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小巷中,一个灵敏的身影穿破夜色而来。
沈弦歌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他竟是刀疤脸。她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去了。”
“不行。”清影的态度异常的强硬,“属下答应过公子,不能让姑娘去冒险。若姑娘执意要坚持己见,请恕属下冒犯了!”
沈弦歌:“......”打是多半打不过的,听吧人家又未必肯听她的。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找了一个**烦吗?!
眼见着刀疤脸已经穿过巷口,即便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沈弦歌只好妥协道:“那行,咱们一起。”
说话间,沈弦歌已经像一只猫一般,灵敏地从窗口跳了下去,两个翻滚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清影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姑娘不管诚郡王了?”
“顾不上那么多了。”沈弦歌一面循着刀疤脸的背影追去,一面飞快地说道,“这人极其狡诈,还用了易容术,稍不注意你就会将他跟丢了的。”
清影的脚步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他既易了容,姑娘为何还能够认出他来?莫非姑娘跟此人很熟?”
沈弦歌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仓促间,她也想不出找补的办法,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我曾经差点折在他手上,所以对他印象极其深刻。”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穿过了“胭脂楼”的正门,来到了繁华的长街之上。
虽然已是入夜,但长街上依然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刀疤脸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几个闪挪之后便钻入了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沈弦歌懊恼地跺了跺脚:“跟丢了!”
“姑娘别急。”四处打量了一番之后,清影忽然伸手揽住沈弦歌的腰肢,低低地说了一句“冒犯了”之后,便将沈弦歌带到了旁边一处低矮的房梁之上。
沈弦歌跟着他,以极快的速度踩着纵横交错的屋顶前行,很快就再度锁定了人群中的刀疤脸。
刀疤脸七弯八拐,一路穿街过巷,十分警惕。若不是沈弦歌一路居高临下地锁定他,只怕早就再次将他给跟丢了。
但绕了一圈之后,沈弦歌惊奇地发现,刀疤脸又再次回到了“胭脂楼”附近的烟花之地。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胭脂楼”,也不是那条达官显贵豢养女眷的小巷,而是更偏远点更破旧一点的一条小巷。
沈弦歌像猫一般匍匐在屋顶之上,望着他钻入了其中一户门上挂着一盏红灯笼的屋子,皱眉问道:“清影,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清影吞吞吐吐,暗夜中脸上竟出现了可疑的红晕。若不是沈弦歌离他实在太近,只怕未必能够发现。
她心中一动:“这里面住的该不会才是真正的暗娼吧?”
见她将“暗娼”这两个字说得毫无负担,清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姑娘的话最好不要让公子听见,否则他回头一定会责怪属下带坏了姑娘的。”
“......”沈弦歌忍不住吐槽他,“你这老古板的性格莫非也是跟你家公子学的?”
“......”清影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吐槽,道,“这一片是西京城有名的暗娼区,来往的都是些下作低贱之人。也不知方才那人来这里是......偶然,还是他就落脚在此处?”
“要不要赌一赌?”沈弦歌突然来了兴趣,道,“我赌上你们公子的清誉,那人的落脚点一定在此处。”
清影先是满头黑线,尔后又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姑娘为何如此肯定?”
“他若只是到这里来风流快活,犯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吗?”刀疤脸固然好|色,可做了那么多年的江洋大盗,玷污了那么多的良家闺女,他的口味恐怕早就被养刁钻了。
若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他没必要放弃“胭脂楼”和“醉红尘”这样高品位的地方不去,专程跑到这不入流的暗娼区来。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日子他一直潜藏在这西京城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
想到这里,沈弦歌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玲珑的身影。
根据她的推测,玲珑也很可能沦落到了这片最低等最下作的暗娼区。只不知她和刀疤脸有没有交集?
“姑娘说得极有道理。”清影想了想,道,“那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一个人有把握将此人生擒了吗?”沈弦歌偏头看他,郑重地说道,“我不敢确定他还有没有同伙在屋内。但此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需要你留他一个活口。”
“若不是活口倒也好办。”清影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答道,“但此人轻功了得,又异常奸诈。若他再有同伙援手,属下并无万全的把握将他生擒。”
沈弦歌:“若加上我呢?”
清影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若是如此任性,属下不只不会帮姑娘,还很可能成为姑娘的绊脚石。”
沈弦歌:“......”愚忠什么的,最讨厌了!
“若只有你一人,你有几成把握将他生擒?”
“五成。”清影十分谦逊地说道,“但若姑娘改了主意,尸首也算的话,那属下至少有八成把握。”
五成自然是不行的。
刀疤脸事关重大,她甚至连一成的风险都不想冒。
沈弦歌在心里迅速地衡量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拍了拍清影的肩膀,道:“你在这里替我守着,我去去便来。”
清影:“姑娘要去哪里?”
沈弦歌叹了一口气,道:“放心,我只是去搬个救兵而已,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得了她的保证,清影这才放她离开。沈弦歌一路疾驰,飞快地朝“四方馆”而去。
快走到“四方馆”的时候,突然有人影从暗处冒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处:“沈姑娘可是要去见我家王爷?”
沈弦歌定睛一看,此人竟是顾行知的手下宗元九。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置可否地问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是。”宗元九直言不讳地答道,“我家大人吩咐过的事情,小人不敢不照办。”
其实自打上次宗元九出言提醒之后,沈弦歌便将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毕竟在顾行知那儿,她和他之间“非亲非故”,所以她并不觉得顾行知的人会一直如影随形的保护自己。
“所以这些日子,你一直没离开过我左右?”
宗元九点头答道:“除了姑娘入皇宫之外,小人一直都在。”
沈弦歌:“那你方才为何不出声?”
宗元九:“因为我家大人说过,除非姑娘生死关头,亦或者很紧要的事情,否则不能轻易干涉姑娘的举动。”
“既如此,那你为何会在此刻现身?”沈弦歌心中一动,看向他的目光便瞬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光芒,“莫方你是想阻止我去见你家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