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漓淳的恨
眼睛瞄到莫漓淳的脚步在后退,本就气到不行的水月寒直接就炸了。
“你不过来是吧?那朕就过去揍你。”阴笑着,水月寒一个大步跃出,起落间来到了莫漓淳身前,想也不想,举起拳头直奔莫漓淳的面门袭来,拳如风重似铁,看那架势,很有种一拳轰烂莫漓淳脑袋的样子。
其实水月寒也真想轰烂莫漓淳的脑袋得了,好好的皇子被小小女人掌控的如玩偶一般,这脑子还要来何用?不如废掉的好。
那边,莫漓淳先是一惊,后猛的侧身,险而又险躲过了水月寒的拳头。
深吸气,本就微冷的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
他就知道,水月寒叫他出来准没好事,自己是什么人?水月寒最讨厌最憎恶的儿子,人家除了拿自己撒气,还能有什么美差?
抬起眼眸定定看着对面眼神阴冷怒气迸发的男人,莫漓淳突然间很想大笑。
自己也算是位能人了吧?水月寒自从登基以来发怒的次数很少,亲自教训人什么的更是一次都没有过,自己何其荣幸?也能累得堂堂皇帝大人亲自出手?
一声声水月寒,莫漓淳叫的特别自然,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叫水月寒父皇了,当然,嘴巴上还是要装一装的,不过好在他装的时候不多,还没长大时见水月寒的次数少,长大了之后被赶出皇宫办差仅有的见面时间都是叫皇上,父皇?哪里轮得到他。
想着,嘴角边的嘲讽慢慢多了起来。
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可悲的嫡子吗?连叫一声父皇都那么难,呵~他也不稀罕,因为这个男人不配当他的父亲,他不配!
一拳落空,水月寒眯着眼睛回手又打了一拳,这一回莫漓淳因为微微闪神而没有躲开,被拳头准确无误的轰在了鼻梁上,瞬间,鲜血由鼻腔内涌出,酸、涩、痛,种种滋味让莫漓淳眼眶通红,继而立时就怒了。
“水月寒!别以为你是皇上我就不敢还手。”他忍这男人很久了,是皇帝又怎样?是父亲又如何?为皇为父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虐待亲生儿子吗?他简直不是人。
眼睛一眯,水月寒笑了,笑的寒意四射的,“你敢直呼朕的大名?莫漓淳,看来你是真没把朕当你的父皇是不是?”就因为没当成父皇他才对自己下得去手对不对?怪不得连强X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个孽子,看他怎么收拾他。
“对,我就是没拿你当父亲怎么了?你有拿我当儿子看过吗?就你这样的,根本不配为君。”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血渍,莫漓淳气的完全忘了顾忌,再说这男人存心找茬,过了今天自己准活不成了,那还装什么大孝子?自己恶心,水月寒也不稀罕不是?
“不配为君?”眼睛幽森森的眯的更狠了,“老子不配为君你配?”
“我比你强。”一扬下巴,莫漓淳是存心和水月寒扛上了,灵牙利齿的一点也不像本来的他。
“好,好一个你比我强,总之你就是存心想夺了朕的位置再自己做皇帝是吧?那朕就摘了你的脑袋看你还怎么做。”前世里被莫漓淳夺了皇位的事实一直是水月寒心头的痛,此时被莫漓淳一句话挑起来,火气想压也压不住,又何况水月寒本身也没想过要压。
一听水月寒这么说,莫漓淳仰天悲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水月寒,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个天生的阴谋家,做什么都有目的是不是?你想弄死我就直说,别在我头上扣帽子,但我告诉你,你动我可以却不应该牵连我母后,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吼完,莫漓淳一个猛扑,直接扑倒了水月寒,他是真的动了杀机,被逼的不得不动。
夺皇权?那是多大的罪名?水月寒既然说了出来就证明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谋朝篡位并不是他小小一个皇子可以担得起的,怕是连母后都逃不了被诛灭的命运吧?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天底下有哪个儿子会被父亲逼到这份上?你无视我可以,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水月寒也是被莫漓淳悲凉的笑声惊到了,直到身体被压在了莫漓淳的身下,痛感才让心神清醒过来。
‘唔~’皱眉,脖子上多了双大手,该死的,莫漓淳这是想掐死他?
于是沉眉抬腿,下一瞬,‘嗯~’闷哼过后莫漓淳手捂着‘那里’栽倒在了草地上。
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嗓子火辣辣的痛,这小子是真的想掐死他,一点力气都没留。
“皇上?”
可能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想来也是,两人又是吼又是笑的,林忠诚和侍卫们怎么可能听不到?
