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这帮狼崽子们!
最终水月寒还是被玉无殇拐走了,倒不是水月寒定力不足,或者儿子们的反对不给力,主要原因在于,玉无殇的理由太充分了,人家是以‘有关于五国大会同去神庙祈福事宜’的正当借口堵住了三位皇子的嘴巴,然后施施然光明正大的和水月寒一起走出了别苑。
“这是要去哪儿?”挑眉看着停放在门口的豪华马车,水月寒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笑的风度翩翩的男人,他就知道,玉无殇不会老老实实带他去开会。
“寒弟来金耀做客,身为主家,为兄自然要热情款待,所以今天特意请寒弟同游景色,晚间再与其他国君们聚首如何?”歪着头浅浅的笑,灿烂的笑容和貌似纯真的眼神杀伤力惊人,直杀得水月寒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落。
“如果你能收起你恶心的笑,我想游一游景色也未必不可。”
表情一僵,自认为潇洒迷人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无语了好半晌,玉无殇才苦笑着看向水月寒,“寒弟这张嘴总是不饶人,好吧,为兄就尽量少笑一些成不?”宠溺的眼神,温柔的口吻,怎一个悚人了得。
这回换水月寒表情发僵了,宠溺的眼神他不是没拥有过,想当年父皇大人将所有的宠爱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那真是摘星揽月,只要能拿到手的,父皇都会捧着送到他面前来。
如今骤然重温阔别以久的眼神……为什么就这么不舒服呢?大概是因为那个看着他的男人不是自己认同的人吧?或者更准确点说是,这个男人的眼神太不纯粹了?
真正的宠溺是无所求的,而玉无殇这种包藏着浓浓欲望的眼神骗骗无知少年还可以,于他来说,只有三个字,假透了。
于是回了玉无殇一抹虚假的笑,也不管玉无殇是不是又被噎到了,水月寒撩起衣衫下摆,迈步登上了马车。
摸鼻子,看来自己是真的不遭人待见了,寒弟连客套的微笑都不屑于给他了呢,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寒弟冷然的样子,当真迷人。
隐隐有了受虐倾向的玉无殇,得意的给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到别苑门口的莫漓澈等人一抹挑衅的小眼神,颠儿颠儿也坐进了马车里,‘驾~’马车转了个弯,缓缓向城外驶去。
台阶上,莫漓澈幽深深的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又笑了,邪肆狷狂的样子竟和水月寒昨晚废墟上的样子惊人的相似。
人,不止是被逼到绝地才会变态的,有的变态只需要一个诱因就可以了,而对于莫漓澈来说,温润如玉固然是他的本质,但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几年生活,又真实的品尝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滋味之后,他的本质就不可避免的染上了黑暗的气息。
简单点说就是,丫不单纯了,丫扭曲了。
“小五小六,我们的父皇真完美是不是?”转身,收起狷狂的表情换上了翩然的风采,那噙着温和笑意的少年,如斯的俊美高贵。
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莫漓轩和莫漓辕本来也被玉无殇挑衅的眼神弄的怒火高涨,可此时对上莫漓澈的微笑之后,愤怒的小火苗‘哧哧哧~叭叽’灭了个干净。
身为皇家人,孩子再小警觉性也是平常人的好几倍,直觉告诉他们,三哥变了,印象中儒雅翩翩,隐忍、包容、一步步后退默默妥协的莫漓澈,一去不复返了,眼前这位笑的温柔看起来也无害的少年,是头披着羊皮的狼,轻易招惹不得。
“你们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上前一步,不太魁梧的身形硬生生堵得莫漓轩和莫漓辕背依着门框挤在了一起,眼睛直视着莫漓轩的眼睛,莫漓澈笑的越发温柔起来,“我还以为五弟有话要和我说呢。”
“你什么意思?”紧紧皱起眉,莫漓轩因为莫漓澈的话心口猛震。
难道莫漓澈知道他对父皇的心思了?不可能,他们今天早上才见面,自己对父皇又一直小心翼翼的,连父皇都没发现,莫漓澈怎么可能知道?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喽,五弟,别说当哥哥的没帮你,有些心思还是趁早……的好,不然你会后悔莫及的。”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莫漓轩的肩膀,莫漓澈慢悠悠踱着步子离开了。
他就是故意省略了几个字怎地?自己说的很明白嘛,若不趁早向父皇表白,会错失很多和父皇亲热的机会,如果莫漓轩没有听清楚进而误会了什么,可是他和一点关系都没有。
哼哼,想自己因为爱上父皇吃了多少苦?昨天还差一点被人那啥了,凭什么小五不痛不痒的哀伤几天就能如愿以偿?这不公平!
