地万分狐疑,为何面对一个夜夜宠爱自己的男人,她却还是不敢挑战龙厉的威严?甚至连直视他的胆子都没有?!

不该啊,可是方才心中的那一丝忌惮,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等康如月再度抬起头来,龙厉早已远去,到头来,也没有听到他为叶枫说一句话,仿佛就算叶枫今天运气不好,死在这三十板子上,对他而言,跟死了一条狗,没有太大的区别。

康如月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气的摔了一整套的茶具,虽然龙厉只是看了几眼就走了,但他对秦长安处置叶枫的行径默许了,落在下人眼里,谁都明白,不管靖王如何宠爱自己,她终究就只是个侧妃,而管理王府的大权始终是捏在秦长安手里的。这样一来,谁都会觉得她跟秦长安相比,终究是矮了一截。

为什么一切都跟母亲康夫人说的有所出入?明明王爷夜夜睡在她的床上,与他欢爱的人也是自己,但是除此之外,他又给了她什么?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更多权利,仿佛……仿佛她就只是一个身份高贵些的妓女,供他发泄欲望罢了。

她实在是太不甘心了!看来,她不能只是让王爷摆布,也该对王爷吹吹枕边风了,唯有王爷彻底厌弃了秦长安,才能把大权交到她手里,还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一枚麒麟玉!

……

叶枫跟小米是被人拖回清心苑的,孙诗琦和王莹听到不小的动静,全都开了门出来观望,但一看到这样的惨状,无不面色大变,花容失色。

只见两个婆子搀扶着叶枫,叶枫根本已经没有力气行走,两条腿在地上拖行,下半身的裙子全是血花,乍眼看上去,已经看不出她原本的裙子是什么颜色,而那一双走路总是风情万种的双腿,此刻仿佛是被打断一般,实在骇人。

她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似乎已经昏厥,梳好了的发髻早已散乱的不成样子,泪水将脸上的脂粉糊成斑驳的墙面,嘴边还有血迹,气若游丝。

再看她的丫鬟小米,同样一身是血,一路上哼哼唧唧,神智不清,情况不比她的主子好上多少。

“孙姐姐,好歹我们也是一起被送来这里的人,我们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聊表心意,安慰一下?”王莹年纪最小,性子里还有几分天真和纯良,拉着孙诗琦的手问道。

但一碰到孙诗琦的手,才发觉孙诗琦的手同样冷的像冰,两人站在清心苑里,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沉吟许久,文静内秀的孙诗琦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匆匆拉着王莹回了自己的屋子,这才说出了心里话。

“王莹,叶枫可不是无缘无故而受到惩罚,你没听婆子们说吗?她意图毒杀白虎在先,毫不反省独自出门,才会激怒王妃,用家规处置。王妃铁面无私,这事做的没错,既然有错的人是叶枫,今日她是咎由自取,我们怎么可以出面安慰?一旦传到王妃耳朵里,我们两个也就成了是非不分的糊涂蛋,那么我们在靖王府安安稳稳熬了一年多,如此隐忍度日,不就前功尽弃了?”

王莹露出一脸迷茫和担忧。“可是我有些担心,将来会不会有一天,王妃也会这么对付我们?康侧妃身后有着康伯府撑腰,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背景……。”

孙诗琦无法回应王莹的担心,因为这些担心,她同样深藏在心。

“我们凡事小心些,别动不动就去王妃面前晃悠,只要我们不犯错,王妃不至于跟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名分的美人计较。”孙诗琦握住王莹的手,压下心头源源不断的不安:“我听说她在北漠便是行事如风、潇洒大气,我相信她不该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更不会迁怒无辜。”

王莹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那双活泼的眼眸也沉静下来,幽幽地说道。“孙姐姐,其实,我好想回家啊……我们只是见了皇上一面,就落了选,我本以为落选了就可以就出宫,却没想过会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就进了靖王府。王爷虽然长的很俊,可是,他不是我想嫁的人,说真的,孙姐姐,我有些怕王爷呢……”

孙诗琦无声地叹了一声:“你不想留在靖王府,我又何尝不是?”

她没有王莹那么单纯天真,但她却不是墙头草,她有主见,有想法。

因为家里的父兄都是文人,孙诗琦也偏向文弱,喜欢的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对于自己将来的婚后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而她则可红袖添香,相濡以沫……只可惜,在她被送去皇宫选秀,她的希望就破灭了。

而很显然,她看出靖王喜怒无常、却又一身自负霸气,这样的男人,习惯将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掌控在手里。她虽然不至于像王莹那么害怕王爷,但她一向很理智,面对这样的男人,她无法驾驭他,更绝不可能获得平和的幸福。

这一点,孙诗琦很清楚。

所以,在王爷一前一后娶了王妃和侧妃之后,孙诗琦更想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她几度看到叶枫自寻死路的做法,反而暗自提醒自己,绝不能重蹈负责。

王莹突然想到了什么,俏丽可爱的小脸发红。“孙姐姐,王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们,说不定会给我们留一条退路呢?”