“都站在那别动,林忠诚你去把朕的马牵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和莫漓淳现在的样子,这个儿子和他的恩怨必须得私下里解决。
没过多长时间,林忠诚牵来了水月寒的马,水月寒转身拉着恶狠狠看他的莫漓淳一起上了马背。
“听着,朕不准任何人跟,再说一遍,是所有人,听到了没有?”水月寒的这声所有人让林忠诚脸色一变,皇主子这是连暗卫都不让跟着了,为什么?
‘驾~’不等林忠诚想明白,水月寒一手握紧马缰顺便将不老实的莫漓淳圈在怀里,一手狠狠扬鞭,马嘶长鸣,眨眼间两人就没了踪影。
这可急坏了林忠诚,天色早就暗了,这个时候皇主子和四皇子进入月蓝山,那危险可不是一般的大,最可怕的是,皇主子这一回连暗卫都不带,这让人怎么能放得下心?
不行,他得找太子殿下去,也就太子殿下能劝得动皇主子了,想到此转身就跑,太子殿下救命啊~~
且说这边
水月寒带着莫漓淳一路急行,也不看方向,就是闷头往前跑,潜意识里他想找一个绝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和莫漓淳打一场,因为不想让莫漓淳背上犯上的罪名,自然什么人都不能带。
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莫漓淳突然发力,弯肘后向狠撞,直接将水月寒由马背上撞飞了出去。
‘嘶~’被握在水月寒手里的缰绳没有及时松开,马儿被重力牵起,‘轰~’翻倒在了地面上,连带着莫漓淳也一同摔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狼狈趴在地上的莫漓淳口鼻之中全是灰尘和草屑,脑子里嗡嗡作响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啪’一记耳光随之落下,打得莫漓淳又是一阵晕头转向。
“莫漓淳,你真想谋杀亲父不成?”被气的直抖,水月寒不是圣人,刚刚若不是抓住了马缰,这会儿指不定被甩到哪儿去了,他怎能不气?
“我就是想杀你,我早就想杀掉你了!”抬头,莫漓淳倔强的仰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月色下,少年颠狂的姿态染着无形的脆弱和凄然,“我为什么不能杀你?你对我做了那么多过份的事情,难道不该杀吗?”他就是想杀他,就是!就是!就是!!
沉默,俯身和莫漓淳对视半晌,水月寒才指着莫漓淳的鼻子质问,“你说,朕哪里过份了?朕供你吃供你穿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以前且不说,只说刚刚,他不过是骂了莫漓淳几句罢了,至于你死我活吗?
显然,水月寒选择性遗忘了他骂的可不是简单的话,直指儿子篡位谋朝,哪个皇子能受得了?再说了,人家莫漓淳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安全感的,你踩到人家雷点了还不准人家发彪,太没道理了吧?
当然,因为‘前世’的影响,水月寒就是没忘记也不会认为自己骂错了。
又是笑,莫漓淳这一回笑的比在林子里时还要大声,而笑意里的悲伤也越发浓郁起来。
“你供我吃供我穿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你没有办法把我再塞回母后的肚子里,是因为你厌恶我到了极点却又假仁假义的强忍着不杀我,你只当养了条狗,饿不着冻不着却让我看尽所有人的脸色,我应该因为这些而感激你吗?我不是畜生,不会吃了你的就忘记自己还是个人。”
他恨,恨眼前这个本应该与他最亲近的男人,恨他的薄凉,恨他的偏爱,什么都恨。
再次沉默,水月寒从不知道原来在莫漓淳的心里是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重生之前的这般时候莫漓淳还没有与司空菲儿成亲,也就是说,重生之前的莫漓淳也是这样想的?
“说吧,朕今天就听你把一切都说出来,不论是怨还是恨。”盘腿坐在莫漓淳对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剩下的就是听,听莫漓淳对他的批判。
“你想听?”爬起来也盘腿坐好,莫漓淳的眼神冷冷的,“好,那我就说给你听。”反正死定了,能说说心里话也不错。
“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的吗?是在面见太子的时候,你让才三岁的我给太子行三跪九叩大礼,当着宫里所有人的面,由极天殿外一直叩进极天殿内,那天很冷,天上还飘着雪花,我跪的腿都痛了也不敢吭声,直到叩完头你带着太子去了辉阳殿,我才被母后抱回了寝宫,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可是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三岁,有的孩子也能记事了,那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他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我知道,你这是在利用我来压制母后,你不想让我的身份动摇了太子的地位,你还要做给天下人看,告诉天下人太子永远是太子,而我,只是个卑下的可有可无的儿子罢了!”可有可无,这四个字里含着多少心酸,谁又能够知道?