反正以父皇宠儿子的心态来看,只要莫漓轩不放弃,早晚有一天能成为父皇的情人之一,现在吃点小苦头算什么?就当历练他的心性好了。
狠狠抿着嘴唇,莫漓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勃然变色。
莫漓澈果然知道了,他果然知道自己对父皇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他竟然还警告他,什么叫趁早?趁早掐断心底对父皇的爱恋吗?且不说他根本就断不了爱父皇的念头,就算能断,他也不愿意放手。
“五哥,三哥刚刚在说什么?”他怎么有听没有懂?趁早和后悔莫及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
“没事。”冷着脸向里走,莫漓轩没心思理会莫漓辕的感受,他要回屋里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有莫漓澈插手,怕是自己吃掉父皇的行动又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来了。
不过他不怕,就算前面挡了座大山,他也能把山挖平了,父皇是他的,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看着神色匆匆的莫漓轩转眼就走的没了影子,莫漓辕耷拉着脑袋坐在台阶上愣愣发起了呆。
他觉得这一次的分开,不论三哥、五哥、父皇还是自己,都变了。
五哥不再无所谓的笑,也没了逗弄他炸毛的轻闲工夫,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的,偶而身上还会涌起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重感。
三哥变得更多,记忆里,三哥是位谦谦君子,即使被父皇厌弃也能清雅似莲般绽放出幽静的气息,可是刚刚的三哥不再像莲了,他像食人花,开的再美也欣赏不起来。
而父皇……
眼眸闪了闪,心跳一声声加重。
他不知道自己对父皇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和以前一样,喜欢看着父皇,喜欢亲吻父皇的脸颊,喜欢拥着父皇一辈子不撒手。
可好像也不太一样,他不止喜欢看着父皇,还想静静的从上到下看好几遍,他不止喜欢亲吻父皇的脸颊,还想亲吻父+激情小说?皇的手、脖子、胳膊、肩膀,反正哪里都想亲,可父皇又不是女人,一点也不绵软更不会香喷喷的,自己为什么会想亲吻那么多?
还有拥着父皇一辈子不撒手,这一点是唯一没有变的,只是……
此不撒手和彼不撒手又似乎有了点不同,挠头,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楚,五哥现在又没有时间理会他,弄得他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纠结啊纠结。
朝夕亭
这是处建立在山顶的八角亭,之所以叫朝夕亭是因为在这里看日出和日落最美,斜倚着廊柱看着夕阳一点点升起或落下,那种感触,无法言说。
“寒弟还记得这里吗?”笑看着微微出神的水月寒,玉无殇的语气里也不自禁的染上了几许感慨的味道。
想当年他们还是皇子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来朝夕亭观景,最后一次是水月寒离开金耀的前夕,他带着水月寒最喜欢吃的小菜,两人从日落坐到日升,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时光变换,任身上发丝上落下凉凉的薄霜。
那时的他是真心喜欢着水月寒的,两人一同掀起了腥风血雨,父皇去了,太子倒了,亲弟弟死在了眼前,一幕又一幕惊心动魄的场景都是水月寒陪着他走过来的。
他甚至于想过,若是水月寒不离开,他就娶水月寒为后,把江山分一半给他。
可水月寒还是离开了,相送几十里,在分别的最后一刻,自己冲动的说出了此生誓与水月结盟约的誓言。
是的冲动,等回到皇城他就后悔了,水月国老皇帝眼看着不行了,水月寒能力再突出也不可能在几年的时间里稳住水月国,他不像自己,搬倒了太子就没什么对手了,金耀国中但凡是反对他的声音都在他和水月寒的重新洗牌中斩杀了干净。
可以说,当时的金耀国由文官到武官,个个都是他的心腹,自己怎么就那么傻?没事说什么盟约?这下好了?被套住了吧?