孙诗琦但笑不语,唉,皇家的人个个心机深沉,不可能无缘无故替人作嫁衣裳,王莹始终还是对这个世道认识不清。

王莹没发现孙诗琦的心思,天马行空地问道。“孙姐姐,我们一道参与选秀,一道被送到靖王府,若是他日可以一起离开,我们还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可好?”

“好啊,若能如此,我们当真很有缘了。”孙诗琦心不在焉地回,望向王莹那张闪烁着光彩的圆脸,笑容渐渐凝固。

她是挺喜欢王莹的,因为王莹跟她性情截然不同,但天真无邪,活泼热情,而且没有半点争宠出头的心机,她们在靖王府相依为命,一年多的时间才不至于苦涩难熬。

只是,她怕她们不可能还能跟寻常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了。就算哪一天被赶出王府,又有什么好姻缘会落到她们头上?即便她们知道自己还是清白之身,可是外人又怎么可能相信她们在靖王府这么久,还没有被靖王宠幸过?一般的男人,恐怕是不敢来提亲的吧。

王莹没头没尾又冒出一句,打断了孙诗琦的沉思,她故作神秘地开口。“孙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去皇宫选秀,我一万个不情愿。”

孙诗琦瞪大眼睛,左顾右盼,幸好屋子里没有旁人,她才压低嗓音,一脸严谨。“这话可不能跟别人乱说。”

“孙姐姐,皇上固然是个风雅英俊的男子,兴许每个女人都想要得到他的青睐。只是,如果把我一辈子关在后宫,这个不许,那个不能,等级森严,动辄看人脸色行事,还要防着别人背后算计,我一定会发疯的……”

孙诗琦无奈笑了。“是啊,你这般活泼,最好是嫁给小官或者商贾之家,规矩没那么严苛,反而能让你自由自在。”

王莹笑嘻嘻地趴在孙诗琦的肩膀上,亲密无间地谈论起这个平日不敢说的话题。“孙姐姐最好是嫁给一个才华横溢又文质彬彬的男人,我说的可对?”

两人说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她们都是在选秀过程中故意让自己落选的特例,只想远离皇宫,只是不知为何又让皇帝惦记上了,把她们转手送给了亲弟弟靖王。

推心置腹之后,两人的心更贴近了,孙诗琦望向窗外的风景,不禁想,这辈子,她还能摆脱这些上位者的操控和安排,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吗?

这么一想,难免情绪又低落下来。

三日后,孙诗琦和王莹破天荒地被召如皇宫,而召见她们的人,则是当今皇后蒋思荷。

蒋思荷开门见山地把话说开了,大意是她征求了皇上的同意,既然她们一年多都不曾让王爷多看两眼,也从未服侍过王爷,想来在靖王府继续留着不太合适。

毕竟她们也是官宦之女,身家清白,皇家仁慈,不愿背负让好人家的女儿蹉跎岁月的骂名,所以皇后来问问。

蒋思荷细细打量眼前的两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很淡,但话里话外都透着真挚。“你们若还想留下来服侍靖王,就当本宫今日的话没说,继续没名没份地待着,或许真能有熬出来的一日;但若是你们愿意离开靖王府,嫁人生子,重新生活,本宫这儿有两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乐的当一回月老。”

孙诗琦和叶枫,全都听的心中一跳,无法抑制满心欢喜。

王莹一时之间没控制住喜出望外的心情,轻微地回了一句。

“回皇后娘娘,民女愿意。”她才十六岁,现在有个大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更别提皇后在金雁王朝的名声很好,为人正派,皇后的话很能让她信服。

孙诗琦见王莹这么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又回想了一下三天前叶枫被打的满身是血,头一回心中涌出更多的希冀,也低低地点了点头。

“民女愿意跟王莹一起出府。”

蒋思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两人对靖王和富贵没有太多留恋,不是好赖不分的蠢货,不如由她来做一件好事,成人之美。

蒋思荷一贯的冷静干脆:“那好,今日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孙家和王家。你们的婚事包在本宫的身上了。”

皇后都打包票了,孙诗琦和王莹也不敢再多问什么,纷纷起身下跪,叩谢恩泽。

蒋思荷正色道,“慢着,你们该感谢的人,还有靖王妃。若不是她在本宫面前说你们懂事明理,理应有个更好的归宿,本宫可不见得会为你们牵线搭桥。”

闻言,两人心中又是一惊,再度磕头谢恩,这才出了宫,但回到靖王府的时候,还是恍恍惚惚,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王莹一边吩咐丫鬟收拾衣裳,一边问孙诗琦。“孙姐姐,我们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三天前我们才说到这件事,皇后就为我们指了婚事?要不,你掐掐我,我看看痛不痛?”