没有理会莫漓淳冷嘲热讽的言词,水月寒回想起了当初。
这件事情他也记得,不过却与莫漓淳的描述略有偏差,当年,皇后因为生了莫漓淳而起了争位的心思,自己隐晦的点了皇后好几次,可皇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暗地里对辰儿出手。
于是怒急了的自己就命令莫漓淳上演了那么一出,即是给皇后敲一记警钟,也是让底下的官员们记住谁才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能去看望莫漓淳,但莫漓淳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关心?所以每次太医诊脉过后都要到他这来回报,熬给莫漓淳的药材也是直接从御用里出的,没有这些,莫漓淳哪里能好的那么快?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一是不屑于解释,二是说了莫漓淳也不会相信,在莫漓淳的心里,自己只是个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的狠毒父亲,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我懂了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所以紧守本份,不去争也不敢争,学着让自己默默无闻,学着看不见别人的冷眼和指指点点,我只盼着将来长大了与母后诈死离宫到民间去当个平头百姓,可是你,又是你毁了这一切。”
双手抓住水月寒的衣襟,莫漓淳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无视我也就罢了,十几年来我早就习惯了也感谢你能无视我,可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你把我扔到宫外,让我和母后再不能相见,我可以诈死,母后呢?她要怎么活?坐等被下一任皇帝弄死吗?”
“辰儿不会那么做。”没有推开莫漓淳,水月寒只是淡淡的反驳着,他相信莫漓辰,对付一个女人,辰儿还不屑为之。
“不会?你别忘了母后不止是一个人,她还有我,身为中宫嫡出,每天晃荡在皇帝身边明晃晃提醒他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我夺了位置,他能忍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三十年?就算他能忍三十年我也才四十五岁,正当壮年,想干点什么事情都不晚。”
水月寒不说话了,莫漓淳说的对,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换做自己也要除了这样的存在,辰儿不可能一直无视的。
wωω⊕ттkan⊕c ○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怕,怕莫漓辰成为皇帝,又怕他当不了皇帝,你在乎莫漓辰胜过任何人,他登基之前你会帮他清除掉我,他若登不了基我也会成为你的眼中钉,你会恨我抢了莫漓辰的位置,而若没了太子皇帝又不是我,那我的日子……”冷笑,身为嫡子却不是皇帝,继任的皇帝哪个会容得下他?怎么想他都是死路一条。
“你说,我不诈死又能怎样?但你连这点活路都不给我留,你羞辱我,当着百官的面打我板子,我是嫡子,堂堂中宫所出的唯一嫡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恨我到如此地步?自古以来你见哪个嫡子未成年就出宫办差的?办差也就罢了,还是去三等的小衙门,是个人都知道你在作贱我,你作贱我都不用开口的,只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我万劫不复,这些日子里我被狗奴才们欺负冷待的每一次都加深了我对你的恨,我恨你怎么了?有错吗?”
莫漓淳满是恨意却又难掩酸楚的眼睛让水月寒无言了良久,苦笑,这让他如何解释?说这被羞辱的两年是因为莫漓淳上辈子强X了他?怕是说出来了莫漓淳会彻底暴走吧?
纠缠不清的恩怨让水月寒五味杂全,于是暗叹着用手掌盖住了莫漓淳的眼睛,另一只手圈住莫漓淳的腰,将僵得像石头的少年牢牢圈在了怀里。
罢了罢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他会试着和莫漓淳好好相处,将所有的恨都抛开,让两个人重新开始。
呆呆被水月寒拥着,莫漓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了,他从没和水月寒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在自己狠狠骂过这个男人之后,甚至接连动了好几次杀机之后,水月寒突然的拥抱,让他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发现自己怀里的人身体越来越僵,表情还呆呆傻傻的,水月寒的心情陡然愉悦起来,“呵呵……”止不住低低而笑,原来莫漓淳也可以很有趣嘛,只是这脸……被自己打的惨了点,一会儿回去给他上点药吧。
“你笑什么?”本就揪在水月寒衣襟上的手紧了又紧,“有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很好玩吗?”
“没有。”笑着摇头,明知道自己笑的越欢莫漓淳只会越生气,却就是忍不住,水月寒也没有办法。
“你……”
‘吼~’突来的吼声震得树叶沙沙做响,这才是真正的虎啸丛林吧?而听那声音,这只庞然大物似乎离两人并不太远。
水月寒和莫漓淳的表情同时严肃起来,互相对视一眼,“快回去。”
一跃而起,转头找马时才发现马儿早死了很久了,原来那时的一摔,这匹马的马头很悲催的刚刚好磕在了石头上,当时就死了,也是这些流出来的血引来了猛虎,这叫什么?自做孽不可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