心痛、不甘、在意、失落,种种情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了,手掌权柄,美女在怀的他,在意气风发的一年又一年里,把对水月寒的喜欢慢慢变成了遗憾。
遗憾着那么完美的男人自己竟然没吃过,遗憾着那么强劲的对手自己竟然不能打,憋闷来憋闷去,就想了个阴招,从内部破坏水月国,让水月寒失去一切,看他还能不能潇洒得起来。
他最恨的恰恰是水月寒的薄情,深爱着他的玉无疡他毫不动容狠下杀手,自己和他同盟了那么长时间,可谓是将背后交给对方生死与共了,他不还是说离开就离开了?走时连头都不回,二十几年了,一封信也没有,他凭什么?凭什么比自己还潇洒?
恨了怨了牵挂了二十多年,如今再次回想,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是感情白痴吧?这么多的不同寻常怎么以前一点也没发现?自己一直在喜欢着水月寒,所谓的遗憾也不过是个放不开手的借口罢了,如不是昨天晚上那一刹那的心动,自己也不会明悟到这份埋藏在时光深处的感情吧?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挽回,自己下的套子水月寒不是都戳破了吗?目前只须摆平莫漓澈的事情,与寒弟重归于好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记得。”双手撑着围栏,俯视着郁郁葱葱的景色,鼻息间独属于大自然的气息让水月寒心神舒畅,这装满了回忆的地方,他从末曾忘记过,想起年少时的青涩回忆,淡淡的笑意浮现,柔化了眉眼间的凌角。
眼眸一点点暗下来,紧紧盯着水月寒的侧脸,玉无殇贪婪的移不开眼睛。
有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水月寒弯起唇角笑的这么真实了?“小寒……”
愣了下,沉默着扭头,水月寒有点不太明白,玉无殇为什么会这么叫他。
“小寒还记得我的十一岁生日吗?那年父皇病重又怒我与太子为敌,打了我三十板子就将我扔到一旁不管了,没有人来看我,更不会有人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只有你……”走近水月寒身边,手指轻轻抚着水月寒耳边的发,玉无殇的眼眸闪亮闪亮的,“只有你在意我,你亲自给我上药,又下厨为我煮了碗面条,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你捧着面条对我说生日快乐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他在想,自己一定要把水月寒留在身边一辈子,这个人是他的,水月寒既然在一开始就选择了站到他身边,就再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他不知道这份执念是因为水月寒当时真心的微笑还是自己孤单太久了需要人陪,反正他想抓住水月寒,抓不住就毁了他。
但是……当知道这个人要离开,自己挣扎了那么久,最终却是陪着他看了一天的日落和日初,什么都没有做,临走还送了个盟约做礼物。
这不像自己的性格,本来想好了得不到就毁掉的,为什么会下不去手?
水月寒蒙了,如果说在别苑门口时他还对玉无殇的温柔不屑一顾的话,那么此时,眼前男子真实的喜怒哀乐生生弄得他心惊肉跳措手不及。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真实,永远是种奢侈,也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真实吧?真实的孤独,真实的空虚,但在别人面前,高高在上才是唯一的表情。
特别是玉无殇,以他的性格,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不见得会真实一回,怎么却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怎么说呢?像个孩子般的全然没有隐藏情绪?
“你身体不舒服?”试着问了句,思来想去水月寒只有一个结论,玉无殇生病了,还病的不轻。
静默……
僵硬的手指离开水月寒柔软的头发,玉无殇咬牙切齿的看着水月寒。
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自己难得感性一回,水月寒非得逼着他暴走才甘心?要知道他是多么不容易才让自己正常一点,扭曲了半辈子,让他正正经经当个普通人会死吗?会吗会吗!