听着这么孩子气的话,文静娟秀的孙诗琦也忍不住笑了,拍拍王莹的肩膀。“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快去收拾吧。不过,临行前,我们应该去跟王妃辞别。”

王莹欢呼雀跃,在这个陌生的靖王府待了一年多,她一直跟随孙诗琦,压着自己原本热情活泼的性子,正是不想行差踏错,而毁掉自己有可能逃脱靖王府的一天。

一时之间,清心苑不再跟原本那样冷清,而是添了很多人气和喜气,丫鬟们把主子的衣物首饰整理好了,一箱箱地搬上马车。

芙蓉园。

“王妃,孙美人和王美人在外求见。”

“让她们进来吧。”

秦长安头一点,奶娘刚刚把如意抱过来,如意穿着一套轻薄的衣裳,上头绣着几棵翠竹,清爽怡人,正是出自生母庄福之手。

如意在大床上爬来爬去,刚才秦长安扶着他走了一段路,他有些累了,便懒得直立行走,反而在床上打滚嬉闹。

“如意的性情比先前活泼许多,这真是好事。”秦长安朝着白银笑道,揉了揉如意脑袋上的柔软黑发。

“小少爷是男孩子,当然还是活泼些好。”白银附和一声。

说话间的功夫,孙诗琦和王莹已经进来了,她们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才敢抬起头来。

虽然她们在靖王府挺久了,但看到靖王妃传闻中的儿子,还是头一遭。

而秦长安也没有任何顾忌,就这么坐在床沿,一套湛蓝色丝绸常服,除了头发上的金钗之外,再无多余缀饰,反而衬托的她肌肤盛雪,眉眼如画,隐约还有淡淡已婚少妇的柔美和成熟。

孙诗琦率先跪下,王莹一看这阵仗,想也不想,跟着孙诗琦跪在地上。

“这又是哪一出啊?”秦长安神态透着慵懒,懒洋洋地问了句。

孙诗琦面色镇定,一本正经地开口。“民女今日见了皇后娘娘,才知道王妃心里始终挂念着我们,心中十分感动。虽然跟王妃相处只有三月而已,但王妃愿意让我们离开靖王府,重新开始,甚至请皇后娘娘为我们寻一户好人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民女必当永世不忘。”

“民女也是。”王莹不甘落后,嗓音清脆,一双眼睛跟兔子般圆亮,恨不得拍胸脯保证。

秦长安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说。“你们果真对王府没有半点留恋?”

孙诗琦想了想,回复地极为巧妙。“王府虽好,但民女们不太适合王爷。”

“喔?什么样的女子才适合王爷?”秦长安不依不饶,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

“当然是王妃才适合王爷了。”王莹脑子转的飞快,但眼神却又闪烁的厉害,生怕一句话说错了,王妃就拦着她们,不让她们回家嫁人了。

实在忍俊不禁,看着这两个姑娘心里害怕,却还要言不由衷地恭维自己,秦长安“扑哧”一声笑出来,挥了挥手。“行了,你们两个都是听话乖巧的,若是再说几句,说不定我舍不得放你们走,想把你们留一辈子了。”

只是一句玩笑话,秦长安说的似真似假,孙诗琦和王莹悄悄对视一眼,心里的欢喜却仿佛瞬间消失,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情不自禁战战兢兢起来。

“抬起脸来,我又不是母老虎,不会把你们吃了。”

两人这才压下心头的恐慌,缓缓地抬起眼,跟秦长安目光交汇,发现她眼底满是笑意,带着真实的温度,这才稍稍安心。

秦长安把如意抱在自己的腿上,如意眨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正在含着自己胖乎乎的粗短手指头,这是他最近新发现的乐趣,仿佛手指头上藏着千百种滋味,无法自拔。

她拉开如意的手,轻柔给如意擦拭手上的湿漉漉,说的极为随意。“孙诗琦,王莹,你们不必念着我的好,只需要记得这事若没有皇上和皇后的首肯,你们还不知道要在靖王府熬个多少年。出去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孙诗琦和王莹听的热泪盈眶,做了好事拿出来炫耀,说的人尽皆知,只求对方一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这是很多权贵的做法。但像王妃这样,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特别是那句“出去了,就好好过日子吧”,更是戳中她们内心最柔软的一处,不知不觉中,就让原本身份对立的女人,反而亲近了不少。

两人再三感谢了几次,才离开了靖王府,好姐妹又拉着手说了一番贴心话,各自承诺以后也要出来多见面,这才各自坐上了马车,一个往城东,一个往城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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