见玉无殇表情扭曲,水月寒了然的点头,果然是生病了。
“你去哪儿?”伸手扣住水月寒的手腕,玉无殇拉住想走出亭外的男人,将人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放开。”淡淡开口,声音不冷不热,却无端端让人心底发凉。
“放开?我不想怎么办?”另一只手揽住了水月寒的腰,两人胸膛贴在一起,紧密的接触让玉无殇嗓音低哑,邪火一股股往上冒。
冷冷挑眉,无视在腰间摸索的狼爪子,水月寒淡淡看了眼亭外,“记得接住你们家主子。”
什么?
玉无殇还没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身体倏然腾空而起,耳边风声急速飞过,强大的失重感让玉无殇差一点丢脸的放声尖叫。
也不知是一刹那还是多长时间,当身体重新站好,玉无殇才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敢情水月寒刚刚那句‘接住你们家主子’是对着他身边的暗卫说的。
沉着脸看着死死抱住他的暗卫,再仰头瞧着崖壁上方悠然俯视下来的男人,再度咬牙,水月寒,你果然够狠。
“主上,请抱住小人的腰,属下这就带您上去。”
“嗯。”
紧紧圈着暗卫的腰,心中五味杂全的玉无殇像只无尾熊,在暗卫的努力下,在另两个暗卫的接应下,完好无缺的回到了崖上的朝夕亭里。
玉无殇的脸色很不好,三个暗卫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都想不到,水月寒会突然抓起玉无殇想也不想的往崖下面扔,要不是他们反应快,身手又过得去,这会儿玉无殇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就那么恨我?”摆摆手示意暗卫们都退下,玉无殇静静看着优雅品茶的水月寒,他在水月寒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忧,就好像自己刚刚摔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恨。”放下茶杯,水月寒遗憾的摇了摇头,多好的茶,对饮的人不对,就失了该有的味道。
手掌紧了紧,玉无殇没想到水月寒会这么直白,“因为我算计莫漓澈?”那小子对水月寒就这么重要?
抬头看了玉无殇一眼,水月寒干脆转身瞧风景去了。
他心中的恨意是由上辈子留下来的,莫漓淳为曲所迷,做出天大的罪恶也怪不得他,莫漓澈被人逼疯,即使大逆不道自己也舍不得再伤他半分,可这满腔的怨怼让他朝谁发泄?当然是站在他们身后的主谋。
如果没有玉无殇,莫漓澈不会疯狂,如果没有海狂儒,莫漓淳不会迷失本性,如果没有这一切,自己上辈子又怎么会受那么多苦?
还有漓辰的英年早逝,小五小六的魂断沙场,别以为今生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就值得原谅了,痛失爱子的伤痛,他上辈子品尝了又何止一遍?这一笔笔的血债,都要由玉无殇和海狂儒来偿还!
“小寒……”
“请叫我水月国君。”打断玉无殇的话,水月寒讨厌玉无殇叫他小寒,当时年幼的自己就不该对可怜兮兮的玉无殇心软,小寒什么小寒?那是父皇才配叫的称谓。
“真的要这么绝情吗?”轻轻的问,语气轻不可闻,见水月寒全无软化的迹象,玉无殇闭了闭眼睛,好一会之后才再次睁开。
“天色不早了,寒弟,我们回去吧。”优雅的笑,从容华贵的举止,这是‘正常’的玉无殇,人们眼中熟悉的帝王。
深深看了玉无殇一眼,水月寒倒也没反驳玉无殇的叫法,寒弟就寒弟吧,反正这么叫他的人,玉无殇不是唯一一个。
看着水月寒潇洒的转身,与多年前一般无二的潇洒,勾了勾唇角,玉无殇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走在了水月寒的身后。
自己不是年少不知事的少年,水月寒也不再是无心无情的皇子,如今的自己有了捆绑水月寒的资本,这个男人可还能逃得开?
小寒,得不到你就毁掉你,这一回,我可是说得出就做得到呢……